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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杨燕祺曾生生将弛瑜认作慕金楼中醉酒闹事的无赖,一拳打得她吐了绿水。
再次相见,就是弛瑜一袭枣红女裙,去向韩府。
昂首挺胸,健美有力,却处处自谦,斯文有礼。
那时杨燕祺就想,这样的女子,世间应当不会有第二个了,他要的就是这般女子。
于是他上前搭话,想问姑娘来历,说要登门致歉,说要四处打听人家。
那时的他没有多想。
父亲尚在牢中,他正想尽办法救父亲出狱,这是他的当头大事。但这样的姑娘,既然让他遇着了,他也不想错过。
他人高马大,武功盖世,样貌周正,这一路进京多少女子躲在门缝里偷偷看他,他太知道自己有多讨女孩喜欢了。
更何况,看这红衣姑娘的配饰、衣着,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千金,他娶了应当也绰绰有余。
他想着,待他处理完父亲的事,就去姑娘家中提亲。骏马花轿,明媒正娶,让姑娘风风光光地做他杨燕祺的正妻。
但是在见到陛下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可能是世上最蠢的蠢蛋。
他感到一阵钻心的恶心。他心心念念多日的姑娘,他想要娶到手上,给她荣华富贵、给她遮风避雨的姑娘,竟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看似谦卑有礼、乖巧可人,实际却钦点了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后,甚至封后大殿还未行,便被撞见与花旦在戏园中苟且。
杨燕祺甚至会想,那日在韩府外遇见时,她那样子是不是也是惺惺作态,也是勾引。只怪他道行太浅,识不破这红狐狸真身罢了。
后来,父亲被囚,母亲妹妹被软禁,杨燕祺赶赴北地战场。他更是怀疑此女心肠狠毒,奸邪狡诈,多方要挟要他北上卖命。
但是说到底,一个姑娘生在了大南皇室的苦楚,杨燕祺也并非分毫不知。
四面楚歌,八方树敌,她若不另行要挟、机警行事,是绝对活不长的。
到了北地之后,杨燕祺疲于作战,生活逐渐进入正轨,逐渐淡化了那些恩怨。至少母亲和妹妹人在宫里,确实也是比在北地安全的。
然后,一日醉酒梦中,杨燕祺又见到了弛瑜。
梦中的姑娘仍旧一袭红衣,身板挺直,对他抱拳低头道:“杨将军。”
仅是这样一个听起来再正经不过的称呼,却让杨燕祺的脑子“轰”得炸开。
眼前的女人,貌美端庄,万人之上。声音不曾刻意压低,轻轻的一声“将军”,水滴一般好听,正经中掺杂几分娇弱。
其他的杨燕祺便记不清了,只记得梦境中,他不知哪来的胆量,污言秽语,极尽调|戏。而弛瑜只是步步忍让,频频后退,脸都涨红了,却仍是满腔敬语,活脱脱一个甜甜腻腻的软柿子,让人想一把把她捏烂。
他终于再也忍不了了,不再满足于言语上的蛮横,就连举止也粗鲁暴力起来……
那日醒来,杨燕祺看着被子上的污渍,怔了良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太子出世,弛瑜的男妃也越来越多,杨燕祺却始终没能停止这种行为。
他倔强地认为他这不是“朝思暮想”,他不过是在脑中构建了一个合自己口味的姑娘,借以在深夜纾解欲|望罢了。至于张弛瑜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夜幸二妃还是夜幸十妃,似乎都无甚打紧。
为将期间,他也遇见了很多有识之士,卓卓便是其中之一。
卓卓曾几次三番言明,丰谷关的人手是不够的,一次险胜,不可能次次好运,需要请求增援。但杨燕祺几次上书,都未能为丰谷关多添人手。不过好在不知为何,一直以来并未出现卓卓担心的局面,犰人似乎一直势单力薄,甚至像没有尽全力一样。
杨燕祺便也不再去请那迟迟请不来的援军,只专心打好每一场仗,至于那不愿给他增援的小皇帝……便留到夜幕降临后,在幻境中慢慢地收拾。
直到北地三族最终结成同盟,万事俱备,大军压境,打了丰谷关一个措手不及。
战友百姓,尸骸遍地。
一切证明了卓卓的说法是多么正确,丰谷关人手不足,一直就是个隐患。若是能早派增援,这一战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之所以会有这么一天,要么是张弛瑜轻贱人命,疏忽懈怠;要么是她昏聩无能,卓卓能想到的事,她和她身边的臣子没一个想得明白。
杨燕祺肝火大动,对这狗皇帝的憎恶达到顶峰。
听闻弛瑜亲临北地,他操起剑来就向金河迎去了,他知道弛瑜不敢杀他,这一趟他就是要奔着刁难人去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满心以为草菅人命、铁石心肠的人,再出现在他眼前时竟满脸悲戚、双眼通红。
她为何哭泣?她是皇帝啊,皇帝也会为庶民流泪吗?
杨燕祺与她遥遥对望,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是惊异于帝王慈悲,是惊艳于美人垂泪,也是那终于压不住的,席卷而来的……
欲|望。33 .33xiaoshuo.
经丰谷关反攻一战,杨燕祺终于再没什么好说的。
她已经将帝王之躯放在了比所有人都危险的境地上,她已经用极低的姿态去应对军中的怠慢和刁难,她已经用陶延的头颅证明了自己不是虚架子。
她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带动整个军队的士气的,她是能够统治好一个国家的。
多么不可思议的女人啊,杨燕祺甚至有些嫉恨她后宫中的男人们,至少他们曾经拥有过。
可杨燕祺不行,他是堂堂的大将军,他不能自甘堕落,不能与一群没出息的男妃为伍。
但是,他原是最早发现这颗甜柿子的。在弛瑜尚未纳妃封后之时,他就遇见她了。
却先被旁人采摘了去。
庆功酒罢,杨燕祺被人扶回了卧房,但他喝得太多了,忍不住出门吐了一回,又晃晃悠悠地也不知要往哪走。回过神来时人已到了弛瑜门前。
正要推门进去,却见两把剑交叉挡在身前。
一把握在阿荆手上,一把握在弛归手上。
弛归清了两下嗓子道:“咳咳。杨将军走错了吧?陛下已经睡下了,我劝杨将军今晚莫要再叨扰陛下!”
自打跟了弛瑜,做起了侍卫统领,弛归说话便一向如此。高傲至极,十分提气儿。
杨燕祺醉意正浓,岂容人在自己地盘上这般撒野?低喝一声,拳头一握便要招呼上去。
阿荆吃过一次亏,知道杨燕祺不好对付,立刻提醒道:“张统领小心!”
弛归泥鳅一样地一个下腰,将这一拳躲了过去。
杨燕祺又伸手想要推门,阿荆见状两指一伸敲在他肘关节处,杨燕祺手臂一痛曲了回来,头脑也霎时清醒了不少——等会儿,这是哪儿来着?
恰房间里头弛瑜刚解开胸口两颗盘扣,听得外面的动静,高声问道:“何故喧哗?”
阿荆刚想再出手打死这个龟孙儿,闻言也不得不收手道:“陛下,是杨将军。”
弛瑜将两颗扣子又扣了回去:“快请。”
阿荆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陛下哪怕不睡觉也会先把该见的人见了。不过看杨燕祺现在这个模样,她不认为杨燕祺有什么正经事要说。
“杨将军,请吧?”阿荆说着向一边稍了稍。
真是风水轮流转,之前杨燕祺的人对弛瑜怠慢不敬,如今弛瑜的人也不太想拿正眼看他。
因为刚吐完酒、挨完打,杨燕祺现在清醒了大半,面对眼前这状况大有骑虎难下之感——等会,我怎么跑这来了?我进去该说什么?我好像不能就这么掉头就走吧?
当然不能,他可是堂堂的北僚大将军,扭头就跑算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这两个下人看出他有一丝丝慌张,他还专程把上身正了正,趾高气昂地推门走了进去。
弛瑜正站在门前,杨燕祺进来,方一关起门,便先抱拳单膝下跪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弛瑜也忙回了一礼,抱拳俯首,客套道:“杨将军。”
多好听的声音啊。
杨燕祺怔在地上,现实与他多年前的梦境几乎完全重合。
他觉得自己不是醉了,而是疯了。
见杨燕祺久跪不起,弛瑜忙伸手道:“杨将军快请起。所来是为何……”
但弛瑜说了一半便没了声儿。因为杨燕祺非但没有听令起身,反而一把将她的手牢牢抓住。
弛瑜几乎可以说是被吓到了,愣了一瞬。虽不知道杨燕祺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或许是北地的某种仪式?——但被尹人之外的人抓着手,而且还不是在打斗,这让弛瑜觉得非常不舒服。
她立刻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杨燕祺竟用比她还大的力气将那手死死按在自己手心里,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幽深黑暗,像是魔怔了一样。
这绝对不正常。
弛瑜很快冷静下来,另一手用力回握住杨燕祺的手腕,几乎用力到她都担心要将杨燕祺的腕骨捏碎了,杨燕祺才终于吃痛地放开手,冷冷笑道:“你力气还是这么大。”
弛瑜也收回手来,眉头紧皱:“杨将军这是……”
“但是,你已经打累了。”杨燕祺突然拔地而起,向弛瑜撞去。
杨燕祺是那种罕见的体力、速度、灵活度都占优势的人,弛瑜多年前第一次与他交手便知,此人的训练强度如果达到自己这般,说不定已经成为第二个魏夫离。
他说的也很对,弛瑜此时已经太累了,根本躲避不及,只得连连后退几步,被庞大的身躯按着仰倒在背后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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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啊!抓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