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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玉:“他们的茅厕建在城堡最上面,城堡墙上都是……”
黛玉放下了才拈起来的点心。
绯玉:“有些城堡被护城河围着,河里也都是……”
黛玉把茶杯也放下了。
绯玉:“有的城外粪堆高得都能让敌军直接上城墙了。”
黛玉想象了一下京城的城墙外也……
绯玉:“走在大街上,还能看见有人坐在烟囱上方便。”
黛玉:“……”
绯玉:“那里的女子都爱举伞,就是怕……”
黛玉:“……”
绯玉:“她们穿的裙子很大,仆从可以直接钻到裙下放便桶。”
黛玉手摸上了自己的裙子:“……”
绯玉直乐。
黛玉站起来打她:“出海两年就见了这些东西?我不信!坏死了!!”
绯玉都不躲,笑道:“虽不止见了这些,可一进他们城里,处处臭气熏天,实在难以忘怀。”[注1]
黛玉拍了绯玉几下,突然顿住。
她两根手指伸到袖中,小心翼翼捏着表链拿出一个怀表:“……这些西洋东西,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在满城……里?
绯玉笑着点头:“是。”
黛玉:“……”
她赶紧把怀表放下了!又检查自己身上还有没有西洋东西。
绯玉:“哈哈哈哈哈!”
姜宁也早笑得肚子疼,拽着终夏的袖子擦眼泪:“黛玉别怕,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还有咱们大齐造的,不干净也进不来家里呀。还不快收起来,你以后都不用了?”
其实“讲卫生”对普通百姓是奢侈品,黛玉在城外见过不少次污秽,是绯玉说得太夸张了。
黛玉非常嫌弃地又两根手指捏着表链拎起来,用帕子包了才塞回袖中。
姜宁再看妙玉,也正和黛玉一样手帕包怀表呢。
哈哈哈哈!
绯玉又故作苦恼:“姐姐不喜欢西洋东西了,这可怎么办?我还带了好些新书,还有他们那里的文豪写的戏剧……”
见众人都看着她笑,黛玉急得捏绯玉的脸:“你又拿我取笑!”
绯玉仰着脸让姐姐捏:“那姐姐要不要嘛!”
黛玉:“……要啊!”
就算真是在……里写出来的,也得看呀!
黛玉:TvT
说完了西洋诸国的屎尿屁,绯玉便讲起各国风土人情,每个国家虽还没有大齐一省大,语言文字却各不相同:“幸好和姐姐学了两年西洋话。”又说:“谢舅舅竟各国话都会说些。”
黛玉听得入神:“可惜没能见到女王。”
“中国”[注2]只有一位女皇,英吉利竟连着有两位女王,还是姐妹相继。
绯玉:“说不定明年我再去就见着了。”
黛玉:“才回来就说要走!你可真是在外头逛野了!”
绯玉:“嘿嘿。”
终夏看一眼时辰钟:“我得走了。”
姜宁起来送她。
绯玉:“正要说英吉利和法兰西的海战呢,终姨就要走。”
终夏笑:“你说罢,让你娘说给我听。”
绯玉笑道:“我也说得口干了,下回终姨来再说。”
送走终夏,天也半下午了,姜宁便让绯玉先回去歇歇,等晚上一起吃饭。
绯玉:“我走的时候爹不送,我回来了爹还不在家,哼!”
姜宁叹:“谁叫年年年景不好,国库收不上银子,又处处都要用钱,你爹都愁得瘦了。”
正是昨日还报上海津地动,连京中都有震感,林如海已熬了一个大夜了。
绯玉心中一动,没再说什么,挽了黛玉妙玉出去。
从码头接到绯玉时,姜宁就发现女儿又长高了好些。
现在三个孩子并排走,黛玉和她一般高,妙玉比黛玉高一寸,绯玉比妙玉还高两寸多。
也就是说,绯玉比她高三寸了TvT
绯玉才虚岁十五,感觉还能长……
姜宁觉得绯玉成年后,应该比林如海矮不了多少,至少会和终夏、穆姐姐一样高。
起码她的身高没拖累女儿,也还不错!
晚饭吃了一半,林如海才从衙门回来。
他从书房洗了澡换过衣裳才过来,姜宁和孩子们已经吃完了,让撤了残桌,上新菜给他。
林如海两天没好生吃饭,见了家里的饭菜,连吃四碗。
姜宁问:“皇上骂你了?”
不然怎么一副在宫里没吃上饭的样子?宫里管饭的!
林如海:“亲政两年,年年天灾,陛下心绪很不好。再来一次地动、海啸,只怕就要下罪己诏了。”
姜宁低声说了一句:“天灾岂是人力可免。”
不过,既然皇帝们自称“天子”,是圣人降临凡间门,天下有难,自然是他们德行不够了。
吃饭之前,林如海就发现绯玉长高了,周身气度也变了。
吃完饭,他细问:“在外两年,受了几次伤?都养好了没有?”
他没问“受没受过伤”,是断定绯玉必不可能全然无事。
绯玉站起来,在他面前走了几圈,笑问:“爹看我哪里没好?”
林如海……看不出来。
但他能问姜宁:“真没事?”
姜宁笑:“放心吧,真没事!”
绯玉回来洗澡是她亲手给洗的,只右肋下有一道浅伤,别的地方没多伤口。
林如海毫不怀疑姜宁对绯玉的细心,放心了,叮嘱道:“好容易回来一次,多在家陪陪你娘。你走了两年,你娘日日担忧——”
“哎呦——”他嘶声。
姜宁松开拧他腰的手,呲牙温柔一笑。
林如海不好意思在女儿们面前揉腰,只好边“嘶”边继续说:“你娘日日担心你,又听你的话,每天最多只喝一壶酒,多一口都不肯喝,还常三五日酒不沾唇,你好歹在家半个月再出去。”
姜宁无奈,又帮他揉:“哪里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她不想让绯玉觉得远行是对不起她啊。
绯玉笑道:“师父那有嫂子和开胜,我明日去李家,后日去谢记,谢舅舅离京之前,我都不出门了。”
林如海便问:“谢寒什么时候走?”
绯玉看姜宁:“谢舅舅说,快则半个月,慢最多一个月。但他准备七八月再出海,让我不用急着跟去。”
姜宁心算:
现在是四月初,从京城到泉州,最快一个月。按绯玉六月出发——
还是只有不到两个月。
她笑道:“人家在外求学的还常三五年不回家呢,男人做了官,也没见都把爹娘一起带去呀?你这算什么。”
就当绯玉在国外留学了嘛。
天色已晚,姜宁让孩子们回吧,时间门还长,有话慢慢说,肯定能说完,尤其叮嘱黛玉和绯玉:“你两个,不许闲话到十一点之后,不然以后都不许你们一起睡了!”
这威胁很有用。
黛玉绯玉连忙答应。
孩子们散了,姜宁和林如海筹划:“过几日就是绯玉的生日,明年她及笄,只怕生辰在家过不了了,今年又逢天灾,也不好办得太大……我想办场马球赛,拿一万两彩头,哪一队赢了,就以哪一队的名义捐给灾区,你看怎么样?”
办得盛大些,别叫京里忘了林家还有个二姑娘林绯玉。
林如海思考后,认为:“如此很好。”
这可并不为自家玩乐,而是为国为民之心。
姜宁:“那我明日就开始准备……我、终夏、穆姐姐和绯玉都不好做队长,嫂子都六十了……还是从女孩儿里选……”
林如海帮她想主意:“我看也不必非在咱们家办,若在护国公府办,还能把东平王府和西宁王府两家的人请来,只说是她师父虽在海外两年,也还心系大齐百姓,如何?”
姜宁惊喜地看着他:“这主意好!”
这名声给穆姐姐比给她好!
姜宁决定:“彩头太大了,队长就从女孩儿里选,输了赢了不伤和气。”
她们“长辈”们可以打友谊赛。
她写了一页请客名单,被林如海按住手,拿走笔,指了指时辰钟:“明日再忙,先睡吧。”
姜宁是放下笔了,脑子却没停。
光请来的夫人姑娘就有大几十个,加上各位的仆从,那日护国公府会多出上千人。护国公府没办过大宴,她也没在护国公府办过大宴,虽然流程一样,但何处开宴,何处退居,哪一处安插多少人手服侍,都要重新规划,还有两府厨子的拿手菜不一样,菜单也要商议,还不知需不需要林家的人相助,两府下人要不要统一服装……
如果席上有夫人提出要加彩头,她该不该应,应了,人家不主动送钱,她怎么去拿,彩头上限多少为好,还是上不封顶,怎么避免一件好事变成斗富或者道德绑架,等等等等……
姜宁又坐在妆台前,拿眉笔和花笺把这些待办事项记下来,才任由自己被困意打败。
晴霄院。
黛玉顾不得嫌怀表脏了,放在枕边随时看着,才和绯玉说话:“你信里只说谢舅舅亲自训练你,是怎么个训练法?”
绯玉:“就……练凫水,练水中闭气,练水中杀人,学开船,学修船,学海战阵法,学用火器这些。”
黛玉:“别想糊弄我!你细说说,比方水中闭气怎么练?”
绯玉:“姐姐又不出海,非知道这些做什么?”
黛玉:“我不出海,问问还不行了?你怎么不和下午说……那些似的,一句接一句不停?”
绯玉:“嗯……”
黛玉:“快说!”
绯玉:“也就是……谢舅舅把我往水里按,按到时间门才能出来这种……”
说了一句,她就紧张地凑近黛玉。
她怕姐姐哭。
哎呀……这些事说出来似乎很苦,但她自己确实没觉得怎样。再说,出海的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黛玉倒是没哭。
可她也不敢多听了,怕真哭出来丢人。
她沉默了一会,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绯玉忙问:“什么事?”
黛玉便将二月初六那日,她和妙玉在岁宁楼附近,阻拦了许弘义强逼沈风华之事从头到尾说了。
她茫然:“阻拦强权欺凌百姓,本是一件好事,却给家中带来隐患。我知道世上历来如此,高下贵贱有别,有势者横行霸道,无势者只能忍屈受辱,我能拦下许弘义,也不过因我是爹娘的女儿。可若再遇到这样不平之事,我便能视而不见吗?”
她问:“若爹娘一日不能庇护于我,我该怎么庇护爹娘?”
她没有绯玉那般武艺,也不会行军作战,虽然读了十年书,又不能去科考,还要爹娘给她谋划鸿胪寺的挂名……
学了几年西洋文字,会译几本书,开个书肆,虽是她喜欢做的,可若没有家里,她便不会是下一个沈风华吗?
绯玉问:“许家近日可针对过爹娘?”
黛玉:“还没有。听得许弘义那日回家后,被承恩公狠打了一顿,说他‘年轻张狂,在外豪纵,不敬长辈,险些害人性命’,大约真打得不轻,到今日还没听见他出门。”
绯玉:“好一个‘不敬长辈’,竟把辱及先皇轻轻揭过了。”
黛玉:“皇后与皇上情深意重,这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承恩公三月还升了工部尚书。”
绯玉:“那,沈风华如何了?”
黛玉:“自那日后,逢霞记多了许多闲人,大多是去看她样貌如何,怎么让承恩公府的公子强要带走的。谢姨娘问她要不要关了铺子到谢记,也免得这些人骚扰,她没应,仍开着逢霞记,因去的人多,她铺里的东西也好,生意倒比以前还好了。”
五城兵马司加强了岁宁楼附近的巡逻,倒没人敢轻薄于她。
黛玉觉得自己不如沈风华。
绯玉问:“姐姐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黛玉没回答。
绯玉搂住她:“姐姐方才怎么问我不想说的呢?”
黛玉在她怀里动了动:“你说……我入宫怎么样?”
绯玉深吸一口气:“……不怎么样。”
黛玉揪住她的衣角:“你别恼呀……我是想,我成不了终姨,成不了穆姨,可我——”
绯玉直接捂住她的嘴:“姐姐再说,我就真恼了。”
黛玉拍她的手。
绯玉松开。
黛玉:“不说就不说!”
绯玉:“也不许做!”
黛玉:“谁是姐姐?你管我?”
绯玉坐起来,把她也提起来抱在怀里:“我偏管!”
“我才不要你入宫!”
“干什么呀……”
黛玉把脸放在她肩膀上,开始掉眼泪。
晴雯在外敲门:“姑娘们?”
绯玉忍住喉间门的酸涩,压下心中怒火,平静道:“无事,你们睡罢。”
晴雯不大放心:“姑娘们有事叫我。”
绯玉慢慢松开黛玉:“别吵架,好不好?”
黛玉:“是谁要吵……”
姐妹俩躺好,手拉着手,一起向上看帐中的黑。
“你想想,”绯玉说,“你真入宫了,做谁的妃子?皇帝今年三十二了,年纪都能做你我的爹,他有那么多妃妾,你不嫌脏?大皇子是皇后生的,你得受多少委屈?”
“我知道……”黛玉说,“我不是想做谁的妃嫔……”
她深呼吸:“我想做皇后。”
她说:“我想把现在的皇后换下去,我来做皇后。”
她又笑:“谁让咱们这里公主不能做皇帝,几千年只有一位皇后做过皇帝?若我能成,或许我是下一个武皇?”
绯玉也笑:“姐姐有志向。”
她转向黛玉:“可你真的愿意与皇帝同床共枕,和他生儿育女,甚至他前脚才从别人宫里出来就找你,和你欢·好时,身上还有‘临幸’别人留下的……东西吗?”
一两分钟安静后,黛玉干呕几声。
绯玉叹气,替她抚背:“哪里就到那一步了。”
晴雯又敲门:“姑娘怎么了?胃里不舒服?”
黛玉:“只是听了一件恶心的事,没什么。你快睡吧。”
晴雯只好走了,走前还提醒:“再有一刻就十一点了,姑娘们也快睡吧。”
绯玉给黛玉裹好被子:“睡吗?”
黛玉:“且等等,我问你:你怎么说得这么清楚,难道你已经和谁——”
绯玉笑了:“怎么会,娘和终姨不是说,女子十八岁后再有房·事为好。”
黛玉:“那你怎么——”
绯玉笑问:“姐姐说呢?”
黛玉:“是了,必是那些人说的浑话被你听去了。”
绯玉也不怕吓着黛玉了,说:“我不但听了,我还亲眼看过。”
黛玉:“我就不问你都是在哪看的了……”
而且想来,绯玉不管是受训还是遇敌,身上必是常湿透的,不但有谢舅舅,还有那许多男子……
若在以前,她会觉得这是没了操守,坏了德行。
现在却觉得,只要绯玉不吃亏……怎样都好。
哪怕真和人有了什么……
黛玉的脸热了起来:“睡吧。”
……
四月初八,绯玉和黛玉、妙玉去李家。姜宁拿着一早起来写好的计划清单,去了护国公府。
穆长音对在护国公府开办马球赛非常赞同:“既这样,我也出一万两彩头,一共两万。”
姜宁没和她客气。
与秦姝共三人一起商议了一整日,第二日护国公府便发出请帖。
四月十五,马球赛开办。
所有参与的女眷一共分成四队,队长分别为:
东平公孙女穆嘉淑;
陆升荣第四女陆薇;
李元成孙女李令智;
林府云妙玉。
队长选定,余下参与者抽签进入各队,但特别规定,穆长音、姜宁、秦姝和林绯玉不能在一队。
姜宁抽到了李令智队,穆长音在妙玉队,秦姝在穆嘉淑队,林绯玉进了陆薇队。
彩头便是二万两白银捐助海津灾区,规定不必再添,以免攀比。
比赛开始前,参与者检查马匹,检查球杆,检查马球。
穆长音和姜宁一起查验每一个球,忽然在她耳边说:“谢寒在外都快自成一国之主了。”
姜宁一怔,含笑反问:“姐姐是想乱我心神,以此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