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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经年风化,孔洞周围的骨质剥落了一圈,也依然醒目地烙印在头骨之上,透着一股冰寒锋锐的杀意。
赵青目光扫过,瞬间明了:这是混沌虫的杰作,守护祖山核心的第二道屏障。
山道在此处微微收束,形成一个隘口,仿佛一张巨大的灰白之口,吞噬着闯入者,又将他们的尸骨如瀑布般“倾泻”在通向更深处的路上。
尸骨铺就的道路尽头,隘口的阴影处,一点明艳的黄色光芒悄然浮现。
那是一根丈许高的奇异立柱。
它通体散发着柔和的晶光,色泽如最纯净的琥珀,内部结构却非浑然一体,而是布满了无数肉眼难辨的细小孔洞。
“天幽晶,亦属天外陨星坠落的产物,世间最为坚硬和不易破碎的晶石之一,能够存积住光线,提供温暖和生命力......不错的炼器材料。”
她心念微动,却并未停步,继续沿着这条由死亡铺就的道路上行。
群居的混沌虫不可能比饕餮有着更长的寿命,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有着七境起步的修为。
它们之所以能在这里守护数百年,自然是因为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休眠的缘故,不感知到有人接近,就不会主动出击。
那么,想要完美闯过这一关,方法便很简单:极致的敛息之法,气机无漏。
对于赵青来说,这绝非什么难事。
只见她周身璀璨毫光瞬间内敛,所有生机、真元波动,乃至思维散逸的微弱神念,都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彻底包裹、隔绝。
整个人气息瞬间消失,仿佛化作山道旁一块亘古存在的顽石,与冰冷的黑岩融为一体。
她迈步,无声无息,如同幽灵般飘向那根天幽晶柱。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能量涟漪。晶柱孔洞内,那微如尘埃的混沌虫群,依旧在沉眠,对外界这“顽石”的靠近毫无反应。
就在距离晶柱仅有三尺之遥时,赵青动了!
左手并指如剑,快如电光,无声无息地点在晶柱之上!
一股极致冰寒,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太阴真水瞬间爆发,并非覆盖攻击,而是精准地沿着晶柱内部无数细微孔洞的脉络,如同亿万根冰针般急速蔓延、渗透!
嗤??!
轻微的冻结声响起。
整根丈许高的天幽晶柱,连同其内部所有孔洞中沉睡的混沌虫群,瞬间被一层深蓝色的、流转着玄奥符文的坚冰彻底封禁!
晶莹剔透的晶柱变成了巨大的冰琥珀,内里无数微小的混沌虫保持着沉眠的姿态,被零下270c的低温永恒冻结。
而所用的道具,完全是她在破境前就提前准备好的,没消耗赵青半分推进内宇宙演化的精力。
“生俘。”
接着,她简单地旋转了几圈天幽晶柱,把它取了出来,神念探入,观察了一番混沌虫的状态:
“......应该只是六境级别,但体型还不到0.1毫米,实在目标太小,洞穿力奇强,数量也很多,估计七境巅峰亦不可挡。”
这些生物很好地诠释了,越是细小便越是难以感知和阻挡的道理。
尽管同为六境修为,且本身力量甚至未必及得上五境的大型生物,可混沌虫的战力却完全足以越境秒杀,轻易屠戮来到此地的探宝者们。
凝为一点的质,远胜于虚浮的量。
在赵青的眼中,它们不仅是驯养价值惊人的“战宠”,亦能给她的剑气剑罡修行带来不少启发,以异种的血脉天赋补全自身。
在越过这根晶柱后,差不多已到了祖山的半山腰,相应变得极为平坦的山谷,内里的尸骨也很少,但是每具尸骨后方的地上,却是都有着一道道像是被犁过的痕迹,或者是深深的脚印。
这些都是想要强行凭速度穿过此间的修行者身体的元气或者双脚践踏留下的痕迹。
为了反抗混沌虫的袭击,他们显然动用了更加惊人的力量,所以这片山道和山谷周围都是寸草不生,连土地和山石都在元气的作用下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某种玛瑙般的东西。
但结果却全部是一个“死”字。
数百年来,除却战摩诃这一脉的天凉守墓者或有手段可取巧通过这一关,进一步深入以外,赵青绝对是闯过此道屏障的历史第一人。
可令人费解的是,她停顿了一会儿后,却并未迈向那通往最终殿堂的峡谷,反而果断转身,沿着来路就此折返,向着山下那氤氲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不老泉而去。
草创的“元烬祭灵”尚需参照不老泉缓缓打磨,更里面的关隘也得做些新的准备。
数十里外,盆地边缘与陡峭坡地交接的阴影处。
乌氏国大巫战摩诃像一具被活埋的尸体,深深蛰伏在一个自己掘出的浅坑里。坑上覆盖着厚厚的、混杂着泥土的灰白色骨屑层,只留下一条极其细微,几乎不可查的缝隙,供他感知外界。
他的身体蜷缩如冬眠之蛇,七境上品的修为被压缩到极限,心跳近乎停滞,呼吸微不可闻,真元更是龟缩在气海最深处,不敢有丝毫外泄。
就像一块真正的化石,与身下冰冷的大地和覆盖的骸骨融为一体。
唯有那双深藏在骨屑下的眼睛,闪烁着焦灼、疑虑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疯狂,死死“盯”着祖山的方向。
他的感知力被压缩成一道极细的线,小心翼翼地探向祖山山道区域,不敢深入,只敢捕捉那里传来的,最宏观的能量与法则波动。
“好强的冰寒元气......瞬间爆发又瞬间平息......是闯过了混沌虫关隘?这么快?!”
战摩诃心中惊疑不定,评估着赵青方才的手段,夹杂着狂喜与更深的忌惮。
混沌虫的恐怖他先祖手札中记载得清清楚楚,七境宗师亦如蝼蚁般被瞬间洞穿脑髓吸干。这轻松解决的手段......不愧是八境后天的大能!
接下来,他屏息凝神,等待着那代表闯入者继续深入,触动更深层禁制的波动传来。
时间在骨屑的冰冷死寂中缓慢流淌。
-144......144......
没有!预想中更激烈的能量碰撞并未发生!
“怎么回事?”战摩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感知到那股代表闯入者的,如同顽石般沉寂的气息,竟然......在往回走?而且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悠闲?
“回来了?那家伙怎么回来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焦躁瞬间攫住了战摩诃的心口。
“混沌虫都解决了,不老泉也泡过了,不趁势直捣黄龙,击溃无双风雨剑,取那不死药,折返作甚?!难道是受了伤,泡泉水来治疗?”
更让他抓狂的是,那股沉寂的气息并未直接返回不老泉区域,反而开始在祖山的外围区域......游荡?像在散步,又像在寻找着什么!时而停顿,时而移动,轨迹毫无规律可言。
黑夜在煎熬中过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冰冷的空气并未带来任何好消息。
那个身影还在外围转悠!速度没有丝毫加快!
朝阳升起,将巨大的祖山阴影投射在盆地骨海上,也投在战摩诃潜藏的坑洞之上,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午时将近,烈日当空。
“磨磨蹭蹭!如此强者,行事怎如此......诡异拖沓!”
战摩诃的神经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潜伏的消耗巨大,精神的高度紧张更是持续的折磨。
他并非惧怕身体的疲累,而是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目的不明的漫长等待,以及随时可能被对方那深不可测的感知发现的恐惧。
“等几个时辰不要紧......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天半个月?我......还能撑多久?”
一丝绝望的阴影,悄然爬上这位天凉遗族心头。他在心中怒吼,焦躁如同毒火灼烧: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局,那把“刀”却在目标门口......迷路了?或者,在挖蚯蚓?
可到了如此境地,战摩诃只能祈祷,祈祷那神秘强者只是临时取点东西,很快就会再次深入那致命的祖山核心。
正午的阳光灼烤着西北荒原,蒸腾起扭曲的热浪。一支庞大的骑军如同滚动的铁流,践踏着枯黄的草甸,卷起漫天烟尘,终于抵达了祖地盆地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边缘。
任何快速突进的军队数量不可能太过庞大,一万四五千便是极限,否则不可能保证速度,连粮草后勤都跟不上。
故而,乌氏国调集来的大军也分为前后两批,让精锐者充当先锋,并未一次性全部抵达。
为首者,正是乌氏大元帅耶律苍狼。
他身着沾满风尘的白色狐裘大衣,与周遭彪悍军容格格不入,却难掩其面容的英俊与眼神的锐利。腰间长剑华贵,宝石骷髅剑柄在阳光下折射出冷硬光芒。
与他并辔而行的,是乌氏第一神将凌山。
凌山身躯魁梧如铁塔,身披那件布满深浅不一,密如蒲公英般的古老剑痕的青铜重甲。甲胄厚重处,金属断面在日光下流动着冷电般的金光,结晶状的光芒隐隐透出,诉说着无数次血火洗礼。
背后交叉负着的两柄长刀,狼皮刀鞘粗犷,淡黄带紫红的玉石刀柄却透着异样的温润。
他宝石般的蓝瞳扫视着陡峭的盆地坡地,如同鹰隼俯瞰猎场。
万马奔腾,蹄声如雷,敲打着干燥的大地,激起滚滚烟尘。
与秦军制式统一、阵列森严不同,这支乌氏骑军服饰盔甲各异,色彩斑驳,骑行的阵型也如同草原上变幻的云团,看似散乱。
然而,所有军士垂挂于马鞍两侧的长刀、弯钩、骨朵等兵器,却随着战马步伐惊人一致的起伏,与坚硬的皮质马鞍有节奏地碰撞着,发出“嗒嗒嗒......”连绵不绝、整齐划一的沉闷声响。
如同荒原深处传来的战鼓,敲在人心上。
“吁??!”两位将帅几乎同时勒马。
前方,盆地边缘的坡地陡峭如刀削斧劈,形成天然的屏障。
无需骑手勒缰,训练有素的战马已自行放缓步伐,在坡顶边缘整齐地停了下来,喷着灼热的白气。
“元帅,”凌山的声音浑厚如雷,目光投向下方被淡薄雾气笼罩的盆地中心??那座沉寂的黑色祖山,“祖训如山,擅入者死。但眼下......是否需遣斥候?进去探探虚实?”
他看向耶律苍狼,眼中并无太多对祖训的敬畏,只有对军令的服从和对未知的谨慎。
耶律苍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剑柄上的骷髅宝石,目光幽深:“国师传讯,有绝世强者擅闯,或撼动封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
他顿了顿,“况且......祖训......约束的是乌氏子民。我耶律苍狼,终究是东胡血脉,太后予我权柄,我报之以忠诚,此乃大义。但......这祖地禁令,或许不到我身上?”
话语未尽,意思却已明了。
“不过,那强者若真在启天境,战力盖世......我贸然进入,恐是九死一生,还是先放飞鹰群,让它们低空盘旋,看看那闯入者,究竟在何方!”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
“倒是......战摩诃大人,他传讯后便失去踪迹。按理说,他身为国师,又深谙祖地掌故,此刻应在此主持大局才对。人呢?”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一层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琉璃色光膜凭空出现,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瞬间将整座祖山连同其周围数里范围完全笼罩!
光膜流转着七彩的霞光,内里景象瞬间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流动的、折射万花的水晶,只能隐约看到些晃动的光影轮廓。
它并非静止不动,其表面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细微符文在生灭流转,时而化作凌厉无匹的剑意,锋芒穿刺虚空,时而又衍化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城池人烟、悲欢离合的繁华世界虚影!
森然的剑意与红尘万象的意境在其中交织、轮转,生生不息,构成了一个看似美丽实则蕴含无尽杀机与玄奥的庞大结界!
“这是?!”耶律苍狼瞳孔骤缩,英俊的脸上首次露出惊容。凌山更是下意识握紧了背后的刀柄,青铜重甲上的剑痕金光急促闪烁。
两人瞬间意识到,这并非祖山原有的禁制,同时失声,勉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
“这难道是......昔年幽王朝的替罪金符?!但这等演化......这等气象......绝对是超越了原物的法理显化,简直堪称符道通神!”
“被公认为大燕王朝第一师的燕狂人李裁天若是在此,目睹此符之气象万千,包罗寰宇,恐怕亦要为之击节叹服,自愧弗如!这闯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耶律苍狼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无法理解,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向某位不在场的大宗师致敬:
“我曾听闻,当日郢都火灾之时,有绝代剑客试演至道,以绵延不绝的剑意接连承载了千百招式,用符线串起,融汇如一,把全城乱象尽数镇压,已是世间剑符之巅......”
“那一位,莫非正是现下造访祖山之人?”
一旁的凌山虽不通符?之道,可同为七境上品的顶尖宗师,磅礴的真元亦随之激发,与那远方的宏大剑意隐隐对抗,沉声喝道:
“好强的势!好可怕的剑!此人......深不可测!你我再加上麾下将士,只怕仍难以匹敌!”
就在耶律苍狼等人震惊不已之际,结界之内,祖山深处,赵青持着一页金色符纸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折返,重新出现在那条先前栖有混沌虫的尸骨道之上,再度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