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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烜面上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神情来。
“你前世若是能像这样机敏，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被陆映月算计了。”
他端起茶，兀自喝了一口。
“这个问题，我现在暂时不能回答你，但是以后说不准。不过，至于克妻的真相，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
高烜起身，出了船篷。原是高烜先前关了她许久，且她还因此中了毒，他愧疚心疼，今日专程带她出来散心游湖。
结果一出来，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这些事情上来。
陆染月也跟着他出来，站到了他身边。
此时已近暮时，天色有点暗，又起风了，将湖面撩起阵阵水波。
高烜回望一眼，看陆染月身上披着披风，于是放下心来。
“我杀高连的那天，与此时的情景很像，天冷，阴云低垂，似乎将天地间都遮上了模模糊糊的幕帘。”
陆染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克妻，却说到高连身上。
不过她没多问，等他继续说。高烜似乎已经沉入回忆中。
“不同的是，那天的风，比今天要凛冽的多……”
“我杀他，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是因为他辜负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是我们共同的远房表妹，而那个表妹，自小与我有婚约。成年后的她，却与高连相爱了，我并不知道这件事。等我知道时，表妹已经为他所抛弃，而两人早已越过底线、珠胎暗结。表妹看他有了新欢，走投无路，更没脸来见我，绝望之下，走上绝路。这一切发生时，表妹与我的婚约都尚未解除……我去找了高连，然而他丝毫不以为意……他就是那样的人，总是伪装成深情款款的样子，实际上，女人在他心中，毫无地位，不过是他追逐权力之余的消遣。”
“若不是他在海州遇到林染微的时间短，若不是他死了，恐怕林染微最终也是与表妹一样的结局。”
陆染月其实心中早有所猜测，她窥探林染微的记忆时，曾看到高烜与高连之间发生过争执……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想象不到，两个亲兄弟之间，还有这样的纠葛。
不难想象，高烜的表妹为什么会钟情于高连，饶是高烜的容貌在京都一众青年男子中已算得上一骑绝尘，然而高连比之更甚，更何况，相比起外在的性格，纵然是虚假一面，高连比高烜要温柔的多，至于高烜，大多数时候他连演都懒得。
“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但是表妹之死，成了我克妻传闻的开端……”
说起这些回忆时，陆染月察觉高烜的神情分明变了，伤心？憎恨？愤怒？
她辨别不出，心头却忽而有不能抑制的难受。她知道他的表妹已经逝去很久，他提起这桩旧事，甚至都没有说她的名字，但是陆染月还是能察觉他微妙的情绪变化。
陆染月很想问问，他是深爱这位表妹的吧？
话都到了嘴边，她又改变了主意，“原是这样……可我听别人说，你先后克死了三个姑娘……”
“嗯，不错。”
“那第二个、第三个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个与我定亲的，是定北侯的二女。她原本就体弱，其实与我定亲之前，身体就不行了。恒国公那时想拉拢定北侯，却又不想将这样身体虚弱的女子嫁给高连，于是这亲事才落到我头上。结果还没成亲，她就病去……所以，克妻的传闻如同有了佐证，私底下传得更厉害。”
“那第三个呢？”
“第三个是鸿胪寺卿的小女儿。她这里，又是一番故事了。与定北侯之女的情况不同，这鸿胪寺卿，是主动想向加入恒国公的阵营，于是在明知我克妻的情况下，反而将自己的亲女儿推出来，颇有些递上投名状的决绝。”
“岂知那姑娘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听说是个一直不得志的落魄书生，鸿胪寺卿是知道他女儿的情况，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才想出这个主意，一来可以断绝他女儿与那书生的可能，二来，可以与国公府联姻。不过没想到，那姑娘也是个有胆色的，她不哭不闹，也不去费那无用功劝她爹，反而暗中找到了我。”
“她知道她的反抗无用，但是如果我不同意，她爹就没办法了。不得不说，这个姑娘有几分聪明，我其实并不在意，也不想娶她，于是遂了她的意。不过我告诉她，她爹这个样子，就算这次不嫁给我，下次她爹还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将她嫁给别的人。”
“她求我帮她，我替她出了主意——死遁，反正我克妻的名声在，帮她完成了这个局，现在，这个姑娘应该与她心上人在什么地方成了亲，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吧。”
“这一切，便是克妻的真相。”
所谓的克妻，不过都是无稽之谈……高烜本人倒不怎么在意，娶妻生子这种事，原对他来说，是极无所谓的事情。
至于陆染月于他，那是一个意外。
“不过，倒是你，明知我克妻，还敢嫁给我……”
“皇上赐婚，我难道还敢抗旨不遵？”陆染月低下头去。
她没想到高烜还有这样柔软的一面，对他表妹的深情、对鸿胪寺小女儿的倾力相帮……
“再说，我命硬。我当时这样想的，就算你克妻，然而我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真要计较起来，指不定咱两谁克谁。”
高烜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怎么说这样的话？是听我说起往事，吃醋了？”
“没有……，……不是，你为什么要帮鸿胪寺卿的女儿？是不是……其实你对她曾有什么想法？”陆染月挣扎着推开他。
“我若真有什么想法，为何还要放她离开？”
“大概你有成人之美吧。”
“所以你觉得我是君子？”
陆染月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不是。”
高烜又笑了，“你看，答案其实你都清楚，不用我多解释。好了，别挣扎了。听说我，”
他又将拉往怀里拢了拢，陆染月敌不过他的力道，放弃要挣开他的想法。
“每年入冬后，皇上都要前往北方视察防御情况，今年我升任亲军统卫，要随行保护，大约往返要十天半月的时间。”
听到他要走这么久，陆染月有些失落。他们之间才消弭了芥蒂。没有好好相处几天。
他察觉到她的情绪，“我会留足人手保护你，同时，也是为了看住你。”
“那我要专挑这个时候，想办法把你的秘密昭告天下。”
“好啊，我等着瞧瞧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