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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关中雨水充沛,东宫的花树格外茂盛,窗外的园子里繁花盛放、绿树成荫,树叶剪碎阳光从敞开的窗户洒照在书房内的茶几上,蝉鸣声声,幽雅静谧。
房俊穿着紫色朝服,头戴梁冠,端坐在茶几一侧,唇上蓄起的短髭使得整个人成熟很多,平添几分威严厚重,背脊挺直,面色严肃,一股如山似岳的气势散发出来。
在他对面,皇后苏氏微微垂着眼皮,纤纤如玉的手指拈着茶杯凑到红唇边呷了一口茶水,略显紧张。
阳光侧照,使她一侧秀美脸庞泛着光晕、纤毫毕现,另外一侧则好似隐藏在阴影之中,愈发柔美。
太子李象坐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太尉,一会儿又看看母后,感受到严肃的气氛,小脸儿绷紧,不敢说话......
房俊正襟危坐,面色严肃,看着皇后秀美的眉眼,问道:“身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不在宫内主持宫务替陛下分忧,却躲到东宫来对宫内事务不闻不问皇后到底打算干什么?”
帝后凌空、垂拱天下,皇帝与皇后互为一体,最起码在名义上是帝国最尊贵的两个人。对于东宫来说,固然需要来自于文武双方阵营的效忠,更需要皇后的支持!
大义所在,即便皇帝再是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也不能不考虑皇后的意愿。
历史上如若文德皇后不死,太宗皇帝断无可能废黜李承乾!
一旁侍立的宫女深深垂下头去,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再是权倾朝野,再是功高盖世,可到底是臣子,居然在皇后面前近似于训斥一般的语气,忘了纲常尊卑么?
最离谱则是皇后的反应,垂着眼皮、睫毛轻眨,嘴唇使劲儿抿着,一副委委屈屈、忧愁苦闷、又有几分倔强的小女儿神情......
太子李象看了看母后,声音弱弱说道:“师父,是因为我病了,母后才滞留东宫照顾我。”
“哦?”
房俊笑了笑:“殿下小小年纪便能够站出来维护母亲,孝心可嘉,微臣甚感欣慰。但为了维护母亲便撒谎,可不是帝国储君应该干的事情。请殿下告诉微臣,您的病好了没有?”
李象有些心虚,瞅了瞅母亲,只得说道:“病已经好了......”
皇后苏氏不满:“二郎说本宫什么,本宫听着便是,何必逼迫太子?”
房俊失笑:“皇后此言何意?是要给微臣扣上一个目无储君、胁迫君上的罪名吗?”
“本宫绝无此意!”
皇后苏氏顿时着急,抬起头,解释道:“不过是一句戏言而已,二郎不必当真!”
话说出口,又觉不妥。
堂堂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即便不说“口含天宪”“一言九鼎”,也应当矜持端庄、立身持证,岂能与臣子“戏言”?
是“戏谑之言”,还是“调戏之言”?
她也是被房俊训斥一顿,既是恼火又是心虚略有些神不守舍,这才一时失言......
房俊见她秀美的面色羞红,犹如染了一层胭脂,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非是微臣说话太重,实在是皇后不应长时间出宫不回。微臣虽然坚定站在太子殿下与皇后您这一边,但大唐君主毕竟是陛下,如若陛下一意孤行非要易
储,身为臣子出去劝谏之外,难道还能做出别的大逆不道之事?所以是否易储,皆在于陛下心志如何。”
顿了一顿,语重心长道:“微臣知道皇后心中不满,可这天底下哪能事事顺心遂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不能较真儿,该忍则忍,当以大局为重。”
他自然明白皇后久久不会太极宫的原因,不就是看着陛下与沈婕妤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心里不好受吗?
再加上一个刚出生不久便有可能威胁到太子地位的小皇子………………
皇后哼了一声,一双美眸盯着房俊:“二郎是想说我’善妒吗?”
“善妒”是女人之本性,天底下哪有不“善妒”的女子?
但当下社会之风气却绝对不允许女子将“善妒”之一面表现出来,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是极其恶劣之行为。
需知,“善妒”可是“七出之罪”之其一。
所幸当今朝野上下对于皇后之风评极佳,沈婕妤也远远未成气候、并无太多“政治投机者”对其看好,否则一旦就此引起风潮,加上李承乾有此决心,“废后”也不是不可能......
房俊觉得皇后的情绪有些怪异,在他面前不似皇后,更似亲近好友,语气、神情都极为放松,更像一个小媳妇抱怨生活的不幸福……………
房俊无奈,道:“不是微臣怎么说,而是旁人怎么说,更是陛下怎么想。”
皇后面容冷峻,嘴巴很硬:“谁爱怎么看便怎么看,本宫并不在意。”
房俊有些头疼:“可皇后得为太子殿下着想。”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此言诚不我欺。
皇后盯着房俊,目光幽怨:“可当初二郎答应过一定会扶保太子。”
房俊刚想说我何时答应过,忽而想起那夜在万春宫的偏殿之内,皇后曾经开出的那个条件,心里顿时一跳.......
他想说那不过是句戏言,不能当真,但想到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能够为了儿子说出那样近乎于“不知廉耻”的话语,又觉得不能拒绝得太过生硬。
只能委婉道:“微臣的确答应过,但世间之事并无绝对,万一微臣失信于皇后怎么办?况且这件事绝非微臣一己之力可以办到,也需要皇后费心费力。”
皇后苏氏并不满意,脱口而出:“事成之后你占了大便宜,却还要本宫费心费力?岂不是本宫出人出力还得让你......”
“皇后,慎言!“
房俊额头见汗,赶紧出言阻止。
皇后这才想起太子还在一旁,扭头看去,见太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左瞧瞧,右瞅瞅,满是懵懂......
这才松了口气。
“听宫里传来的消息,昨日陛下邀你去觐见小皇子,却被你推脱?”
房俊蹙眉,当时李承乾言及此事并无旁人在场,皇后能够得到这个消息只可能来自于门外的王德......
这老狗怎么回事?
到底站在哪一边?
“陛下相邀,心意太过明显,微臣岂能遵从?毕竟微臣站在皇后与太子这边,立场绝不动摇。’
听着房俊语气坚决的表明心迹,皇后苏氏不知想着什么,秀美面容微微一红,伸出莹白如玉的小指找了一下鬓角,目光游移,秀挺的琼鼻发出“嗯”的一声。
轻轻道:“本宫明白你的心意,决不食言,勿需总是提醒。”
B:“......“
我何时提醒你别忘记当初承诺了?
想要解释一番,不过因有太子在场,这些话不能明说。
只得问道:“那皇后您回宫一事......”
皇后苏氏:“你真希望我回宫?“
房俊不解:“皇后自然是回宫最好。”
皇后苏氏目光幽幽:“我若回宫,陛下再是不喜也要对外做出一个夫妻和睦的态度,所以......”
房俊先是一愣,旋即了然,顿时无语。
据他所知,帝后不谐已有多时,夫妻之间相敬如宾,久未同房,待到皇后回宫,陛下为了向旁人展示“夫妻和谐”,即便再是不愿也一定会与皇后同房......
但这与我何干?
皇后你是因为之前对我的承诺,故而打算为我守身如玉吗?
房俊无奈挠头:“啊?这个......我是说......”
皇后苏氏秀面羞红,眸光如水:“所以,二郎也不愿我回宫,对吧?”
房俊:“………………”
“噗嗤!”
皇后苏氏见房俊一脸窘迫,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明眸皓齿、雍容华贵。
“逗你玩的,还当真啦?”
皇后笑着横了房俊一眼,哼了一声:“都说房二如何诗词双绝,如何文武兼备,让本宫说啊,也不过是一只呆头鹅罢了,整日里东想西想,哼,不是好人。”
B:“......“
这是被调戏了吗?
一旁,李象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很是郁闷的样子:“母后,师父,你们在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房俊摸摸他的头,语重心长道:“皇后是在教导陛下,往后别听女人的话,否则只会吃亏上当!”
李象道:“母后的话也不能听吗?”
房俊咬牙:“你母后尤甚!”
“哈哈!”
皇后苏氏笑靥如花,乐不可支,将李象搂在怀里,柔声道:“别听你师父胡说八道,母后怎会让你吃亏上当呢?为了你,母后可是愿意牺牲一切!”
说着,含笑瞥了房俊一眼,意有所指。
房俊叹了口气,瞪了皇后一眼。
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吗?
他也恼了,看着皇后道:“皇后放心,既然您是守信之人,微臣又岂敢不鞠躬尽瘁,达成皇后所愿?”
皇后红着脸:“本宫一诺千金!”
房俊从东宫出来,便见到内总管王德已经带着一辆马车等候在嘉福门外,见到房俊赶紧迎上前。
“陛下召见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