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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遗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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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皇室的人,大多都有一副好皮囊。
    瑞王亦是,他也不过才刚过而立之年,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到底身体有所损耗,鬓角已经生出了一些白发。
    然而那些,并不减他的英俊,反而添了一丝成熟的味道在里面。
    他阔别盛京十几年,宫里出生的大多皇子公主,并不认识这个被自己父皇视作眼中钉的叔叔。
    而这郁卿的眼中,瑞王更给人一种“儒将”之感,看着是温文的,脾气很好的模样,跪在宣华帝面前,回答陛下的问题之时,亦是声音温润清朗,一板一眼,没有半点的逾矩。
    郁卿看人,第一印象往往占了印象的大半部分。
    她总觉得瑞王或许可能心机深重,轻易就能掩盖自己的大部分情绪,但是,绝对不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宣华帝的眼中,慢慢开始有种愉悦的情绪,似乎是因为看着瑞王这么惨,他心里觉得很是快慰。
    可越是这样,郁卿越是觉得瑞王可怜。
    而她现在,很多事情不便于在人前表露的事情,都会选择告诉云渡。
    已经快14岁的少年,身量逐渐长开,超了她半个脑袋。
    他在她的寝宫里,躺在那棕色的长毛地毯上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指尖始终捻着那一页,好半晌没有翻过去,一直心猿意马地偶尔抬起眼睛看着出神的少女。
    然而在听完她的感慨之后,云渡默了默,半晌之后认同了他的话。
    “确实,瑞皇叔算不上什么坏人,他只是太有才干了,如果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大概能比现在的父皇做得更好。”
    有才干有能力的人,身处高位,自然是会有一点野心的,这都无可厚非。
    怪只怪,他们所身处的阵营不同。
    云渡看过完整的剧本,知道瑞亲王来盛京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他那样有能力的人,而且还用家破人亡的代价打了一场胜仗,这么些年种种的不堪与不甘仿佛都在一时间爆发,他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在这虎狼盘踞的地方给自己撕扯下一块肉来。
    盛京还有很多他的旧部,其中有很多还是朝廷的要员。
    而近一年来,宣华帝其实身体欠佳,连宫中新纳的美人都未宠幸。宫中虽得了盛芸娘这个神医,近来也频频往皇帝寝宫跑,可她到底不能未卜先知,不知宣华帝其实已经命不久矣。
    而这宫中真正能够未卜先知的,只有萧胤与云渡二人。
    剧本当中,宣华帝死于三年后的寒冬,也是那一年盛京有瘟疫流行。大楚连年天灾,国力维艰,而被打压久了的瑞王也狠下了心肠,趁机派人在百姓流民当中散播了谣言,道宣华帝并非真龙,所以上天才由此震怒,降下天灾。
    一时间民怨沸腾,可偏偏宣华帝在承受着巨大压力的情形下,居然连自己都信了那谣言,于内疚中写了一篇罪己诏。次日上朝,在文武百官面前摘了冠冕,大声诵读之后,身体和精神终于在这种摧残之下,彻底崩溃了,竟是当场吐血,不治身亡。
    自然,那是前一世的事情。
    剧本上的这一世,萧胤抢占了先机,先行一步解决了瑞王,然而虽无人作祟,三年后的那种瘟疫亦是被芸娘用一己之力平息了下来,可是宣华帝还是在接连两日的勤勉工作中,暴毙于书房,一切巧合地仿佛命运的安排。
    然而这些,云渡都不打算插手,他只准备当个冷眼旁观者,顾好自己和郁卿就行。
    ……
    然而在切实经历过丧父之痛的萧胤眼里,瑞亲王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几乎从瑞亲王进盛京的第一日起,萧胤就在压抑着自己的痛恨,而与那位叔父虚与委蛇。
    可是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当瑞亲王想要暗中联系那些自己埋下的暗线的时候,其中很多人,不是被贬谪,或是因为一些什么事情身亡或者重病,而能够找到的那些,其实早就被萧胤所控制。
    他经由那些人操纵起瑞王来,内心亦有复仇的快慰,只等待着一个时机,让瑞王也一尝自己父皇的身败名裂之痛。
    而这些,云渡都知道,他却懒得阻止什么,为了不让萧胤抓住把柄,他甚至掐断了与瑞王之间的联系。
    反正萧胤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瑞王的身上,早没心思来料理这个看上去乖极了的皇弟。
    所以云渡现在委实轻松,也不像过去做什么事情之前还得避开萧胤的耳目,现在的他倒是时常去找一找自己沉浸在复仇行动中的大哥,算是让萧胤再放松一点对自己的警惕,最好他能帮着萧胤合起伙来搞瑞王,借此赢得信任。
    可这种卑劣的心思,郁卿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瑞王可怜是没错,但是皇室的斗争里,只有成王败寇,你死我活。她太有人情味了,就会难免会受到欺负。二五万
    尤其,在宫人们的眼中,太子萧胤显然失了对她这个养妹的兴趣,有时甚至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来朝露殿一趟,来了也只会板着个脸,一副与她闹得不甚愉快的模样。
    而今郁卿能够倚仗的,也只有宣华帝的爱护,他倒是一直将她做亲生儿女看待,也是因为如此,那些最善于踩低捧高的宫人们,才没有太苛待她。
    然而在这宫中待久了,人会难免变得不快乐,郁卿不想这么庸庸碌碌地被关上一辈子,有时候看着那被宫墙圈起的一片湛蓝天空,会陷入到一种向往的沉思当中。
    而云渡,似乎总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的眉眼,已经渐渐趋向那个人的影子,带着几分明亮锋利的少年意气:“阿姐,想去微服私巡吗?”
    少女眼睛登时亮得惊人:“想!”
    她其实也只是看着乖,内心往往比一般人更要叛逆且大胆。
    这还是郁卿第一次去爬宫墙,又刺激又兴奋的,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干不了别的,可爬墙绰绰有余,只是苦于找不到一个合伙人帮着望风。
    云渡就是个很好的选择啊。
    她率先爬了上去,压坏了几朵攀到墙垣上生长的嫩黄色的小花,她先是深深地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来自皇城外的新鲜空气,然后垂下手中的鞭子,让云渡顺着那个爬上来。
    或许是因为大上一岁吧,她在心里不自觉地有个定位,凡事都要照顾着“弟弟”,即便他比她高大健壮,爬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云渡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心里亦有些暗暗的不服气,但仍挑唇一笑:“阿姐,那你可得拽紧了啊,我很重的。”
    “没问题!”郁卿坐直了身子,语气轻快。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少年一把拽了下去。
    惊恐之下,她发出了一声尖叫,把外面栖在高枝的鸟儿都惊飞了,更别提周围防守的侍卫。
    郁卿很怕疼,可是她再度落尽那少年的怀里,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少年稳稳地接住她,手还托着她的臀部,她于慌乱之下,只能用胳膊紧紧圈抱他的脖子,防止自己因为不稳当再度跌落下去。
    侍卫们纷纷围上,见这场景,纷纷傻了眼。
    “抓住你了。”可是少年头铁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笑着讲出这么一番恶劣的话。
    郁卿愣怔了好几秒,终于没忍住,抬起粉拳给了他一个爆栗。
    混蛋,当她没看见是不是?那个时候,分明就是他主动把她拽了下来,现在居然还敢这么得意。
    那之后,两人一起被带到宣华帝面前,齐齐挨了批评,又被罚跪宗祠抄经书,言曰静心养性。
    郁卿都快气死了,说什么也不肯理会猪队友。
    “阿姐,陪我说说话嘛。”可是云渡写着写着,就腆着脸往她身边蹭。
    他长相精致美丽,是种不容于世俗,很容易让人一眼沦陷的美。而与平时的冰封雪山不同,他笑起来眼尾会微微有上挑的弧度,一瞬间就如冰雪消融,春风化雨。
    况且,他是真得很会撒娇。
    微微放软了语调,就让人不忍苛责。
    “我问你,你今日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郁卿反复提醒自己不再中招,可是她的态度已经明显缓和,小孩子嘛,调皮些也正常,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日后保证绝不再犯,下次还会是一起搭档的好盟友。
    可是云渡的态度,显然不知悔改:“我当然是故意的。”
    郁卿气得头上青筋跳了几跳,可是那个少年再次凑了上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听语气似乎还有点不满与委屈:“因为阿姐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啊。你看今日我只是轻轻一拉,你就一头栽下来了,还是我接住的你呢。”
    所以什么时候她才肯正视这件事呢?他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天天会跟在她身后,偶尔以撒娇卖萌来吸引她注意力的孩子了。
    郁卿在他的注视下,陡然沉默了下去。然而下一秒,在她回过味来之后,脸色迅速烧红。
    她忙不迭起身,惊慌失措,指着他“你”了好半天,才稍微平复了一点心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总之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今日被你拉下来纯属意外,你要是不服气,尽管和我过几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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