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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虽不欲同付老?嗦什么,但碍于眼下只是一缕气机所化,别无手段。
付老只是手往他肩上一搭,老僧便不由自主迈开双脚,跟着付老一并来到桌旁,然后不情不愿坐下。
“和尚当真是小肚鸡肠,也罢,今日便?嗦一阵,先同你好生算算......”
付老见老僧脸色不大好看,也是白眉一挑,将五指一伸,便开始细数了起来:
“起初你将老夫困于这座佛国当中,暗下杀手,想从我体内将洞清玉宝灵奥丹炼出的事便暂且不提了。
毕竟那时你我也无甚交情,此举并非是不可理喻。
而之后又斗得无穷年岁,这佛国漂流星海太虚之中,不慎撞进了一片天魔大潮,是你这厮忍耐不住,将那群魔崽子悉数打杀,却不知他们身后是有背景在的,此举最后是惊动了那位成道不久的寿尊魔神,叫他亲自出关。
在寿尊魔神催压下,又是你这厮主动提出要尽弃前嫌,先合力逃出去再说,老夫当时自然应允,全力出手应对。
而在好不容易合力摆脱了寿尊魔神,老夫也渐渐修养好伤势之后,你这厮又突然反悔。
先前说好的事后令我离开佛国,到头来又不肯了,你这还仗着伤势比老夫稍轻,又想同老夫争个高下,夺了我体内神丹!”
付老说到这时嘴角添出一抹冷笑,指着老僧喝道:
“这等事情,你是认也不认?”
老僧无话可说,尴尬将脑袋一扭,并不答话。
因老僧忽起贪心,虽两位曾合力摆脱了那位寿尊魔神,有过不浅交情,但老同老僧也是争斗未停,在这片佛国当中又继续针锋相对起来。
而这众天宇宙内也不知是暗藏了几多隐秘、何等凶险。
一路行到至今,除去一位寿尊魔神之外,这佛国自然也是迎来了其他的厉害外敌,
为求自保,付老与老僧也是不得不联手几合,彼此签下盟契。
就这样时而同心戮力,时而又勾心斗角的度过数个纪元,这俨然已演变成为一场双方的漫长角力,难以轻易分出输赢了。
不过在万年前,随付老忽然突破了一层道障,功行提高了不少,这胜负天平就慢慢有所倾斜了。
自那之后,已不是老僧执意要闭锁佛国的进出门户,与将付老困死此地。
而是付老已隐隐拿住了老僧的命脉所在,叫老僧有退去之心,也难以轻松做成。
攻守之势,自此异也!
此时付老在一席话好不容易说完后,他戟指面有讪讪之色的老僧,喝道:
“贼秃驴当先背盟,又屡屡要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今番仅夺了你一半的真识,小惩大诫,已是极有容人之量了,你要怎说!”
老僧闻言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如实道:
“我知此举有违清净之心,只是有洞清玉宝灵奥丹在前......如此造化丹宝,试问天底下哪个器灵对它能不心动,哪个又不想打破先天之限?
我被贪欲所迷,邪虑障目,一时不慎坏了心中禅定,才做下此等恶业......我的修行功夫差了,是我之过。”
付老上下打量老僧一眼,过得片刻,才有些好笑道:
“都到得这时候了,你莫非还觉得自己那篇秘诀真个有用?实话说了,你就算撞上狗屎运道擒住老夫,也绝无可能将我吃下的那丹宝再重炼出来,
你也是一把年纪了,莫非真活到了狗身上不成?
那所谓秘诀分明是假借句陀法师之名,其实是后人伪作,不过玩笑耳,并无用处!”
句陀法师乃是神郜朝时期丹元部的玺首,丹元部的众臣之长,地位同天工部的天衣偃等同,可谓至高至圣。
而这位在任时候,共是编写诸类丹书三千六百二十四万部,一共创出了五类可以变化生死,深达造化的丹宝。
那枚能助器灵打破先天之限,叫无数大神通者都是心惊的洞清玉宝灵奥丹,便是句陀法师的得意之作之一。
这些年下来,付老也知晓老僧手中是有一篇法决,相传为句陀法师所创。
其用处便是可离元解质,用服丹人的性命为祭,将那已被吞服过的丹药用秘诀再度重炼回来。
如此无稽之谈,付老自不会去信。
莫说这事已是有违天地之间的生灭常理,且句陀法师生性慈和,也断不会耗费心力,刻意创出这等邪门之术。
“我亦知这法决或有可能后人伪作,实则无用,但大好机会在前,若是错过了,不知何时还能遇见打破先天之限的良机......”
老僧仍是有些不甘,叹息不已:
“如我等器灵,虽有些寿数绵长,神通自足的好处,可见惯了那些可以轻易摘星拿月的仙佛神圣,我又何尝不想成为其中一员?
奈何这器灵之身,却是无法修行,我??”
付老此时挥挥手,打断了老僧的满腹牢骚,道:
“既知无用还要为之,那便是十足的愚行了,你既如此想打破先天之限,怎不去大至天走一趟?
昔日句陀法师去职时候,据几位老天官所言,这位可是在丹元部留下了十万瓶丹,其中说不得就有洞清玉宝灵奥丹在?”
老僧脸色一黑,瞥了付老一眼:
“勿要说笑,前古崩灭时候大至天可是被打成了一片烂地,至今都远未回过气来,
莫说正坐镇大至天深处的那位魏道人不好对付,单是大至天里残余的杀阵禁制和各类神通,这便足够我好生喝上一壶了。
就算那十万瓶丹未遭劫掠,尚且好生封存在丹元部里,我也不会亲临险地。”
付老嘿嘿一笑,道:
“又想要宝贝,又是怕死,你这贼秃想得倒美,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不等老僧出言辩驳,付老忽又拿出一瓶净业甘露,亲自给老僧倒了一杯,道:
“来,来,这是道廷万天大会时候用来相待你们禅宗上等人物的佳物,当年主上给我带了回来,我一直未舍得畅饮,如今也就剩这一瓶了。’
而面对付老陡然的殷勤相待,老僧只面露狐疑之色,并不接茬:
“有话你明说就是,勿要同我要这套!”
“当真好心当成驴肝肺。”
付老摇摇头一声,问道:“和尚,方才我那一番话也是说透了,这一路行来,老夫纵是夺了你一半真识,那??”
老僧只觉一阵头大,连连摆手打断:“是我有过在先,你这牛鼻子究竟意欲何为?”
“如今净藏辨积佛已是入灭,待你离了这佛国后,不知有何打算?”付老问。
老僧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仰天大笑起来,双手猛一拍:
“我便知晓,你是想要劝降我,此事莫要多言了,绝无可能!
我堂堂禅宗至宝,怎可屈从于你们玉宸这等仙道大派!”
“那你稍后是要回无量光天?”
“自然如此。”
“我看无量光天你是不好回了。”
付老迎着老僧目光,道了一声:
“相识这些年,我也算是知晓你的心思,你一心欲打破器灵的先天之障,如我一般自在修行。
可你以为......如今的宝涯庙还能助你,还能护你?”
老僧一时未答话,不知不觉间,他眸光微微一沉。
净藏辨积佛乃是自开法脉的宗主,而宝涯庙便是这位古佛在无量光天内的势力,庄严无限,僧人众多,称得上是一片安稳丰乐之土、
不过同其他大禅寺相比,宝涯庙向来鲜有惊才绝艳的后继弟子,在诸法会上被外寺僧人压了一头。
便连坐镇庙宇的真正大神通者,也仅有净藏辨积佛一位。
可以说宝涯庙的兴衰存亡,都是扛在了净藏辨积佛的肩上。
而如今净藏辨积佛已是入灭,那宝涯庙的景状,只怕更是不妙了......
“你说上这些也无用,玉宸是能为我寻来洞清玉宝灵奥丹,还是另有他法,能为了我解了身上的这先天之限?”老僧踌躇片刻,终还是坚定摇一摇头,开口道。
“我久未回宵明大泽了,不知宗门近况,此事倒不好先开口应承,但有一处,我能可拍胸脯确信。
“何处?”
“你若是回了宵明大泽,玉宸至少可护你周全,叫你不至沦为家奴仆!”付老意味深长道。
老僧面色微微一变。
器灵若是被人彻底掌握了真识,那莫说是生死了,便连一举一动,都难逃脱主人的心意吩咐。
这也是如老僧这等器灵心中最畏惧之事。
“看来你也明白了,如你这等可助人悟道的至宝,便放眼偌大众天宇宙,也不多见。
如今的宝涯庙在失了净藏辨积佛后,如何还能护住你周全?相反,这方寺庙或许还要借你之力,才能在无量光天勉强站稳脚跟。
付老感慨道:
“而你若是被大神通者炼化收走了,那什么逍遥自在,恣意快活,就不用寻思了,便老老实实当牛做马罢!”
老僧这回沉吟良久,再出口时,语气已有些不自然:
“就算宝涯寺护不住我,可佛主入灭前曾与善见寺的慈贤光佛相交莫逆,有这位庇佑,我应当也是无虞。”
孰料这句出口后,付老忽放声大笑起来,叫老僧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有甚好笑的?”老僧不明所以。
“堂堂阳世大天的治世天尊,道廷重宰,似这等久立朝堂之上的庙算老臣,哪是看起来那般的慈眉善目?
当年火部与他争位的洪虞真王是如何失了权位,被打发去到幽冥世界的?你也是从前古活下来的人物了,莫说自己不知晓!”
付老微微冷笑道。
老佛思索一阵,虽心下略有异感,但终对这番话不在意,只将之当成挑唆言语。
而眼见付老还欲开口,老佛忙抢在前头,道;
“这事且容我细思一二,不过你说玉宸能护我周全,依我看来,此话倒是未必。”
“何出此言?”付老奇道。
“你主东皋子,堂堂雷部天罡应化府的府主,大显仙人最得意的徒孙,也应是你玉宸实力排名第二的人物。”
老僧看向那道愈发模糊,连身形都是隐隐约约的东皋子虚影,慢慢摇头:
“如此高上仙人,竟会被一个骑六牙白象的古怪老道逼走,这么多年都未有音讯传来?
我看你们玉宸是惹上了个大敌,一个真正的麻烦!”
付老脸色有些难看,他皱眉看向老僧,摆手道:
“以主上神通,他定然无虞,我还能好生站在此处,便是一桩明证,我同你说上这多,你究竟是怎般作想?”
老僧知付老这是要自己最后摊牌了。
他犹豫好一阵,最后还是告罪道:
“我终究是禅宗出身,这一一”
话未说完,付老已是勃然大怒,提拳欲打:“贼秃驴好不要脸,你当初背盟时候下黑手时候,可不是如此嘴脸!”
老僧一面捂住毗卢帽就跑,一面也是赶忙辩解。
而不知老僧似被付老的话隐隐说动,还是因自觉对不住付老,在尘埃落定的这时终心中有愧。
他长叹一声,终稍松了松口风。
“托庇在玉宸门下之事我不愿为之,但......”
老僧额角抽了抽,小声道:“我可以暗中同你等交易一次,仅是一次,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无量光同胥都素不和睦,此事若传出,我怕在故土无立锥之地!”
付老冷笑一声,揪住老僧衣领不放。
两人也不知是说了些什么,最后老僧面上虽露出喜色,但还是故作犹豫一阵,才勉强点头。
“我如今可信不过你这厮,此事只是个君子协定,怎般去做,后续由我来定!”
付老将老僧头顶一拍,意味深长道:
“那慈贤光佛我总觉不简单,虽说你这等人物应还不被他放在眼中,但行事时候,总该用用脑子。”
老僧不愿在此事上同付老争辩,他看向石灯旁闭目入定的陈珩,岔开话题:
“你为了这个宗门后辈,倒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纵有东皋子的法力相助,你也只能压我五年光阴,五年一过,我可不会多留半分。
“五年,应勉强够他入门太乙神雷了......”
付老此时也不动怒,反而是扭头对老僧笑道:
“如此?林玉树,宝涯庙可能寻出一位来?”
老僧面色一黑,不再答话。
而与此同时,入定参悟中的陈珩只觉神魂飘飘游荡,自己是置身在了一片广博严丽的宫室中,四面烟云弥漫,布满宫室。
有莲花模样的法座在上空升起,座上只是一团无垢光明。
有妙法音从光中发出,叫陈珩神思清明,如是醍醐灌顶般,一时迷惘退去。
他周身气机如潮而动,一层层攀升,冥冥之中似与天地大道相应和,有了一层奇妙的感应。
便连紧闭的双眸中,不知何时,亦有金色雷芒渐次涌动,烈烈似火,神光如电!
“雷乃先天?吗?”
不知过得多久,陈珩霍然睁开双目,眼中光灿非常,如若日出东方,赫赫炯炯!
随这句出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欢欣之情令他大笑起来,他只觉周遭一切都在动摇,无论是那广博严丽的宫室,好事满满充斥宫室的四面烟云,这些都忽然不见。
眼前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而他只觉自己被莫名托升而起,一路向上,也不知要究竟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