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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街上小贩行人渐渐多起来，喧喧闹闹开始了新的一天。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向城门，车轮滚过街道，‘咕噜咕噜’的车轴声格外响亮。
“吁”
“车上何人，出城做什么？”
护城军长矛一横，拦住马车，身后也有两名护城军举步上前，看样子是想要检查马车。
顾冬练坐在马车内，听闻问话，掀起车帘探了个头出来，脸上一副担忧又心急，道：“几位官爷，我们是云中月戏班的，昨日我们班主突然病重，叫了好些大夫都医治不好。”
“这不，回春堂大夫说法华寺住持不但是得道高僧，更有一身起死回生的医术，我们只好赶早出门赶一趟法华寺，让住持替我们班主看病。”
说着，顾冬练撩起车帘退到一边，里面顾夏练面色苍白躺着，昏睡不醒，同行的还有兮月，正照顾着顾夏练。
守城军抬眼望去，接着随便搜查一下，见顾冬练所说无假，就挥手让手下退后，给他们放行。
“官爷，我看这两日查得甚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顾冬练左右瞧了一眼，又故作怜惜道：“不管什么事，倒是苦了官爷们日夜艰劳。”
想来那官爷第一次听到有人当着他们的面为他们感到辛苦，对顾冬练的语气不免客气几分，“我们这些当手下的，哪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上头这样吩咐我们便照做就是了。”
顾冬练一听，心知是打听不出什么了，于是对着那人道了谢，末了还问句何时关城门，还说她们不知这治病要多久，要是太晚还不知赶不赶得上。
马车出了城门有一段路了，车夫扶了扶斗笠，边驾车边道：“还是顾姑娘有办法。”
赶车的人，正是阿信。
而马车内的顾夏练也一下坐了起来，哪还有刚才那副病恹恹的模样。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有一丝凝重，兮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顾冬练让她做什么她照做就是了，看她脸色，好像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顾冬练本不想把兮月牵扯进来，只是若单单是她一人带着病重的班主出城求医，容易一起别人怀疑。
那么大一个戏班，班主病重竟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怕是有诈吧？
马车继续往前行了约一刻钟，顾冬练掀起一帘子往外看了看，“哥，一会到了前面你自己先混回城内，但是先不要回戏班，毕竟现在你是病重。”
“哥知道，不过你们也要小心，要是遇到意外，记住保命要紧。”顾夏练点头，免不了替她们担心。
但叶公子帮他们不少，可以说是他们的贵人。如今叶安之有难，他怎能袖手旁观。
顾夏练半路下了马车，扮成一个落魄书生掉头回城。临行前，阿信给了他一个令牌，让他去找珍绣掌柜，掌柜自会安排去处。
几人又向前行驶了一个多时辰，路过一片竹林，刚行驶在小道上，就从周围跳出几名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团团将马车围住。
阿信停住马车取下斗笠，对着他们道一句‘是我’，那些人一见是阿信，刷刷两下又消失在竹林间，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阿信哥，怎么了？”顾冬练见突然不走了，不由伸个头出来看了看，却发什么都没有。
阿信重新驾驭马车，摇摇头，“公子就在前面不远，我们马上就到了。”
果然没多久，三人就来到一处农院门前。
下了马车，顾冬练就发现，这院子应该是坐落在竹林深处，周围除了风吹动竹林的声音，不闻一丝杂音，转头望去，好像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阿信哥，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人。”顾冬练拉着兮月追上阿信，小声开口。
阿信回望一眼，道：“那是守在这里的兄弟。”
顾冬练听后点点头，至少暂时还是安全的。
踏进屋内，血腥还弥漫在空气中，不禁令顾冬练蹙起了眉头。地上血衣、血水零零散散堆放着，“月姐姐，麻烦你把这里收拾一下，血衣都烧掉。”
兮月何时见过这么多血迹，刚进门就捂着口鼻，两眼吃惊的看着地上的狼藉，乍然听见顾冬练开口，看着她忍着不适点点头，默默去收拾。
没有问为什么。
这就是顾冬练选择带她来的原因，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风花雪月四人当中，其他三人涉世太浅，只有兮月，在烟雨楼经历太多。
跟着阿信进了内室，顾冬练抬眼就看见叶安之静静躺在床榻上。
上身衣襟大开，白净的肌肤被绑带裹去大半，左胸膛位置上的绑带更是被鲜血浸透，殷红一片，看着有几分可骇；头上、胸膛、乃至双手都插着数枚极细的银针，而面色几乎白得像张纸。
顾冬练心口一疼，怔怔的看着他，挪着脚步走到床边。
“想来，这位就是顾施主了。”
闻声望去，一名僧人坐在旁边的榻上打坐着。
顾冬练认出，这正是法华寺的住持，那日在祭祀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此时出现在这里，而身边又有一堆的瓶瓶罐罐，想来叶安之身上的伤，是他医治的了。
顾冬练双手合掌对着住持鞠躬，感激的道：“多谢大师！敢问大师，叶公子的伤，如何了？”
“阿弥陀佛!”住持回以一礼，拿过放在床尾的小托盘递了过去，“箭头已拔出，幸亏公子命大，若是在深一分怕是神仙难救。只要醒过来好好休养，就无大碍。”
顾冬练双手接过，上面放着一块白布，白布上躺着一枚带血的箭头，是从叶安之伤口上取下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的用白布包好，塞在腰间。
再转头看向叶安之，此时的他哪还有往日里那副闲情雅致的模样，躺着的他形同木偶，了无生机，脆弱得不堪一击。
咬咬牙将眼里的湿润逼了回去，不管怎么说，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顾冬练守在一边默不作声，就这样看着他。
过来一会，住持起身走了过来将他身上的银针收起，而叶安之已是满额细汗。
顾冬练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湿帕轻轻擦着他的脸，最终视线落在带血的绑带上。禁不住抬起手，手指轻颤的伸向伤口，眼看就要触碰到染了色的绑带，最后却像触电般缩了回来。
嘀嗒！
一滴泪落在叶安之的掌心。
顾冬练抬手捂着嘴巴，咬着食指，一副极力隐忍的模样。
差一点，就一点，一箭穿心......
“顾施主不必忧心，公子的命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命理，再加上身边有贵人相助，定会逢凶化吉。”
住持将药匣交给阿信，朝着顾冬练微微一笑，“顾施主可相信这世上的缘分，是天定的？”
顾冬练抬眸，不解的看着住持。
什么意思？
住持没有等顾冬练的答案，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阿信尾随其后。只是住持忽然又传来一句话，听得顾冬练心头一惊。
“相由心生，缘由天定，既来之则安之，施主，望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