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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渡将药方折起，收纳到自己的袖子当中。
“辛苦你了，盛姑娘。我会遵守承诺，将您送回到我大哥身边。”
云渡显然没多少寒暄的时间，正准备去让人大批采购药材之时，芸娘却倏忽抓住他的手臂:“请等一等。”
“还有何事?”云渡很讨厌这样的身体接触，下意识地将手臂抽回，不过那女子嘴唇微张，眼神一瞬间有点失焦，仿佛恍惚了一阵。
不知为何，云渡竟然觉得她那表情看上去有点悲伤。
“也没什么……”她呐呐开口，“这药方当中，还缺了一味药引，虽然是可有可无的，但有些严重的病人，想要药快速起效，则必须要添上这个。”
云渡想起奄奄一息的郁卿，也就顺着芸娘的话往下问道:“什么药引?”
“我的血。”那女子抬起眼睛，有一抹坚毅之色，“您应该听说过我的血可以入药，而且这瘟疫来势汹汹的，身体略微差点的，根本挺不过前面的半月。我这血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人命更加紧要，所以还请将军尽快带我去见那些病患，我也好及时取血。”
……
郁卿在病中，周围始终安安静静的，唯这一次很是嘈杂。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身体能够感受得到少年的温度，他将她扶起，并且抱在了怀里。
她几乎，下意识地推拒:“这病传人的，你别离我这么近啊……”
可就她现在残存的那点力气，哪里搡得开少年紧贴上来的温热的胸膛。他手里还端着半碗汤药，抵到了她的唇边:“来，阿姐，快把药趁热喝了。”
郁卿微微睁开眼睛，鼻子轻轻吸了吸，继而闻见了苦涩与微腥相混杂的药味儿。
她皱了皱鼻子，有点抗拒。
“这是什么药啊……好呛。”在她的认知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这个少年了，说话时忍不住带着一点儿娇气，“阿珩，有蜜饯吗？”
这也是他惯的坏毛病，都到这时候了，还小孩子脾气，非得拿什么东西甜甜嘴儿。
云渡心里又急又气又好笑，再说他现在上哪儿给她找蜜饯去啊?
他于是一仰头，饮了一大口那汤药，含在口中，又掰过她的下颌，低头亲自哺她。
那药真苦，郁卿没反应过来，舌尖沾了那一点苦味之后，又变得哼哼唧唧的，于是那药汁就在她挣扎间顺着下颌骨淅淅沥沥地淌下来，沾湿了前襟。
“你……”她被呛到了，云渡放开她之后，少女甚至来不及指摘他，就咳得一脸红润。少年唇角忍不住上扬，将她抱得紧紧的，大掌抚着她的背，给她顺平气息:“以后阿姐要是再不听话，我就会今天这样来治你。”
“……你休想!”她总算缓过劲来了，不过还是因为太害羞，将脸庞埋在少年的胸口处。
药有没有作用不知道，但是这么一番折腾，郁卿的精神头显然提了一点上来，少年再端来一碗汤药的时候，她二话没说，忍住那点恶心，直接一饮而尽。
而少年就在一旁，托着下颌，微眯着眼看她:“你要是没那么听话，似乎也挺好的。”
结合着他的上一句，郁卿更是羞愤得想死，直接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百分百 .100xs
……
芸娘就在他们的寝居之外，时不时能够听到他们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她正在用布帛包起手掌上的疤痕，慢吞吞的，有点心不在焉。她能够听出来的，少年明明是一个不太爱笑的冷肃的人，却在很努力地讨那个少女的欢心。
可是啊，少女却不那么领情，而且在这样诡谲危险的政局当中，她不光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反而在拖累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芸娘的眸色瞬时冷了几分，仿佛一片冰封之地，与平日里温婉形象大相径庭。
不过，她想，这种日子，应当也不会太久了吧?
……
“你那药方，到底是怎么来的?是寻着了什么名医吗？”
在喝下药的当晚，郁卿就感觉身子骨爽利了不少，低烧渐渐退去，喉咙也没那么疼了。
重病的那些日子里，她像是从死亡线上走了一通。她还年轻，有所追求，对死亡同样怀着恐惧，所以她真得很感激那位医者。
但是云渡不欲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毕竟他也看得出，郁卿不喜盛芸娘，没必要心里还得承着这份人情，所以只随口编了个故事搪塞了过去，毕竟往后那两个人应当也不会再见到了。
可是没想到，次日，盛芸娘就要求亲自给郁卿进行复诊。
于是云渡的谎维持了没到一天，轻轻一戳就破了。
郁卿见云渡引了她进来，一时间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
盛芸娘只比郁卿年长一岁，可是气度做派，却像是一位温柔大方的长者。遇到这事，芸娘一边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背着的药箱率先摆放在一边的木案，一边恭而谨之地回应道:“劳殿下挂心，是将军请我过来的，这边的时疫有些棘手，我也是自愿帮忙。”
郁卿有点微怔，看看云渡，又看看芸娘，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盛芸娘就仿佛例行公事，问诊了一番之后，又提笔写了几道药膳的处方:“殿下大病初愈，一定要好好补一补，再过半个月，肯定就能恢复如前了。”
郁卿点头谢过。而芸娘收拾起了医箱，被小厮引到其他患者的居所。
云渡见郁卿似是有话要说，刚好他也要对此事解释一番，便屏退了众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阿姐，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他一开口就是这一句，仿佛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里都是歉疚。
郁卿其实能够理解，所以根本就不打算追究。
“人是你绑来的吧?”她直接发问。
云渡垂了面容，小小地“嗯”了一声。
而郁卿在得到这个答案时，愈发觉得头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她也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罢了，也是多亏了云渡这招铤而走险，还有盛芸娘的不计前嫌医者仁心，不然她还真得捡不回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