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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卿纹丝不动,她虽然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这两个人从前世就开始纠葛起,一直以来势同水火,绝无相融的可能,总有一天会出现这种兵戎相见的局面,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但是理由,她还是要问清的。她伸手,一边按住云渡胳膊上那正汩汩流血的伤口,一边用袖子擦干不自觉掉下的眼泪,竭力保持着身为公主该有的镇定:“殿下,阿珩毕竟是皇子,若是犯了事,自当先由父皇审理定夺,您现在就地诛杀,是否处理得不太公正?”
她说话间,少年正抬着一双略带疲惫的眼,含着笑意凝视着她:“阿姐,你不必为我说话,有些事我确实做下了,而且做下了就得认,老被人按着头,总归没什么意思,你说是不是?”
他刚刚与多人交手,虽未有明显外伤,但内里有点不适,说话的时候嗓音嘶哑到完全不似平时。可饶是如此,郁卿仍然听清了他的话,她心头一紧,目光直愣愣地看过来,可是那少年不过坦然一笑,似乎是进一步验证了他所言非虚。
不远处,萧胤阴沉着脸:“南楚反王一路势如破竹,我早早就怀疑盛京当中有人迎合敌众做了内奸,我布下暗卫苦心孤诣找寻了半月,才抓住了你的马脚……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太让我和父皇失望了。”
萧胤说这话时,其实并非全然都是假意。
一直以来他没贸然对云渡下手,乃是认为他确实是改变了许多,相比与前世那阴沉晦暗如一条毒蛇的弟弟萧胤从如今的他身上,看到了更多可能性,当然,他也一直把这些改变归功于郁卿。
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如果可以,谁愿意真得看到亲人血染于自己的刀下?
可是,那个少年显然辜负了他一时的怜悯与感怀,也辜负了一直以来守护信任他的少女。萧胤现在相信了,有些人,即便性格行为改变了再多,内里的那点阴私毒辣是不会变的,譬如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居然怂恿瑞王挑起战争,致使现在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这简直是万死难以赎清的罪孽!
“……是真得么?”
郁卿紧紧捏住了那枚带血的玉簪,神色怔松,她很怕从少年那里再次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入宫也有这么些年了,几乎是看着他从一个孱弱的男孩长成现在这般意气风发,眉眼浓丽且不羁的少年……他虽然偶尔会使些小性子,但总体上是个善解人意且乖巧的孩子,知道她喜欢小动物,他还大雪天的在山上捉海东青……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伪装吗?
郁卿的眼泪,陡然又落了下来。
而少年伸手接住,慢慢又将手掌合拢。掌心的温度太烫,而他唇角的那丝做给萧胤看的笑容,此刻终于垂败了下去。
“阿姐,我说过了,做下的事情得认,可是我也有苦衷。”
他在这宫中的每一天,头顶其实都在悬着达摩克里斯之剑,生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他死了倒没什么,可这幻境若是不能结束,她也会被困在这里,一切又都推翻轮演,永永远远地重复着已经走过的路,继续永无止境的可悲的人生。
他绝不愿意看到这幅场景。
可是郁卿现在,哭得他心都要跟着碎了。勾股书库 .gouhu.
她凝视他许久,很多言语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表达。可是,时间不允许犹豫,萧胤完全动了杀心,虽然郁卿也在当中,但是虎贲军仍然围成一圈,缓缓地逼近。
“挟持我,快!”郁卿低声道,这是唯一能让云渡脱身的办法。
少年反应也还算机敏,他绝对不能死,所以也只能委屈郁卿一下,如果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趁机把她也一起带到南楚。
他一把把她拉到了身前,手上染血的长剑横上她的颈脖,与萧胤对峙,意图昭然。
萧胤何尝不知他们是在做戏,他心里愤然,头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彻底失了理智,直接大吼出声:“慕祁祁,你是不是以为我真得会顾忌你?”
郁卿脸上的泪水,早被这季节和风吹干,但是鼻头仍是红红的,整个人仿佛是一块脆弱到一碰即碎的琉璃。
“没关系,太子殿下,就算你今日把我们都射杀在这里,我也不会怨怪。”她轻声说,“你是在做你该做的事情,而我自然也有我想做的事。”
……
一辆马车,一份地图,足够的盘缠干粮,与一个彻底沉默不言的少女,这是现在的云渡,唯几拥有的东西。
他一路驾车疾驰,多是在山间的小径,天公又不作美,于黄昏时就开始下起大雨。
他知道,太子暗卫一路跟着自己,他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有没有甩掉,大雨会干扰他的视听,所幸,那些暗卫们估计也是一样,尤其是在这暗林之间,就更加难以分辨。
云渡一刻也不敢松懈,马车里连一件蓑衣也没有,他知道郁卿肯定很遭罪,但是在确保甩开那些人之前,他不敢停留。
他其实还是低估了萧胤的察探速度,毕竟一直以来,他和瑞王的那些通信,他都是让时峥用秘术加封,寻常人看,只是一张毫无字迹的白纸而已。
可是萧胤从他书房里搜寻出来的书信上,确是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字迹确实是他的,很多兵力布防图也是他亲笔绘就,并不是萧胤特地找人作假,而是时峥的秘术,在他们都不知晓的时候,已经被人偷偷破解开了。
时到今日,已经从死去双喜身体里漂脱出来的时峥,才完全相信云渡所说,这个幻境当中确实有异术者的存在,而且还是不搞死他们不罢休的那种。
时峥现在就在云渡的识海里,这些天他一直因使用术法被反噬,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加之旁人在他的幻境中兴风作浪,而他并未发觉,两个打击接连而至,他自闭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云渡倒是允许他短暂地休息下,可说到底他对时峥的业务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所以他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接连着冒雨跑路,也没敢再让时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