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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路怎么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到头啊……”
明明天寒地冻，小亚的额头却不停有汗滴落，砸进雪地。
除了他以外，其余几人脸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都低着头，将视线避开那些没有脸的智慧体。
“之前来骚扰的那些智慧体会假扮成死去的弟兄们，还能言会道的......怎么现在没脸也不说话了，倒是更渗的慌，你说他们就这样跟我们走，也不动手，到底是图在打什么主意......”
“你丫的，胆小就直说，别靠我那么近，滚开！”
“太冷了，挤挤，挤挤。”
“怕个屁，不看它们不就好了，瞧你这点出息！”
“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小队走成了一个略不规整的菱形，雪莱一直打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偶尔处理一下突然出现的零星异种。
只有他一人能盯着智慧体却若无其事。
走了这么久，却总感觉在原地打转，稍稍挪开眼后再看回来，方向似乎就往错误的方向偏离了些。
而且是他的错觉吗？这些智慧体离他们好像越来越近，要将他们包围住了。
雪莱眉头微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走不出去的原因，很可能在周围这些智慧体身上。
走在最后的小亚虽低着头，余光却一直瞄着一个地方。
那个“人”明明刚开始还在很远的地方，但自从他注意到他时，他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点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现在，他们就隔几米远，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走到他身后，接着就能贴上他的背......
小亚越想越恐惧，想张口说出来却发现，身前的少将跟灵灵他们，好像没有一个人看见那个“人”。
只有他能看见......
只有他一人能看见......
是错觉吗......
不是......他确实越来越近了，这不是假的......
只有他能看见他......
是啊......只有他能看......我看见你了哦！！！
我看见你了哦！！！！
我看见你了哦！！！！！！
我过来找你了！！！！！！！
很快！！！！马上就能代替你了！！！！
不不不，他不要......！
脑海似乎蹦出了那人的声音，尖锐又恐怖。
小亚眼瞳剧颤，迅速出现血丝，心跳加速，脸上被汗水淌湿，手心一层汗。
他们发现不了！！！我马上就过来了，快了，就快了！！！！！！
他不想再看下去，但眼睛却像是被胶水固定住，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
他想张嘴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声音，明明自己还在往前走，但他突然感觉灵魂被冻住，而自己脱离了身躯，灵魂出窍，看见他的身躯在走路。
身子变得好痛，好像有人在把他挤出去一样。
“小亚，冷静。”
“别看了。”
“把眼睛闭上，牵着我的手走。”
是灵灵的声音。
几乎是同时，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盖住他的眼睛，将他与那毛骨悚然的东西隔绝开来。
那手不大，却极其温暖柔软，让他能够托付信任。
他终于可以将眼睛合上，酸涩感得到缓解。
几人先前提醒了薛灵，低着头走，不要去看那些没有脸的家伙——不然它们会化成她认识的，在意的、或者恐惧的、死去的人。
只要和它们对视久了，离它们越来越近，将它们当真后，精神力就会崩溃。
薛灵听着哨兵们插科打诨说说笑笑，却明显能感觉到他们背后的吃力——他们的精神力早已岌岌可危。
薛灵很想帮忙，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想着想着，她也忍不住想借着抬头看路的机会顺便瞥一眼它们的脸。
那简直就像是饥渴难耐的人对水和食物生理性向往的渴望，无法忍住。
薛灵费力忍住不去看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雪莱身上。
但时间越久，她就发现，雪莱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游刃有余。
他似乎在竭力屏蔽它们对自己的影响。
但对方的存在感过于强势，雪莱在前带路的同时需要时不时低头垂眸，将负影响甩在脑后。
薛灵就是在观察雪莱时一不小心瞄到了一个智慧体。
无脸哨兵突然就变成了一只腼腆的大金毛，它旁边还有只歪脑袋瞪眼睛的哈士奇。
薛灵：？
接着，下一个，无脸哨兵又变成了一只虎皮鹦鹉，她记得它的主人嫌它吵就丢给她养了；再下一个，是只老神在在的小狮子，她记得它因为逃离动物园跑到市区她临时被喊去帮忙；旁边一个，是一条曾经受了伤爬到她家的白唇竹叶青......
薛灵：？
怎么都是她记忆深刻的小家伙们？
于是薛灵环视周围一圈。
好家伙，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都是她眼熟的老伙计。
薛灵很高兴能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它们一面，但她又很清楚，他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也不知道她走后，老伙计们会被谁托管，希望那人能好好待它们......
正想着，视线飘到队尾的小亚身上。
他的脸色不对劲，本来就大的眼睛都快瞪出来，薛灵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也顾忌不了智慧体，立马调转脚步朝他走去。
出声提醒后，小亚就像抽干力气般，身子立马倒下。
薛灵赶紧扶住他，后者虚弱睁开了眼：“......灵灵，你千万别看。”
“我没事，你还好吗？还能走吗？”
薛灵拿出手帕替他将脸上的汗擦掉。
其余人听见两人的动静停下，雪莱大步走过来，不动声色替薛灵接过小亚，将他搀扶住。
“你们别看，继续往前走。”
“是！”
“是！”
众人抬头的间隙，不小心瞥见智慧体身上的部位，连忙低下头。
雪莱意识到不对劲，薛灵也意识到了。
她总觉得他们的行动是受了这些智慧体的影响而走错了方向。
果然，当她不再惧怕跟智慧体对上时，她发现了端倪。
“小心，不要看。”
在薛灵东张西望间，雪莱一步上前，强行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
薛灵视线上移，越过男人宽阔的胸膛，见他颇有些紧张地打量她。
怕她精神力受到影响，他似乎还想伸出手扶住她。
薛灵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少将，有绳子吗？”
众人从装备包里拿出绳索，一头一尾分别系在薛灵跟小亚身上。
小亚坚持要垫底：“哥哥们一路帮了我太多，我的精神力没事，现在好很多了，这不是还有灵灵嘛。”
小亚说的是实话，薛灵替他擦汗的片刻，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大大恢复了。
雪莱没有听，将绳系在小亚身后，他来垫底。
他是少将，保护他们是他的责任。
薛灵却阻止了他，手上动作很快，单独在他腰间系了条绳。
雪莱疑惑看她，她朝他勾勾手，后者立马懂了她的意思，弯下腰。
薛灵贴在他耳边，以防被那些智慧体偷听，她还拢了拢手，小声密谋：“少将，我知道哪出了问题，那些家伙好像对我不起作用，让我试试。”
他本来想拒绝的。
雪莱偏头，女人干净美好的侧脸跟他挨得好近，眨眼时，她的睫毛像一只停栖的蝴蝶。
砰砰砰砰砰砰——
很快，薛灵在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再次发言：“各位，麻烦你们闭上眼睛不要睁开，跟着我走。虽然由我带头，但不要怕，少将会时刻保护我们。”
“没问题，都听你的，灵灵！”
“少将都同意了，我们没有意见，走吧！”
从分化开始，向导在直觉上就远超于哨兵这件事毋庸置疑。
何况——
几人闭上眼前，绳索在女人的腰上勒出一截窄窄的弧度，看上去纤细又脆弱的女人走在他们身前替他们在风雪且未知中开出一条路来。
小小的背影却莫名让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安全感十足。
她是帮了少将的向导，如今又在努力帮助他们。
“好了，各位。”
薛灵扫一眼智慧体，哨兵们都将眼睛闭上后，它们果然变了模样，每个脸上都显现出一个箭头，指往一个地方。
“接下来，我们转弯往回走，再左转。”
虽然有了指向，但智慧体们随着他们的移动而一起移动，变化多端，这给薛灵增加了不少难度。
除此之外，时不时还有异种从智慧体背后突然冒出来。
薛灵：“少将，九点方向，一只。”
“一点方向，前后两只。”
“三点，四只，小心甲足。”
……
明明闭着眼睛，在听到薛灵的指示后，雪莱立马就杀了过去。
他的弹跳力、速度和反应力惊人，手起刀落间，异种的翅膀被割下，各部位被肢解，碎成一片。
其余哨兵听着心惊胆战。
——这异种的数量，太多了。
明明以为异种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谁知道，它们这是在“门”口，藏着掖着等他们呢！
两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配合默契，仿佛一对久经战场的伙伴，又更像是……融为了一体。
迷雾又拢过来时，雪莱的身影不时消失薛灵的在视线里，但有了他腰上的绳，薛灵就知道他还在。
她成了他的眼睛，他代替她的手足。
等哨兵们被雪莱提醒可以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两个月前进入迷宫的地方。
两个月前，这里的后援部几乎将这块密林挤满，如今却只剩一个小队驻兵守在这，期待着好消息降临。
雪莱他们已经被放弃，如果这只小队也选择放弃，那希望真是一点都没有了。
所有人熬红的双眼盯着沉默已久检测屏，当红点出现发出提示音时，所有人都以为又是幻觉。
直到一双手出现，从他们搭的工作台上拿过联络器。
一见到许久未见的雪莱，他们先是呆住，接着爆发出惊雷般的嚎叫。
“回来了，回来了！少将他们回来了！！”
“太好了，少将，我们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这就回来了？回来了？！”
小亚他们也不可置信，他连忙四处寻找那道身影：“灵灵不在了，她应该是回北方基地那边了。”
“北方基地那边还有新型异种！少将，你们可找出异种的弱点了！”
雪莱嗯声，将联络器丢给他。
后援哨兵这才发现少将早已经将异种的构造跟弱点上传了数据库。
想必北方基地很快就能没事了。
后援哨兵喜出望外，正要上前，却见雪莱急匆匆上了机车。
他戴上头盔，启动车身：“你们先回去，我去北方基地一趟，回来再交报告。”
说完，风镜随之落下，雪莱那张凌厉的脸被盖住，泥沙飞扬间，轰鸣声渐远。
接下来明明没有什么事了，少将为何还要去北方基地一趟？
他看上去已经很累了，去北方基地还要骑那么久。
后援哨兵不由得心想，大概少将又被上头安排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
刚出迷宫，又马不停蹄出差，少将真是铁打的人啊！令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