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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金俊武的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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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晨和贺秀莲这边欢天喜地的举行婚礼的时候,远在三百多公里外的双水村,孙少安又又又又一次的摊上大事儿了,这次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都容易像大姐夫王满银和弟弟孙少平那样身陷囹圄,甚至要比他们的事情还要严
    重。
    在骗婚风波过后的第二天,田福堂召集了村委会成员开了个会,在会上田福堂宣布了对孙少安和孙玉亭的处理结果。
    孙玉亭倒是还好些,只是给了个警告处分,不过他妻子贺凤英因为骗婚的事儿,是肯定不适合在妇女主任的位置上呆下去了。
    被撤了职的贺凤英,就好像丢了魂似的,哭哭唧唧了好几天,尤其是看孙玉亭不顺眼,毕竟她是因为孙家的事儿才折的,那些天没少拿孙玉亭撒气,孙玉亭脸上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就是多添一道抓痕。
    至于孙少安则是更惨,他账上积的事情更多,哪件都是不那么露脸的,所以对他的处理结果也更加严苛,不仅被撤了队长的职务,村里还将他家的自留地,以公家名义给收了回去。
    结束了会议的孙少安,耷拉着脑袋往外走,不知道今后该何去何从。却被二队的队长金俊武给叫住了,非要拉着他去自家窑洞里喝两盅。孙少安因为内心的愁苦无处排解,索性就答应了。
    他跟着金俊武去了他家的窑洞,二人坐在土炕上推杯换盏。金俊武家的窑洞一盏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浓重的黑暗,映照着土炕上两个沉默的身影。
    炕桌上摆着半瓶烧酒,一碟咸菜疙瘩,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烟草和劣质酒精混合的刺鼻气味,沉重的几乎让人感到窒息。
    孙少安低着头,手里捏着那只粗瓷酒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把那小小的器物给捏碎一般。他眼神空洞的盯着炕席上磨损的纹路,田福堂那冰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队长的帽翅被撸了,那不仅是他的身份和工分,更是他带着一队社员在贫瘠土地上创食,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舞台。
    自留地被收了......孙少安猛地灌了一口烧酒,火辣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烧不暖他那颗冰冷的心。那点山坡上的薄地,是爹娘姐妹们碗里最后能调一点点的指望啊,田福堂这是要绝了他家的活路。
    “啪”的一声脆响,孙少安手中的酒盅被他狠狠地摔在炕沿上,碎片四溅。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里面翻滚着屈辱、愤怒和近乎绝望的疯狂:
    “俊武哥,这口气我咽不下!田福堂......他这是要逼死我全家啊!”
    孙少安当一队队长的这些年,也许要维护他作为队长的权威,所以在与金俊武这个竞争对手会面的时候,罕有叫他哥的时候。
    金俊武坐在孙少安对面,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座沉默的山。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拿起酒瓶,把孙少安摔碎的酒盅残渣给扫到一边,又默默地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盅酒。
    他端起自己的酒盅,并没有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杯沿,那粗粝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金俊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锤子敲在铁砧上沉甸甸的:
    “少安,摔酒盅能顶个用?能摔死田福堂?还是能把你家的那块自留地给摔回来?”
    孙少安被金俊武给怼的说不出回嘴的话来,他喘着粗气,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金俊武眼神平静的打量着这个家伙,那双平日里似乎总带着点憨直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洞悉世情的精明光芒。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是双水村里少有的活的明白的那个。
    金俊武放下了酒盅,身子微微前倾,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只见他轻声道:
    “少安,咱们俩不是外人,有些话我也就不妨跟你直说了。你想没想过,你落到今天这一步,根子到底在哪儿?是因为猪饲料地分错了吗?是贺凤英那个蠢婆姨干的糟烂事儿?还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孙少安猛地看向金俊武,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语气不善的问道:
    “俊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俊武嗤笑了一声,冲着孙少安摆了摆手,不客气的说道:
    “你也不用朝我瞪眼,我什么意思你是真的不清楚吗?还是在那里揣着明白跟我装糊涂?
    猪饲料地的那事儿,你是办的急了点,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说到底,也是想给一队社员谋点好处,大家心里都有杆秤。现在地被收回了,大家骂归骂,可是念你好的人还是有的。
    至于贺凤英,呵呵,那就是个蠢货,田福堂只不过是拿他们两口子当枪使。这件事情的根子,是你得罪了田福堂,而且得罪的狠了!
    你和润叶的事情,就是扎在他心上的第一根刺,那么水灵一姑娘,被他培养的现在成了县城的公办教师,却被你一个骚情,你觉得他心里能平衡?
    至于第二件事情,和你家少平有些关系。前些日子,润生回村了一趟,我见他眉骨的位置,有这么大一条豁口,应该是被人打的,就找人打听了一下。
    润生脸上的伤,是因为他在学校里为了给少平复仇,把当初的当事人找人给揍了一顿,偏偏那个人是田福堂惹不起的存在,所以就只能亲自出手,打在儿子身上,给人一个交代,这是他心里的第二根刺。
    田福堂就这么一对儿女,全都卷进了你家的烂泥潭里,这让他彻底没了退路,为了让你们家对他的一双儿女避如蛇蝎,他必须要把你踩下去,只有把你给打疼了,你才会知道怕,才会不拿自己的麻烦事去烦他的家里人,我这
    话说的够明白吗?”
    孙少安轻叹了一声,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金俊武的话就像刀子一般,剜开了他心头的疮疤,也点明了血淋淋的事实。沉默了许久后,孙少安对金俊武问道:
    “俊武哥,那你说额该怎么办?额已经尽量避着润叶了,每次她来家里,都会躲出去,躲得远远的,从高小毕业后,不上学开始,就知道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都这样了,还要额怎么办?他田福堂欺人太甚!!!”
    金俊武打量着这个和自己搭伙工作了好些年的家伙,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孙少安是个聪明人。只是现在身在局中,这才导致他被情?左右,一时间失了智。金俊武声音低沉了下来,开口道:
    “少安,额知道你现在恨,恨不能撕了田福堂,这些额都懂。可是恨能当饭吃?能让你爹妈不饿肚子?能让兰香安心上学?
    少安,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得住,不能塌,更不能一时间昏了头,把自己往绝路上撞,真要是一时昏了头,做出什么傻事来,到时候孙家就真的要散了。”
    愁苦的人醉得很快,孙少安今天明明没喝多少,可是人却已经微醺了,他的眼神中除了痛苦,更多了一丝迷茫和疲惫,惨笑了一声,说道:
    “撑?额拿?队长没了,工分补贴也没了,自留地没了,那点活命粮也没了......俊武哥,额......看不到路了哇......”
    “看不到路?”
    金俊武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说道:
    “那你就低着头看路!用脚底板去趟路!你孙少安啥时候变得这么怂包了?!”
    金俊武说着抓起了桌上的酒瓶,又给孙少安倒了一盅,也给自己满上,然后继续点拨道:
    “少安,听哥一句话,现在不是你撂挑子唉声叹气的时候!恰恰相反,你要比当队长那会儿干的更猛,更卖力,更不要命!”
    孙少安愣住了,一脸不解的看着金俊武,问道:
    “俊武哥,你把额说懵了,都这样了,额积极给谁看啊?又不会多给额算工分。”
    金俊武压低了声音,身体凑的更近,油灯的光在他眼眸中跳动,只见他轻声分析道:
    “少安,你自己想想,田福堂为啥要撸了你?一是为了解气,二是为了立威,三是觉得你“不听话”、“不好管”。
    你现在要是打了,垮了,躺倒了,那不是正中了他下怀?他会觉得自己的这一巴掌打对了,把你彻底打趴下了,他田福堂就是双水村说一不二的天!
    所以,你要反着来!你不仅不能趴下,你还得挺直腰杆!一队的活儿你比谁都要干的卖力,掏粪、背石头、犁地、扬场……………
    啥活最苦最累,你就抢着干啥!工分要挣得比谁都多,让一队的社员们都看着,他田福堂掉的不是个孬种,是个真汉子,让他们都觉得一队要是离了你孙少安,是他们最大的损失!”
    孙少安的眼神渐渐开始聚焦,金俊武的话像是黑暗中的火星,点燃了他内心深处那点不肯熄灭的倔强。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托底的问道:
    “俊武哥,这样做真的管用吗?”
    金俊武不知道自己是打鸡血吗?他当然清楚。他心里也不大确定让孙少安这么继续隐忍下去,会不会换来田福堂的怜悯。
    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孙少安热血上了头,去做傻事。真要是让这个家伙去跟田福堂拼了命,他也被送去劳改,甚至严重点有了什么闪失,那孙家才是彻底凉了。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孙少安的肩膀,继续说道:
    “少安,你想想田福高,你觉得他这个队长能坐的安稳吗?他是田福堂的姨夫不假,那人论力气有把子力气,论种地也算是个好把式,可要是论胆子,论脑子,论那股子为大家伙豁出去的拼劲儿,他比你可差远了。
    田福高当个副队长,跟着你跑跑腿,安排安排活计还行。真要让他独立撑起一队这副担子,遇到点难缠的事,难缠的主,碰上公社下来催任务,要产量的时候,你看他麻不麻爪?他心里能不打鼓?
    我敢跟你打赌,不出一个月,田福高准得偷偷摸摸来找你!不是问你哪块地该咋种,就是问你跟公社汇报该咋说,遇到难缠的社员该咋办,他离了你孙少安玩不转的。
    到时候虽然他田福高看着是一队队长,你是啥?你是太上皇,一队实际拿主意的还是你孙少安,只不过名头挂在他头上罢了。
    这队长的名号,有没有实际的任命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一队的人心还向着谁,大家的指望还在谁身上。”
    金俊武的一席话让孙少安的眼睛一亮,对啊,他和田福高好歹也搭伙干了这么久了,他的能耐自己是了解的。等他求到自己的时候,哪好意思空口白话求人的?这么一看,这个队长的职务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孙少安还是有些担忧,他对着金俊武问道:
    “俊武哥,就算他田福高被我拿捏,可是大家的工分都是有限的,他也要养家的,不能全都贴补我。
    最主要的还是自留地啊,没了自留地,我们一家三天饿九顿,大人倒是差点,可家里的那几个娃该咋办?真把大姐家的猫蛋狗蛋和奶奶饿出个好歹来,我哭都找不到地方啊。”
    金俊武意味深长的笑了,脸上带着点世故的精明,轻声道:
    “
    “至于自留地,问题不大。田福堂是恨你,是想整你。可他终究是支书,你觉得他真敢眼睁睁的看着你一家人饿死?看着猫蛋狗蛋饿得皮包骨头在村里晃悠?到时候真出了事,全村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公社知道了,他
    脸上也不会好看的。
    收自留地,既是惩罚也是在立威,他的目的是要逼着你低头。只要你表现的服帖了,离田润叶远点,干活更卖力了,让田福堂觉得你认错了,我和金俊山再敲敲边鼓,让他觉得再逼下去要出大事了,到时候他会妥协的。
    那点地未必就不能再研究研究,找个由头以暂借或者是分配的名义给你们家种。集体的事情说难办也难办,说好也好办,全看管事的人怎么去研究。
    金俊武的点拨让孙少安内心平静了许多,他心中的愤懑渐渐无影无踪。帮着金俊武倒了杯酒,说道:
    “俊武哥,多谢你的提点,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蠢事呢。”
    金俊武端起了酒盅,和孙少安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夹了两筷子咸菜,咬的咯吱咯吱,压下了酒意,然后轻声道:
    “少安啊,听哥的!现在不是跟田福堂硬顶的时候,是熬!是忍!是比谁更能扛!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把腰板挺直了干活!
    只要你孙少安人没倒,心气儿还没散,一队的人心就还在你这儿,田福高也就还得仰仗你......田福堂的那口气总有松下来的一天!
    到那时候,复职也好,自留地也罢,一切都有了转圜的余地!你现在要是垮了,或者跟他硬拼,那才真是掉进了他挖好的烂泥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窑洞里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轻轻跳跃。劣质酒精的辛辣在孙少安的喉咙里火一样的灼烧,但是金俊武那番如同淬火般的话语,却像冷冰冰的泉水,浇灭了他心头那团毁灭性的怒火,带着一种刺骨的清醒和一种沉甸甸
    的、带着血腥味的希望。
    孙少安缓缓抬起头,赤红的眼窝里,那股疯狂的绝望此时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狠的坚毅。他盯着炕桌上那跳跃的灯花,仿佛看到了田福堂那张冷酷的脸,也看到了罐子村山坡上那片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土
    地。
    孙少安没再说话,只是伸出那双粗糙、沾满泥土和绝望气息的大手,稳稳的端起了面前那混浊的烧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酒液入喉,不再是单纯的灼烧,更像是吞下了一把磨利的刀,一把准备在贫瘠的黄土地上,在无情
    的命运重压下,重新开刃的刀。
    他重重地将空酒盅顿在炕桌上,发出一声闷响。昏暗的灯光下,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泪痕未干,但那挺直脊梁,却像村后那历经风雨的土崖,重新显露出一种沉默而倔强的轮廓。
    窑洞里浓重的烟气和酒气还未散去,孙少安那沉重却重新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金俊武脸上的那份精明和劝诫之色渐渐淡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默默地收拾着炕桌上的酒盅残片和空酒
    瓶,动作有些迟缓。
    妻子李玉玲一直守在灶火旁,听着里间的动静,此刻才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南瓜汤走了进来。她是个典型的陕北婆姨,身形敦实,脸上带着操劳的痕迹,眼神里透着农家妇女特有的精明和担忧。
    她把汤碗放在炕沿上,没急着说话,只是拿起扫帚,把地上孙少安摔碎的瓷片仔细扫干净。
    “走了?”李玉玲这才开口,声音不高,带着点小心。
    “嗯,走了。”金俊武应了一声,端起南瓜汤喝了一大口,滚烫的汤水似乎驱散了些许酒意和心头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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