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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帅钻进了冰冷的被窝，他没有表现出很冷的样子，小脸红扑扑的，脏兮兮的，这就是缺乏家庭关爱所养成的习惯。不洗脸，不洗脚，不刷牙。
我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尽量用体温驱赶被窝里的寒冷。心里无限愧疚：对不起，对不起！你现在还小，将来你千万不要和爸爸一样恨......
我问他：你两个叔叔在哪里？你奶奶抱过你吗？
他不加思索，表情被愤怒填充着，深恶痛绝地骂道：那个臭xx太坏了，带人来家里要钱，闹事！我爷爷当时抱着我，她把我抢过去，照我的胳膊咬下去，都出血了，我疼的大哭。那个臭xx骂我爷爷，你跟你的小爹一起过吧……
帅帅边滔滔不绝地讲着，一边手舞足蹈的，并把当初被咬过的地方给我看，满脸的委屈和不解。
我问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那时候还很小，不到两岁，要是现在的话，我：打、打、打，再踢，再踹，要她尝尝我的降龙十八掌！
他说的眉飞色舞，在被窝里是连蹬带踹。
我有点怀疑，这孩子的记性咋这么好呢？我六，七岁的事情都记不下来，他两岁的事倒念念不忘。
他又接着说：自那时候以后，我再没见过我叔叔，也没见过那个臭xx，别人说她和我爷爷离婚了。
天啊！这麼说，我的两个弟弟的人生也充满了不幸。
到底为什么！凡是我家的成员，要麼无家可归，要麼支离破碎，要么缺爹少娘！是我家宅子有问题还是祖坟埋的不好，是命运在捉弄人，还是前世的仇人前来聚会！
我好无语，好崩溃。但孩子的言行让我近一步担忧，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已经流露出来一股邪恶的光，与他年龄不成正比，他成长的平台没有花开，爱与被爱他感受不到。
我极力扭转他的言辞的表达方式，教育他尊老爱幼，对他说：你要做一个听话，懂事，人见人爱的孩子，不要骂人，要讲卫生，懂礼貌，懂吗？
他扑棱着大眼，不解地问：是他们先骂我的，有人让我叫他爷爷，有人骂我妈，有人还说你、.......
我们这里的确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只要比你辈分高，说话之前不日娘捣妈地加句脏话，仿佛不会说话似的，我小时侯深有体会。
我对他说：凡是骂你的人都觉得你亲切，这也是一种亲近的方式。
他狡辩道：那我骂他们不也是表示亲切吗？
我觉得我解释的有点牵强，他理解的有片面。继而纠正到：要做一个让别人喜欢的，懂礼貌的孩子。
帅帅不解地盯着我说：我爷爷带我去临沂，去北京，告状，爷爷告诉我，别人骂你，你不能忍着，谁骂你，你骂谁，谁打你，你要和他干。
这么小的孩子，人生观如此的扭曲，看起来，我以后得对他下一番工夫。
他又说到：有些人说你六七不认，还说你活该。
我脸上火辣辣的，本想给孩子灌输一些向上的，乐观的，美好的东西。但这个环境不允许，我反倒被他将了一军。我随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懂的太多，我好迷茫……
孩子睡了，我悄悄地起床，掏出他给我的烟，走出屋子，在月色婆娑的月光中，神情黯然地点上一支，夜好静，好冷。
我在思考我的人生路，孩子的未来，这个村庄我是不会呆下去的，刚才孩子描述别人对我的议论，他学舌不清，我一而再而三地坐牢，还伤害亲叔叔，已令人不齿，不是六亲不认是什么？我有什么资格去感化别人！
我开始怀念在新疆的劳改农场那段时光的碎片，家对我而言，比牢笼更可怕。亲人又怎样，他们只爱自己，他们只会争吵！我回来又怎样，只是别人茶余饭后的消遣的笑柄。
爷爷屋里的灯亮了，并传出来痛苦的呻吟，我赶紧走过去。
屋里一股恶臭，爷爷很痛苦地蜷缩在床上的一角。
我连忙喊道：爷爷，你怎么了？
爷爷哼哼唧唧的表达不清，用手捂着肚子。
我掀开被子，才发现他拉的床上到处都是。
我一变找来破衣服给他擦拭，清理，一边问他原因。
最终，我掀开他的锅，看到里面的食物，我才知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他买回来的便宜的肥肉，本身眼神不好，用柴火烧的，白肉上面散落着一层草木灰，肉是半生不熟的，这就是他的食物，他是吃坏肚子了。
我一边数落着这个可怜的老人：你咋这么傻？不会买点好肉吗？我奶奶不给你做饭，你找我爸也行啊！我刚才给你端的菜你咋不吃呢……我的眼泪不停地流淌
我又喂了爷爷半碗开水，他的状况才有点好转。
我爷爷老实，自幼没有父亲，没有兄弟姐妹，我老奶奶守寡将他养大，什么本家，亲戚都没有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祖传的古董，金银珠宝都被骗的骗了，被我爸爸偷卖了，家境彻底败落。我爷爷是有文化的，在那时初中生比现在的大学生都稀罕。我小时候，他经常对我说：天道酬勤，厚德载物，勤有功，懒无依......
我那时候不懂，多么慈祥的，和善的老人，晚年落地如此凄凉......六个子女又能怎样……
爷爷看我的眼神，有疼爱，有愧疚，有不舍。我默默祈祷，您一辈子乐善好施，胆小怕事，愿苍天还您一个安详的晚年……
看着爷爷呼吸均匀，平静进入梦乡，我才熄灯，走了出去。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公鸡呜呜呜地打鸣。
我没有一丝困意，麻木地站在院中央，凝视苍穹，天地之大，哪里事我的归宿？亲人众多，为何不能和平相处、......
孩子不知啥时候来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袖。我吓一跳，大冷天的，光不溜丢跑出来，我让他赶紧回去穿衣服。
他嬉笑着说：没事，我一睁眼没看到你，把我吓坏了，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我伪装一付笑脸，对他说：帅帅这么聪明，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快回去穿衣服，惹我生气了，真不要你了！
他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到银杏树旁边，一边小便，一边念叨：急急忙忙跑到树旁，拽着小弟，痛苦一场！
我真无语，不到四岁的孩子，谁把他带沟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