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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的错。
女帝坐在灰太狼背上说着。
江凡嗯了声：“但他想承担。”
女帝忽然剧烈咳嗽，鲜血一口一口喷出，夹杂着无数内脏碎块。
江凡用无力的双臂拥着她，许久，女帝才止住咳嗽，但面色已经苍白如雪，连嘴唇都没有半丝血色。
她从开始就在厮杀，整整战斗了两天一夜，最后更是独扛六千强者，对阵两大极道，又服用了榨干气血的炁元丹，现在真正油尽灯枯。
“别死好吗……”
女帝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笑出来。
“……告诉我，你心里的迷惑。”
江凡沉默许久，认真说出三个字。
——不合理。
说完这三个字，他很久都没说话。
女帝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一切太合理。”
江凡又说出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的确觉醒了，但只有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那个概率事件，记忆复苏，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是那么想……”
“但那光明一面是怎么回事，它时刻让我保持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理智……在最疯狂的时候，心里也有个声音在一直温和的告诉我，不要丧失自我……”
“所以，你一直没有下死手。”
她一如既往，冷静如山，纵然在所有人都心神错乱之际，依然一直冷静观察，洞若观火。
也只有她才看到，虽然江凡好像杀了很多绝世，但并没有，正如张天师的命门就不在背心，高起的死穴也不是百汇。而这些人一旦坠落，就会被悄然拖走。
所以，他们，都没有真正死亡。
“是的，我杀的人都是事先研究透的。出战之前，我留下一些精血。”
“所以，青峰峡小茅屋地下室，留给老孙的当然也不是酒。”女帝苍白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江凡轻叹，“我不能说，可这老家伙似乎听懂了啊。他们会慢慢苏醒，慢慢恢复，就像刚降临昆仑的我。”
女帝微微点头：“我都看到了，所以我选择相信。”
江凡想了想：“但我是真的疯狂了，那仅有的一丝理智，崩溃过好几次……可你，还是相信那一点灵台。”
女帝终于露出微笑：“一点就够了，灵台一线清明，便不是真相。”
她微笑着，“何况我动手杀人间强者时发现，老烟枪那几个最后才出现者不过虚妄，假体实在不算成功，功力更一塌糊涂，好在众人皆余力稀薄，又未曾互相对战，不易看出。”
江凡吁口气，“有逆神，有仙山，有前灵主，有设备，造出一些胡瀛那般的生化人不难。可惜，无法完全控制局面，还是枉死太多人。”
女帝点点头，“那一刻，我更坚定。不过你要明白，就算他们全都是真的，我亦不会手软，牺牲从来再所难免。我的选择，从不会变。”
江凡露出一丝满足：“我知道，可你放弃的太多……”
“我相信，我选择，故无悔。”
江凡手臂微微用力抱紧她，这一刻，他明白，就算全世界已经放弃自己，但自己真的拥有全世界。
“我懂……”
片刻之后，他深吸口气，回到话题。
“既然有两重人格，就肯定有问题。如他们所说，我当初创立天庭，是为了成神做祖，而我分列神仙两派，是为了执掌天平，我不摧毁世界，是因为我想要万灵膜拜，我打造九鼎，是为了掌握通道，我引发大战，是为了消耗人间和天人，我诱发九界挪移是为了镇封元气……”
他慢慢说着，不疾不徐，似乎在整理思路。
“我沉睡，是因为三个原因，第一，被神派终极威慑，第二，压制血脉暴动，第三，秘密下界执掌人间。最终，我将苏醒，彻底掌控天上人间的一切。看起来，我好像也都做到了，所以，我相信可能是真的。然而……”
他继续道：“逻辑是真的，但感觉不对。很别扭，你说，像我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做让自己感到那么别扭的事？”
女帝道：“你是天帝，原则上不应该。就算被威胁，你也会想办法破除，而不是违背本心。”
“没错，那么问题来了，若逻辑都对，有问题的，就只有一个……”
“出发点。”
女帝笃定道。
“对。”江凡目光微微放亮：“就是出发点。逻辑的无懈可击，结果无可挑剔的导向，都让我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但万一是出发点的问题，那么就有了解释……”
“他们在利用你的逻辑和结果要求，篡改了出发点。”
江凡呼出一口气：“所以，要找到这个点。”
“那遁去的一。”
江凡颔首：“我从未详细说过那个秘密，即便对你。概率事件……”
他第一次完整的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女帝复述一遍之后，才认真道。
“邪神复苏，已抵达百分之九十九，还差一。”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寻找那遁去的一，或许那就是根源。”
江凡道：“不错，但我们……要先活下来啊，找个地方疗伤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杀我们。而现在我俩恢复，需要好久呢……”
女帝笑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扬帆出海，去闯那最汹涌的波涛，去探索那最神秘的远方……”
江凡微微眯起眼睛：“我忘了告诉你，战前还有点小安排……你还记得我曾经在征讨海龙王的时候缴获过一艘潜艇吧，我们会乘它远去，它在扶桑岛水下等着我们。”
女帝一愣：“你那时候就在布署？”
江凡点点头，目光越发清亮：“是，第七感告诉我，大战将出现恐怖变数，我心神不宁，而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诡异，所以，不得不提前做些安排。这就是其中之一。当然，恐怕没人能想到，我会把一艘潜艇布置在凤辰地盘下面。”
女帝笑了：“这才是小郎，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还有个问题，我们怎么抵达扶桑岛。”
江凡抬头看了看远方：“我在击落某架战机的时候，耍了个心眼儿……”
女帝听完，尽管在这种状况下，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江凡有些唏嘘，“能远走，要感谢他们三位，给了我最后的机会。”江凡有些感慨。
“不错，他们在战场一直未出手，最后才奋起追杀，看起来是因为纠结，很合理，但那就是在给第一次机会。”
江凡道：“第二次，是独角兽。它来的太蹊跷，我安排它们在北门作战，可居然没出现，所以，一定是鬼谷先生给藏了起来，不知为什么，或许他也觉得会有变故吧。”
“第三次，是留下道尊和夫子单独面对我，而且是一对一。而老妖怪自己居然先去杀天人。”
“没错，他还故意拖了那么久，来的时候，偏偏灰太狼也到了，拖住了五大强者。”
“第四次，是提醒我们动用炁元丹，然后将我们丢了出去，并未浪费一丝丹药之力。”
“对，他不甘心，他虽然已经信了九成九，但依然不甘，当初他知道我有很多不妥，还甘冒天大风险，就是在赌个人性，走到这一步，几乎是颠覆性的结果，你让他如何甘心。”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们也不甘，人间打成这样子，死伤了那么多人，挚爱亲朋在我们面前陨落，千百万子民在我们面前喋血，泱泱大秦哀鸿遍野，我心痛难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