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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碎星港(第1/2页)
碎星港,名副其实。
它并非坐落于坚实的陆地,而是悬浮于一片混乱的星骸涡流之上。巨大的、早已冷却的星辰碎片,被无形的法则力量撕扯、牵引,在深邃的虚空背景中缓缓旋转、碰撞,发出沉闷如远古巨兽低吼的嗡鸣。每一次撞击,都迸溅出短暂而刺目的能量火花,旋即被更庞大的黑暗吞没。数道由纯粹狂暴灵能构成的漩涡,如同贪婪的巨口,在港区边缘无声地撕扯着空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这里是宇宙的伤口,是星辰的坟场。
然而,就在这绝对危险与混乱的边缘,碎星港却像一枚坚韧的钉子,牢牢钉在涡流相对稳定的缝隙之间。它是进入那片传说中埋葬了无数辉煌与陨落、机遇与死亡的“古战场”的唯一跳板。来自诸天万界的修士、冒险者、亡命徒,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汇聚于此。庞大得如同移动山岳的星舟、造型奇诡的飞梭、甚至驾驭着罕见星空巨兽的修士,密密麻麻地停泊在用某种奇异星辰金属铸造的龙骨码头上,各色护盾的光芒交织闪烁,将这片死亡之地点缀出畸形的繁华。
空气中,弥漫着星尘的冰冷铁锈味、灵能涡流逸散的臭氧气息、以及无数生灵汇聚带来的汗味、药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嘈杂的人声、星舟引擎的轰鸣、货物装卸的撞击声,汇成一股永不停歇的喧嚣洪流,冲击着每一个初来者的耳膜。
在这片混乱背景中,一艘流线型的线条流畅、覆盖着哑光迷彩涂装的中型梭形飞梭——“掠影号”,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平稳地滑入指定的小型泊位。它速度极快,隐匿性上佳,是混乱之海冒险者钟爱的座驾。
飞梭舱门无声滑开,两道身影从中踏出。
当先一人,身形挺拔,一身看似朴素的深色劲装,唯有覆盖着手臂、肩背、胸口要害处的熔金色甲胄,在碎星港驳杂的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而坚韧的光泽。他脸上覆盖着半张同样熔金质地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平静如渊的眼眸。化神初期的气息自然散发,在这金丹遍地走的港口,本应如同鹤立鸡群,却又被他刻意收敛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起波澜。只有那熔金战甲上偶尔一闪而过的细密星纹,隐隐透露出不凡。这便是星烬,狗蛋。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全身笼罩在朦胧月色光华中的女子身影——阿月(月隐)。她仿佛由纯粹的光与数据构成,身形时而凝实如真人,时而又略显虚幻,行走间不带一丝尘埃。她的面容清丽绝伦,却缺乏凡俗的温度,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亿万星辰般的数据流无声划过。金丹后期的能量波动清晰可辨,却带着一种超越境界的奇异质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精准而冰冷的风景线。
他们身后,是霜刃、霜烬、灵焰三人。霜刃一袭冰蓝劲装,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霜烬则如一团内敛的火焰,红发耀眼,气息灼热。灵焰气质灵动,指间似乎有无形的符箓流光时隐时现。三位元婴期的女修,姿容气质皆属上乘,足以吸引眼球。
然而,这份组合出现在以凶险和残酷闻名的古战场入口碎星港,落在那些早已习惯了大团队作战、彼此防备又彼此试探的冒险者眼中,却显得如此单薄,如此……可笑。
短暂的寂静后,哄笑声如同瘟疫般在泊位附近的人群中爆发开来。
“哈!快看!新来的!”一个满脸横肉、背着巨大开山斧的壮汉指着狗蛋和阿月,嗓门洪亮得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两个人?就凭两个人?哦,不对,后面还跟着三个小娘皮!”他刻意忽略了霜刃三人元婴期的修为,只盯着队伍核心的两人。
“啧啧,前面那个,戴着面具装深沉,金丹圆满?来搞笑的呢?碎星港的那个大佬出场谁不是前呼后拥?”另一个尖嘴猴腮的修士接口,语气刻薄,“后面那个更离谱,金丹后期?金丹也敢来闯古战场?当这里是自家后院吗?”
“看他们的徽记!嘿,烬墟冒险队?就是那个最近传得沸沸扬扬,把血海老祖都吓跑的冒险队?”一个看似消息灵通的红发女修抱着手臂,脸上满是嘲弄,“海月城怕是没人了吧?传出这种消息?这点人也敢来送死?真是活久见!”
“烬墟冒险队?哈!一群没什么见识的难民!”有人附和着大笑。
污言秽语、肆无忌惮的讥讽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向刚刚落地的烬墟小队。无数道或鄙夷、或好奇、或纯粹带着恶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他们身上。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这汇聚的恶意而粘稠、冰冷。
霜烬的眉头猛地拧紧,焚天烈阳的血脉在体内躁动,一丝灼热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脚下的金属甲板发出轻微的“嗤”声。霜刃眼神更冷,冰魄玄阴体的寒意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成霜。灵焰指间的符箓流光骤然加速,如同即将离弦的箭。唯有阿月,依旧平静地悬浮在狗蛋身侧半步的位置,眼眸中的星辰数据流没有丝毫紊乱,理性地分析着每一个发声者的位置、境界、可能的功法特征和威胁等级,并将信息通过无形的精神链接传递给狗蛋。她的声音直接在狗蛋意识中响起,冷静无波:“目标锁定:斧修,金丹圆满;嘴部强化系术法,预估擅长音波冲击;目标二,疑似风属性遁法,金丹后期;目标三,火系灵根,金丹后期…威胁评估:低。建议:无视。”
狗蛋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这些聒噪,如同飞过耳畔的蚊蝇,连让他抬一下眼皮的兴趣都没有。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混乱的港口,像在审视一片荒芜的沙地。星辉的墓碑在灵魂深处无声矗立,这些蝼蚁的喧嚣,岂能撼动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意志?他的脚步甚至未曾有过一丝迟滞,依旧沉稳地向前迈去,熔金战甲在驳杂的光线下反射着恒定的微光,如同礁石面对海浪的拍打。
就在这哄笑声浪达到顶峰之时,不远处,另一队刚刚完成补给、正准备登上一艘厚重如同移动堡垒般星舟的队伍,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如岩石的光头大汉,他身披厚重的土黄色重铠,胸口烙印着一块磐石的徽记——正是磐石冒险队的队长。他手中正拿着一只价值不菲的羊脂玉瓶,里面盛着碧绿的灵液,准备仰头灌下。
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那艘哑光迷彩涂装的中型梭形飞梭,落在那熔金面具和其后的平静眼眸上时,他脸上的轻松和彪悍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拉长、扭曲。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那只精美的羊脂玉瓶,从磐石队长骤然失去所有力气的手中滑脱,重重砸在坚硬的合金甲板上,瞬间粉身碎骨。碧绿的灵液如同粘稠的血液,混合着洁白的玉屑,在甲板上肆意流淌、蔓延。
磐石队长的瞳孔,在那一刹那收缩到了极致,眼白里瞬间布满了惊恐的血丝。他的脸庞血色尽褪,变得如同脚下的玉屑一样惨白。魁梧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那身引以为傲的磐石重铠,此刻仿佛重逾千钧,压得他几乎要跪倒下去。他死死盯着狗蛋的方向,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脖子。
他身边一个同样穿着磐石重铠、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副手,顺着队长的目光看去,当他也看清那张熔金面具时,反应更为不堪。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如遭雷击般向后踉跄一步,撞在自家星舟冰冷的船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脸上的刀疤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跳动,像是活过来的蜈蚣。
“……队…队长!”刀疤副手的声音嘶哑变调,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是…是他!那个…那个魔鬼!那个一人…屠尽了血海老巢的…星烬!!”
“星烬”两个字,如同两道撕裂黑夜的冰冷霹雳,带着磐石队长那无法作伪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狠狠地劈入了所有正在哄笑嘲讽的修士耳中。
“星烬?”
“屠…屠尽血海老巢?”
“磐石的人吓成这样?血海老巢不是血海老祖的府邸吗?被…被一个人…?!”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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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扼住了整个码头的喉咙。
前一秒还喧嚣沸腾的嘲笑浪潮,瞬间冻结成一片死寂。一张张原本挂着讥讽、不屑、看热闹表情的脸孔,瞬间僵住,表情凝固在脸上,然后迅速被惊疑、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悄然攀爬而上的寒意所取代。无数道目光,带着探寻、震撼和隐隐的畏惧,齐刷刷地聚焦在狗蛋那张覆盖着熔金面具的脸上。
他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磐石队长的失态、刀疤副手的嘶吼、还有这骤然降临的死寂,都与他毫无关系。熔金面具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只余下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地回视着那些投来的、包含了无数复杂情绪的目光。那平静,在此刻凝固的空气中,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如同暴风雨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宁静。
就在这片令人心悸的死寂中,一个清脆却带着明显不屑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呵,有力气在这里学那狂吠的野狗,不如省点劲,留着去擂台上争个像样的排名,省得进了古战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话的是灵焰。她双手抱胸,指尖跳动的符箓流光已然平息,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目光扫过刚才那几个笑得最大声的修士,如同在看几堆碍眼的垃圾。
这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死寂,也点燃了某些人压抑的怒火。尤其是那个背着开山斧的壮汉,被一个“小娘皮”当众如此羞辱,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狂暴的灵压混合着怒意就要爆发出来。
然而,他身边那个尖嘴猴腮的同伴反应更快,猛地一把死死拽住了壮汉的手臂,力量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胳膊捏断。尖嘴猴腮的修士脸色煞白,拼命地对着壮汉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严厉的警告,嘴唇无声地快速开合着:“别动!是‘星烬’!磐石的人没疯!你想死吗?!”
壮汉的怒气被同伴眼中那真实的恐惧浇了一盆冷水,他猛地想起磐石队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和打碎的玉瓶,又看了看前方那熔金面具下平静得可怕的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刚凝聚起来的灵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后背渗出的冷汗。
狗蛋的目光,终于微微转动了一下。他没有看那壮汉,也没有看灵焰,视线似乎越过了人群,投向碎星港深处那片由无数巨大星骸和扭曲建筑构成的阴影区域。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混杂在港口驳杂的星尘味、汗味、机油味和无数驳杂的灵力波动中,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那是一种阴冷、粘稠、带着深海淤泥般的腐朽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某种类似腐烂海藻的独特腥气。这气息如同最恶毒的烙印,瞬间唤醒了记忆深处某个血色的画面——血海翻腾,断臂的魔影在怨毒的诅咒中遁入虚空!
血海老祖!
那老魔竟然真的潜藏在这碎星港!虽然气息微弱飘忽,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不虚地存在着!他在这里做什么?养伤?还是…另有所图?
阿月几乎在同时感应到了狗蛋精神链接中传来的那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波动。她那由纯粹光与数据构成的身躯,微不可查地轻轻一震。眼眸深处,原本平稳流转的星辰数据流猛地加速,无数信息瀑布般刷过,瞬间集中扫描向狗蛋意念锁定的方向。清冷的声音直接在狗蛋意识中响起,比平时多了一丝凝重:“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残余!特征分析:高度匹配‘血海魔功’法则污染痕迹!能量层级:极度衰弱(预估不足全盛期一成),但污染性极强!位置:港口西区,废弃‘龙骨船坞’方向,距离约三里。正在建立追踪模型…”
狗蛋熔金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下抿了一下。那双平静如渊的眼眸深处,一点寒星骤然亮起,锐利如即将出鞘的绝世神锋,冰冷地刺向港口西区那片巨大而扭曲的阴影深处。熔金战甲覆盖下的手臂上,细密的星纹无声亮起,又瞬间隐没,仿佛积蓄着足以撕裂星辰的力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通往港区核心的巨大通道口,脚步再次沉稳地迈出。那无声的凝视,那一步踏落的轻微声响,却像是一记沉重的战鼓,擂在所有人心头。
霜刃、霜烬、灵焰立刻跟上,三人站位隐约形成一个攻守兼备的小阵。阿月无声地悬浮在狗蛋侧后,朦胧的月华似乎比刚才更凝实了几分。
周围的人群下意识地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更宽的通道。那些目光,已经从最初的嘲弄、震惊、恐惧,变成了深深的忌惮和复杂的探究。磐石冒险队的人早已如同受惊的鹌鹑,缩回了他们那堡垒般的星舟里,连头都不敢再露。
空气中,只剩下星骸涡流的低沉轰鸣,以及狗蛋一行人沉稳而坚定的脚步声,踏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发出单调却蕴含着某种沉重韵律的轻响。
灵焰那句带着火气的嘲讽,仿佛还带着余温悬在半空。狗蛋的目光却已穿透了攒动的人头与扭曲的光影,冰锥般钉死在港口西区那片巨大阴影的深处——龙骨船坞。那里,仿佛盘踞着一头重伤蛰伏、毒牙犹在的凶兽。
“擂台见。”
三个字,从熔金面具下平静地吐出。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却奇异地穿透了周围残余的嘈杂,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修士心头。没有波澜,没有威胁,只有一种陈述既定事实的绝对平静。仿佛那擂台的结局,在他开口的瞬间便已注定。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熔金战甲包裹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岳,迈开脚步,径直走向通往港区核心的巨大拱形通道。霜刃的冰蓝身影紧随其后,寒气在身周凝成若有实质的霜雾,隔绝开窥探的目光;霜烬则如一团流动的暗火,灼热的气息内敛,唯有经过方才那几个口出不逊的修士身边时,才刻意泄露一丝,烫得他们脸色发白,慌忙后退;灵焰轻哼一声,指尖符箓灵光一闪而逝,留下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色,才快步跟上。
阿月的身影如同月光的凝聚,无声地悬浮在狗蛋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她微微侧首,那双由星辰数据构成的眼眸再次投向龙骨船坞的方向,亿万道无形的信息流正以超越人智的速度汇聚、分析。一个只有狗蛋能“听”到的清冷声音在精神链接中响起:“目标能量轨迹建模完成,污染源特征持续记录中。西区存在高强度空间干扰力场,疑似古战场法则碎片残留,干扰追踪精度。建议:优先获取港区权限,接入‘碎星引航大阵’核心节点,可极大提升扫描范围与精度。”
狗蛋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熔金面具遮蔽了他所有的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一点寒星始终未曾熄灭,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
拱形通道内光线骤然昏暗,只有镶嵌在两侧墙壁上的荧光矿石发出幽蓝的光芒,将人影拉扯得扭曲晃动。通道内依旧人流穿梭,但方才港口泊位那一幕显然已如风般传开。当狗蛋一行人走入时,原本拥挤的通道竟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无论是行色匆匆的独行客,还是成群结队的冒险团,都下意识地避让开,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支刚刚抵达便已掀起暗涌的队伍。低低的议论声如同细密的潮水,在昏暗的光线下蔓延。
“看到没?就是他们!磐石的人吓破了胆……”
“星烬…真那么邪乎?”
“嘘…小声点!血海老祖都栽了,你说呢?”
“后面那三个女的也不简单,冰火灵根,还有天符宗的符箓……”
狗蛋置若罔闻。他的脚步踏在通道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发出稳定而规律的轻响。熔金战甲在幽蓝的矿石光下流转着更加内敛、也更加深沉的光泽。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通道尽头,踏入港区核心那更为喧嚣明亮的光影中时,他的脚步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海藻与血腥的独特气息,极其微弱地再次拂过他的感知边缘。
这一次,更近了。
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在阴暗的角落里,无声地吐了吐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