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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些女人怎么办？”
三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邹非举手，示意说话的人是自己，见那三人走过来，他也往前走了几步，四人在护士站前碰头，他伸手示意丁勇可以回答他的问题了。
“与我无关。”丁勇摊手，道：“我自己活着才有以后，至于她们……我只能说抱歉。”
“……”
“还有一句话叫物竞天择，说句我不该说的话，谁叫她们没脑子，宁可相信这些男人会改，也不相信我们是真的帮她？”
“如果是你的家人，”邹非针锋相对道：“你还说的出‘物竞天择’吗？”
“可她们不是。”丁勇道：“我知道你们肯定认为这太冷漠，世态炎凉什么的，可我还是那句话，为了赌那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说实话，万一赌输了我搭上的可是一辈子，这不值得。”
“可是——”
“这么说吧，我不是没有牺牲精神，也不是没有奉献的准备，只是为了她们，我认为不值得，我不愿意。”丁勇一字一句道：“我可以为国捐躯，随时随地！选择这身制服时我就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好了。可我却不愿意为个拎不清的女人葬送一生。”
“我不认同你这种说法。”邹非冷着脸，反驳道：“你如何判定对方是拎不清的女人？女人怎么了？女人就该被放弃吗？没有女人就没有你，这才是必然的！”
“请你不要偷换概念！”丁勇显然也是动嘴的好手，当即抓住对方言辞的漏洞，道：“我认可女性存在的意义，她们非常重要，特别伟大，没有女人就没有我，这是事实。可我在说的是另一件事。”
“我在说的，是意义。”丁勇道：“而今天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
“万一这就是那个十分之一呢？”
“你也说万一，那么这个万一的可能性有多少呢？你能打包票她一定是吗？”丁勇问：“再者，无论她拎不拎得清，我已经在这儿了，这就是我现在的态度。”
“你这么咄咄逼人，又想得个什么结果呢？难道非要我承认说：因为我是警察叔叔，所以我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救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吗？”丁勇哂笑，道：“那样的话，首先，我不会有妻子，没有哪个女人会嫁给身心都在救世界，随时会捐躯的平凡人。其次我不会有孩子，因为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时间，也没有办法教养他，生而不养不如不生。第三我不会有朋友，同样因为没有时间交际。最后我不会有父母，因为他们成天提心吊胆，能被我吓死。”
“可你是——”
“对，我是。我是人民警察，入职时我认认真真的宣誓过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那——”
“我的家人也是人民的一部分。我对国家的许诺是忠诚，对父母的许诺是一周陪他们吃一次饭，对妻子的许诺是回家睡觉，对孩子的许诺是一周讲两次故事。”丁勇道：“可你现在却要求我为了一个随时可能倒打我一耙的陌生女人，放弃我一直以来辛苦维持的均衡生活，并认为这理所应当？你不认为自己很过分吗？”
“那她们——”
“与其让别人救，为什么不想想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怎么不在一开始教好？无论是家庭教育还是校园教育，甚至是社会教育。哦，对了，你们媒体人不是教人们认识社会的吗？”丁勇哈了一声，强硬道：“教啊，你教好了，我就相信她们不会拎不清状况，不会倒打一耙。”
“你——”
“你自己在撒网教学，却以为自己已经教了全世界，还要求我救全世界？这双标得太明显了。”丁勇好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这么承诺，只要你能教所有人，我就救所有人。”
“教所有人？这怎么可能！”
“所以——”丁勇扬眉，摊手示意这是一样的道理，就像他不能教所有人一样，他也不能救所有人。
“至少看到一个帮一个吧？”
“我不是在这里吗？还要我怎么帮？”
“你这算什么帮？”
“我也可以不来，各打五十大板，和一次稀泥，然后事不关己的，点个卯一带而过。”丁勇道：“而不是带队来，挨个记录教育所有的乌合之众。”
“你这个人——”
“呵呵！”丁勇轻笑，道：“瞧，我已经来了，你却依然指责我，就像不顾老婆死活，不让她住院生孩子的人是我一样。这位记者，你怎么不去指责他呀？！”
说着，丁勇指向地上的男人，张奕的丈夫，那男人已经窝成一团，睡着了。
“这不公平！”邹非道：“你这样做非常不公平！”
“你也不公平！”丁勇道：“你之所以指责我，是因为我是警察，对吧？你认为这是我的指责所在。”
“是！”
“那他呢，他还是别人的丈夫呢？你为什么不指责他？”
“这不能一概而论！”邹非抓狂道：“你怎么能混淆概念？”
“这是一样的。”殷宁忽然开口，止住丁勇未说出口的话，对邹非道：“不同在于，社会岗位的服务对象是很多人，而家庭岗位的服务对象是彼此，例如丈夫的责任与义务只和妻子有关，孩子的责任与义务和父母相关，教师的责任与义务与教学、学生相关，医生的责任与义务和疾病、病人相关。”
“可是——”殷宁再次开口，止住邹非几乎脱口而出的反驳话，道：“可是丁勇，我不认可你的说法。如你所言，因为十之□□的女人拎不清，会倒打一耙，所以你不帮她们——”
“可我来了！”丁勇呛声道：“我在这儿！”
“我知道你已经来了！也知道你在这儿！”殷宁肯定道，转而又问：“可如果这里没有申漾，你会来吗？”
“……”
“你还能说自己会帮吗？”
“……”丁勇哑口无言，咬着嘴唇不敢看殷宁。
答案显而易见。人人看小说 .rrk3dxs.
他不会。
他不会来也不会帮忙，他顶多点个卯，各打五十大板让他们自己处理。
“如果我们教书的都用你这种观念去教学生，不听话的放弃，不乖的放弃，不会写的放弃，考不及格的放弃……还有什么学生？”殷宁又发一问。
见丁勇倔强，殷宁冷笑，忽然拔高气势，高高在上的强硬道：“回答我。”
“天……才。”
“你自己呢？”
“早就被老师放弃了。”
“知道就好。”殷宁一锤定音，转身看过眼前各人，目光落在邹非身上，道：“没有人能救所有人，可我们每个人都能为这个社会可以变得更好，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没有哪一个人，也没有哪一个职业能够独立拯救世界，这个世界是大家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的。”
“我知道那些被哄几句就回家甚至倒打一耙的人不少，不止是女人，还有很多父母、很多我们眼中的弱势群体都是这样，他们转眼就能指鹿为马，成为咬农夫的蛇。”殷宁说着又将目光转回丁勇身上，恨恨的指着地上的男人，问道：“可如果我们都不作为，难道让这种人渣在这美好的世界横行吗？你们真的能事不关己的高枕无忧吗？”
“……”
不能。
在场几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能忍，否则他们都不会在这里，也不会留下来。
可是……
要做好这件事好难，真的好难！
“……”丁勇苦笑着摆首，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每一次都要为一个这样的人而毁掉另一个人吗，就不能均衡吗？我们一定要为了这样的人失去骨肉至亲吗？”
这是个很实在的问题。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都被殷宁带走，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却久久没有谁能给出一个真正均衡的办法。
“规矩。”殷宁忽然道：“你可以好好想想处理这种事情应该遵守的准则，记住是准则，而不是前辈教你的处理惯例，更不是仓惶推卸责任。”
“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丁勇茅塞顿开，他实在说按部就班的按规矩按条例办事！他恍然明白了什么，失声结巴道：“谢……谢谢……”
“申漾是我的朋友，你既然认他，愿意喊他一声学长，我自然要帮他规矩一下学弟的。”殷宁忽的一笑，先前严肃的氛围荡然无存，手术室门外的一下就轻松了，就像不知道被什么封印住的空气重新被释放了一样！
邹非闲趣了几句x大附中的人和一中的居然是朋友的玩笑话，见时间太晚，没想到生了几个小时还是没结果，他不等了，跟殷宁等人打了个招呼，先一步离开一医院。
丁勇却不走，见他们看自己，解释道：“我下班了。”
转而他又看着骆骁，古怪道：“你是……骆氏的小少爷？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骆骁面色不佳，道：“嗯。”
“你们几个是产妇的朋友？”
“……”三人讪讪，白平云点头，道：“是。”
“有钱人真奇怪啊！”丁勇叹道：“居然想吃新鲜胎盘！”
“……”没想到这个人把他们当成那个男人一伙儿的了！席小东郁闷，站在白平云身后，探着脑袋道：“我们不是有钱人。也不吃人肉。”
“哦。”丁勇见席小东一副受惊的样子，登觉有异，然而酌量了一下得罪他面前那个凶汉子可能造成的结局后，他决定还是不触霉头的好，他退了几步，又跟袁华说话去了。
申漾的手术室规格级别相当高，门内又分了三个内室，前后隔了好几道门，即便如此，门外等候的人们，依然隐隐听见几声产妇的哀嚎声。
骆骁松了口气，见席小东看自己，道：“这说明开始生了。”
“原来如此。”席小东叹道：“不来一趟，不知道当娘的多辛苦。”
“可当爹的还惦记着她身上的肉。”骆骁喟叹，道：“真是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呢！”
忽然，“噔”的一声响，手术室门楣上的显示牌亮了，上面闪烁着一排字：产妇，张奕，女。
“生了！”刘沁喜道：“女孩，护士长生了个女孩！”
“女孩好，将来像她一样善良！”殷宁喜出望外，几步冲到手术室门口。
“你这样跟当爹的是你一样！”骆骁打趣着，其实他自己也没差多少，同样眼巴巴的瞅着手术室的门，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生出来是一关，能出来才是真的平安。”
“你太懂了！”袁华和丁勇也走过来，跟他们一起围在手术室门口，望穿秋水的往里瞅。
袁华道：“不应该啊！生孩子这么麻烦吗？”
“为什么不应该？”骆骁高深莫测一笑，道：“生孩子就是这么麻烦，这么危险。我姐当时更危险呢！”
“骆总已经生了？”丁勇惊道。
“生了，”骆骁不太想回答，可面子还是要维护的，他没好气道：“我姐生了龙凤胎，还没百日呢！”
“……”丁勇悻悻，自知惹人不喜，摸了摸鼻子走到另一边，不再找骆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