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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道隐若有所思的神情上就能看出来，他正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性。
敖念忍不住稍稍松了口气。
她这个突如其来的橄榄枝抛的已经很小心翼翼了，生怕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他没有直接断定她在撒谎，这就已经足够了，她本来也没指望短时间就能得到信任。
她要的是两个人合作的开始。
“等到过几年及笄之后，被随便塞给哪个王公子弟，麻木憋屈的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或者成为权利的牺牲品，我不想这样。”她头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了锋芒锐利的眼神，“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晋阳。”萧道隐放下手中的笔，用帕子沾了水将她手背上没完全擦干净的墨渍一点点擦干净，“我在宫里的处境你应该很清楚，自顾尚且不暇，我没办法承诺你任何事情。”
敖念反而一把攥住了他的手：“但皇兄却是宫里唯一能懂我的人，我帮你并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若他日我有难，皇兄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能帮我一把。”
他们两个人在皇宫就是两个孤岛，无依无靠，所以就更能够明白对方的感受。
这大概也是昨天萧道隐愿意提醒她去找皇后的原因之一。
萧道隐微微含笑，抽出了自己的手：“你可以用昨天的人情去找皇后娘娘或者太子寻求帮助，总好过向我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寻求庇佑。”
这就是明确的拒绝了。
敖念也说不上失望，只能说他的反应在情理之中。
“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我可高攀不上。”她只是摇摇头，“我就是去投奔，人家也未必看得起呢。”
最重要的是，她要勾搭的是萧道隐啊！找什么太子啊！
萧道隐替她可惜的叹了口气：“那皇兄就更加爱莫能助了。”
“唉。”敖念也叹了口气：“我知道皇兄不信我，不过也没关系，我知道皇兄是个好人就行了。”
“好人？”骤然而起的轻笑带的长长的眼睫也微微颤动，他语带玩味：“你焉知昨日萧锦灵说的不是真的？”
“什么？”
“我也可能只是想借这件事引起父皇的主意，改变他的印象而已。”
“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她歪了歪头，“二皇兄确实救了我，所以我想试着从自己的壳子里迈出这一步，我想自救。”
窗外一缕调皮的阳光落在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少女脸上，原本深褐色的眼睛变浅了许多，让萧道隐想到了缓缓流动的浅棕色蜜糖，清澈透亮。
“想要自救，谈何容易……”他拿起那张写好的宣纸轻轻将墨迹吹干，“也许你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才会发现，最初的选择只会让你的前路越来越艰难痛苦。”
“但不会后悔，不是吗？”敖念眨眨眼，笑着接过他的话，“比起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欺凌，不如换种活法。”
笑着笑着，她眼中忽然有泪珠滚落，看得萧道隐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的道：“父皇不喜欢我，选我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所以我们都一样。”她握住他的一只手，缓缓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手心里，“我们没有太多的退路可选，不是吗？”
从昨天怀庆帝全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很多事情。89书库 .89ku.
最开始他是一位这件事情就像萧锦灵他们说的那样，以为是萧道隐推的她，所以才兴师动众的过来想要查清真相。
结果敖念的一顿神反转让事情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他的态度就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变。
等到在大殿之上她轻而易举的拆穿了那个宫女的谎言，让淑贵妃母子几人暴露出来之后，他才不得不当众责罚这几个人，然而那惩罚的力度也是高举轻落。
要不是皇后及时赶到，一番绵里藏针的话把淑贵妃给说的哑口无言，这件事估计也就那么过去了。
之后敖念必然是要面对淑贵妃跟萧锦灵狂风骤雨的报复的，到时候怀庆帝未必肯站在她这边。
而后来事情结束之后，怀庆帝有记得给她赏赐东西当做被冤枉的补偿，可是对于同样被冤枉的萧道隐，他是只字未提。
两个人都是皇宫里的边缘人物，更明白彼此的处境。
萧道隐重新拿出书卷，笑容里除了疏离，似乎多了些别的什么：“我帮不了你太多的。”
敖念表面上镇定，心里头却早已经乐开了花。
今天本来她是没打算这么唐突的，按照原计划她是要从长计议的，提起交易之事纯粹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居然有收获。
压下心里的喜悦，她自信道：“我信二皇兄以后前途无量，就当是一把豪赌压在你身上了。”
萧道隐失笑：“皇兄是该谢谢晋阳的抬爱吗？”
“不用谢，你可以的。”
没了平日里唯唯诺诺，和压抑出来的温和，两个人相处的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敖念知道点到即止这个道理，于是趁机错开了刚才的话题，两个人就顺势聊起了功课。
经过萧道隐的一番讲解，对于这些拗口的古文诗词，敖念成功的从一窍不通变成了云里雾里，不过好歹也算是有点进步的。
但是一旦让她自己试着自己作诗，那绝对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的。
萧道隐脸上的温和差点就保持不住了：“我有点后悔刚才松口了。”
“君子一言既出，可是驷马难追的。”她提醒道。
原主的学习基础也不怎么样，她有什么办法！
萧道隐无奈之下，只能给她选了不少书，让她从头开始慢慢巩固。
敖念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又怕真的惹毛了他，于是也只能乖乖的认了。
萧道隐之后也没在多待就离开了，敖念看着他作的那首诗，先不论内容如何，单说这字体每一笔都是铁画银钩、风骨卓然。
人说字如其人，果然不假。
敖念笑眯眯的将那张纸折起来放好，心情愉悦的伸了个懒腰。
而一直到离开兰辉殿的范围，萧道隐才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将刚才敖念塞进他掌心的纸打开，正是昨天他留在她枕边的那张提醒她找皇后帮忙的纸条。
萧道隐低低笑了起来：“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