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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一整夜没合眼，整个人都是飘的，等回家见了平厉本人，更是好半晌回不过神。
等洗了个澡，重新睡了一觉起来，这才将昨天的事按下，重新打起精神来。
这时候平厉也来找她了，说：“老太太说过几日就要回家去，你替她们准备准备。”
客人要走，作为主家，是要准备一些礼物带回去的，这是伊人的工作。
“老太太和两位舅娘要回去了？该再住些日子的，哎！将军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男人说完，看着她。
伊人愣愣地任他看一会，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事，我先去忙了。”男人说完，转身走了。
伊人松一口气，又换了一件衣裳，去见纪家婆媳三人。
纪老太太坐在堂屋里，正在与两个媳妇说话。见伊人来，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伊人赶紧道：“别起来，快坐下，这么冷的天儿，哎。”
“谁说不是，赟都今天的天气，可也真够冷的，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下了雪。”
“是呀，从前我听闻北方没到冬天就要下雪，雪在地上积得厚厚一层，脚都踩不下去，还不行呢，这回而算是相信了。”
南方没有地暖，屋里放着炭炉，也暖烘烘的。
伊人解开斗篷，在老太太身边坐下，问：“刚才将军来说，你们这就要回家去了？怎么安排得这样着急？”
“我们在赟都也待了雨鞋日子了，还在你家过了年，再不走，家里可就要翻了天了。”
“老太太说得这是什么话。”伊人笑道：“您现在可是家里的老祖宗，您想在哪儿住着，谁敢说什么她呀？哎！不过小人们的心，我也是明白的，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太太是家里的宝贝，这百倍在外边待着好些日子，家里是想得很了。”
纪老太太被逗得哈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也是个口齿伶俐的。”
“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伊人道：“就比如将军府吧，因着没有个长辈提点，这家里家外前前后后呀，不知道做错了多少事情呢！我常常想，若是我婆婆还在的话，那不知该有多好。”
伊人说完，就见纪老太太虽依旧笑着，但那笑意，却暗藏了几分勉强。
果然这一位，恐怕也是知道一点儿什么。
伊人收回视线，低头抿一口茶水，抬头微笑。
“谁说不是呢，新媳妇说的有道理。”纪二太太道：“这家里呀，还真就是要有个长辈再，那才算稳当。大嫂，你说我说的对吧？”
纪大太太笑笑，跟着点头。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和乐融融。
说着说着，就说起了平厉小时候。
纪家妯娌两个，急于表现出于将军的熟稔，迫不及待地说起一些成年旧事。
伊人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
纪大太太心中慰贴，越发不留余地，连平厉几岁还在梦游，几岁还在尿床都说出来了。听得慕伊人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不过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呀，这一转眼，孩子们就都长大了。那会儿他还小呢，喜欢吃鱼，整日缠着老太太他舅舅给他捉鱼去。等他长大了，却不爱吃鱼了，跟他舅舅，也没有往年亲近了。”
纪二太太见她说平厉跟舅舅不亲，生怕伊人看轻她们，很是着急地帮忙补救。道：“将军是男人，长大了，是要做大事的，哪儿能跟小时候一样还整日缠着大人呀！再说了，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比如我，口味就变了好几回。”她眨了眨眼，说：“我年轻还是姑娘的时候，最爱吃我娘做的莲子羹了，等我生了他表兄，之后问着莲子就恶心。等有了他表弟之后，口味就变得更奇怪了。现在就爱吃甜的，跟以前比，可是千差万别的。”
纪大太太也笑：“呵呵呵，谁说不是呢！这人呀，一天便一个样。不过变来变去，还是自家的人。比如前日，老太太说要去看看已故的妹妹，将军那么忙的，还不是亲自陪着去了？人就是这样，别看平日不显，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经，一点都做不得假。”
为了表明平厉对她们，对纪家的重视，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伊人从头到尾，只捡自己想听的听，但她倾听的态度良好，于是宾主尽欢。
等发现自己从她们口里再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之后，伊人便正式开始给她们准备带回去的年礼。
过了两日，纪家婆媳启程，准备回家。回家前亲自去跟平厉告别。
这个时候，纪大太太终于才开了口，将临走前，纪家想要跟他商量的，有关入股铁矿的事情说了出来。
等了这么就，这才是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
然而平厉当场就拒绝了，直接告诉他们，铁矿乃军中所有，不接受外人参股。
纪家三人拿出纪老爷子的的书信，有苦口婆心，从娘家说到祖辈，从猴年说到马月，无奈平厉这个铁打心肠的人，竟硬生生抗住了纪家的感情攻势，死活不同意。
老太太无奈，只好不再强求。跟平厉告辞之后，带着两个媳妇准备次日就走。
可没有想到，当天夜里，纪老太太着了凉，病倒了。
她上了年纪，这时候天气也冷，实在不好舟车劳顿直接上路。
纪大太太无奈，只能来找慕伊人。伊人让她们放心回家，老太太就留下来养病，等身子养好了，会派人亲自送她回去。
“多亏有你。”纪大太太道：“原本该我们这里两个媳妇在身边伺候汤药的，可我们离家实在有些日子了，家里放不下手，得早些回去。”
“你们就放心吧，我这里，会好生照顾老太太的。”
纪家妯娌这才放心。
等人走了，伊人才叫来绿意，吩咐道：“纪老太太年纪大了，怕不好伺候，你派两个人，亲自照料着，等大夫确定她身子好了，再派人送她回去吧。”
“是。”
第二天，伊人亲自送纪家妯娌离开，跟她们一起来的老太太，就这样又继续住了下来。
“俗话说得好，人正不怕影子斜，王妃娘娘若当真问心无愧，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啊！”
孙夫人这回事扬眉吐气了，自从韩凤婷倒了霉，她就可劲儿地添柴加火。
赟都城里那滔天的流言，可有她好大一份儿功劳。
不过这事儿是谁先闹出来的，她再清楚不过。王妃憎恨慕氏嫁给平厉，抢了自己的男人，这才处处针对。
至于那日在酒楼雅室里发生了什么，她也试着打听了，只是在场几位夫人语焉不详，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孙夫人不得劲儿，就好比锦衣夜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于是思来想去，一等过了年初五，她便借口探望好友，亲自到王府来看望王妃了。
这个女人这些年一直踩在她的头上，不仅踩还要抿上两脚，现在她可没什么能得意的了。
王爷发了火，将军府也没把慕伊人怎么样。得意了几十年的王妃娘娘没了最大的两个男人做依仗，其实什么也不是。
所以此时，她才能坐在她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安慰的幌子讥讽她。
“哎？王妃娘娘，您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哎！莫不是真病了吧？这可不巧，原本外面只是说些风言风语的，若娘娘您就这么一病不起，人家外头还以为，还以为那些事儿都是真的呢！要我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王妃娘娘身娇体贵，怎么能做事情呢？楚家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楚夫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纠结半天，哼哼一句，硬是没说初一句话来。
韩凤婷被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孙夫人一脸的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挑不出错处。
她能说什么？能说你闭嘴我就是你说的那种人？
最后，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的女人，只能佯装疲惫地道：“我这不过时前两天吹了冷风，有点不舒服罢了。不想给小的们找麻烦，这才好好养着，多谢孙夫人好心探望。不过我这会儿觉得累了，还请夫人先回吧，待过些日子身上大好，再请夫人进府一叙。”
韩凤婷名目张胆赶人了，孙夫人也不会厚脸皮硬赖着。
她呵呵笑了一声，站起来告辞：“那王妃就好好歇着，外面的事儿，也不要再打听了。反正也就是些流言蜚语，说不得过些日子，也就没有了。”
其他人沉默不语，孙夫人这才笑一笑，出了门去。
等人走了，韩凤婷才松口气，整个人失力地倒在小塌靠背上。
“外面还在传？”
楚夫人与韩夫人对视一眼，而后点头说道：“传得越厉害了，据说还有人编成了小曲儿……”
嘭！
韩凤婷一手扫掉了茶杯，怒道：“岂有此理，慕伊人那个小贱人，她好大的胆子！污蔑当朝王妃，还放纵流言伤人！将军呢？将军就没管？”
将军有没有管，外面谁也不知道呀！
而且人家两个才是夫妻，总不会为了你一个说不清的人，把自家好好地将军府给毁了！
楚韩两位夫人语焉不详，韩凤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丈夫只会朝自己发怒，爱人也为了别的女人对她不闻不问，任她被人污蔑中伤。这一刻，韩凤婷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父亲不闻不问，嫡母严厉阴狠，生了她的姨娘身份低贱又是个胆小怕事的，家里的兄弟，更是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在眼里。
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受尽了冷眼苦楚。
好不容易，这么多年，她终于什么都有了，高贵的身份，有权有势的丈夫，爱她且能力卓绝的爱人，以及聪明伶俐的儿子。
她本以为，自己幼年时受到的那些苦楚和委屈，老天是必须要用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来补偿她的。
可是突然间，出了一个慕伊人，就什么都变了。
丈夫不在处处隐忍，爱人也其他而去。
唯一依靠的儿子，还在外面求学不曾回来。
不……
不能救这么算了，她还有儿子呢！
韩凤婷立刻打起了精神，对楚夫人道：“新年已经过了，明日一早，你便让你家大儿去幽州，帮我把宁儿接回来。就说我病了，想要见他。”
这女人，指使起人来也太理直气壮了。
大年节的，让自己的儿子大老远跑幽州去接她儿子，简直是……
可楚夫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她沉吟半晌，答应道：“也好，只是，就算小公子回来了，也于事无补啊！他小小年纪，正要求学呢，这来来回回跑一趟，又得耗费上好几个月，功课都耽误了。”
见王妃还没有松口的迹象，楚夫人又道：“再说了，赟都今年的天儿也实在冷得厉害，小公子年纪小，这一路上若吹了风手受了凉什么的，就不好了。不若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起来，再派人去接他回来也不迟呀！”
这么一说，韩凤婷终于动摇了。
其他倒是无所谓，她还真心疼自己的小儿子，要是他真的因为赶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她可要心疼死。
“那就等过些日子吧！”女人松了口，但心里还是决定，等一会就立刻修书一封，让人给小儿子送过去。
让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让他时时刻刻记着，替自己这个当娘的出气。
见她终于放过了这个话题，楚夫人与韩夫人对视一眼，相互催促对方先开口。
不料韩凤婷见两人都不说话，心情更不高兴了。
怒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你们什么意思！”
韩夫人赶紧道：“哪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不是在想么，想着……想着外面那些话实在不好听，也太冤枉王妃娘娘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话说得好，空穴不来风啊！您跟平将军来往也太密切了些，也难怪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别忘了您可是王妃身份，往后就是为了王府着想，也应该与平将军保持距离……”
她越说，发现王妃的脸色就越难看，到最后，几乎已经黑得要滴出水了，骇得韩夫人根本说不下去了。
“你是什么意思？我跟平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还要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互不来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