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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他冻得像胡萝卜一般的手指握在手心里,放在唇边不断的哈着热气。
“脏。”他被冻得发白的嘴唇,缓慢蠕动出了这个字。
“回去我给你擦擦就不脏了。”娜仁摸了摸他的头,又温柔说了句,“乖。”
哈丹怎么会在意脏,他是担心她嫌弃脏。
只是看着她只顾着自己冷不冷,而丝毫不在意这些污秽,眼尾一热。
“娜仁。你不和我生气了吗?”哈丹柔声带颤,“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无理取闹。”
动不动就叫她滚,他还是不是男人?哈丹在心里鄙视着自己。
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却跟自己的女人发脾气。
“我明白的。是我不好。”娜仁不想看他陷入无限的自责,对他报之以包容的笑意,“日子兴许是难捱了一点。但是你还记得吗?咱们小的时候,常去牧民家里玩耍。在札札族有些穷苦的牧民,买不起器具,冬天都要用手清理牛粪。我们用自己的双手辛勤劳作,就像我们的祖辈那样,有什么可丢人的。”
“哈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你的妇人。可以陪你荣辱与共。”
哈丹被她拉着回了女佣的帐子,点燃最后那一点点烛火,支起了火盆照着小小的帐子温暖透亮。
没有立即将他拉到烛火旁,而是亲自取了雪,搓在他的手指上,被雪浸透之后,哈丹才渐渐有了知觉。
然后顾不上贪恋火边的温暖,已经将劈的木材又扔了几个在灶台下。
嗅到了牛骨汤的味道,本就饥肠辘辘的胃部,却没有一丝期待,因为他深知这骨头不是满都拉图送来的,就是哲别拿来的。
总归不是他凭本事取了来,献在她的脚下。
哈丹别扭的想着,娜仁已经掀开锅,盛了一碗出来,然后含着笑,送到了他手边。
“我不饿。”他最后的倔强显得那样不堪一击,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娜仁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哈丹,我们没有多余的餐具了,所以我要跟你共用一个了。你介意吗?”
一只破了一角的铜碗,和几乎要裂开的木勺是他们全部的餐具,娜仁只能找到这些了,实在不好开口向管事的要更多东西。
将这仅有的餐具烫干净后,才送到他的手边。
哈丹怎么会介意,带着她唇齿芬芳的木勺,如今就在牛骨汤里静静的躺着,沉迷于她柔软的双唇,他虽不愿品尝这汤,可很想念她的味道。
“你先吃。”终究不再拒绝,别扭的说了这一句。
娜仁终于忍不住,笑意更浓,再推来推去,等下就要凉了。
若没有这些热汤灌到胃里,这样漫长的寒夜,他要怎么熬过去。
“我吃饱了。”她幸福的眯起眼睛,开始自夸,“你尝尝看,这几丝牛肉我都剃下来,碾碎在汤里了。”
哈丹低下头,将木勺捏在手中,慢吞吞的抿着那碗汤,好久没吃过这样鲜美的食物了。
他知道她一定没能吃饱,将这更多的食物都留给了自己,他想等着天气暖和了,他一定出去打猎,把美味佳肴都猎回来给她吃。
娜仁用手托着腮,一脸满足的看着哈丹连肉带汤吃了满满一大碗,才开心的眯起眼睛,稍稍放心些。
哈丹吃完,又主动起身将碗和锅一同洗干净,然后才去外面取了雪,化在锅里,准备烧了热水给娜仁擦洗身子。
知道她爱干净,一块毛巾一个木盆远远不够,总要得了空再给她做一个澡盆才好。
雪烧开了,哈丹便准备离开了。
“要不,我们睡在一处吧。”娜仁拉着他的手,见他手心已恢复了温度,便少了很多担心。
哈丹很期待跟她同床共枕,可理智还是告诉他拒绝。
“娜仁,我不想给你招来麻烦。”说完,他将她的指尖含在口中,仔细吻了个遍。
然后掀开帐子,隐了无边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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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的太阳总像睡不醒似的,懒洋洋的挂在枝头。
白天他总是很少去人前晃,以免徒生是非。
在旷野上找了几天,终于凑齐了几块木板,在娜仁的小小院子里取了一把榔头,叮叮当当,给她做着澡盆。
娜仁已经不再去军帐里晃了,她不想看见满都拉图那张脸,会让她反胃。
“早上没有梳洗吗?”娜仁搬了个低矮的凳子过来,想晒一晒太阳。
看着他头发乱糟糟的,随意开口问了一句。
“我不想照镜子。”哈丹未停止手中的动作,难堪的神情直让娜仁心疼。
“害怕看见那个字。”
娜仁知道再劝都是多余,伤不在她脸上,她怎么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随后取了热水和牛角梳,替他梳理着头发,在他耳边柔声安慰,“哈丹,以后我来替你梳头,你不必去看那个难看的字。”
娜仁的指尖穿过他的头发,用梳子缓慢梳下,哈丹紧紧闭眸,感受她指腹的柔软,按压着他的头皮,莫名觉得一阵酥麻。
直到头发渐渐绾好,娜仁才用手臂环绕着他的脖颈,俯身过来,在他脸颊上落上一吻。
“哈丹,我从来不觉得丑,你是这草原上最英俊的男子。”
哈丹听着她的赞美,有些虚荣的咬了咬唇,他自然知道。
才沉醉在她的温柔缱绻中,哈丹险些忘了自己手中的活计,重新拾起榔头,继续替她做着澡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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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都拉图一整天未见到娜仁,今日并没有大事商议,显然是她玩忽职守了。
借着在帐外阅兵的借口,不过是想看看娜仁在做什么,才看见她撑着头,一脸深情的望着哈丹——正在给她做澡盆。
登时觉得血往上涌。
随即派了人,将娜仁喊了回来。
娜仁懵懂的跪在军帐里,不明白他在发什么脾气,也许他跟哈丹在一起的每一刻,他的内心都如同泡在寒冰里吧。
“今日的帐子扫了吗?”他的语气冷冷的,脑海里还是她刚才的笑脸,此刻又紧绷了起来。
娜仁有些心虚,因为她是没扫的,其实往常的每一天她都是没有扫帐子的,不过静坐一日罢了。
她实在不想静坐了。
见她不说话,一副不理自己的样子,更是火大,猛拍了一下桌子,震的屋檐上的灰扑簌簌的往下落。
“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娜仁终于仰起脸,只是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只要幽怨深重的恨意。
然后他将沙制地图掀翻外地,命令了句,“收!”
娜仁不觉得屈辱,只觉得耳畔仿佛有蝉鸣在聒噪不停。
挽起袖子之后,随意捡了块碎步,一点点将沙子收了起来,放回到他的桌子上。
满都拉图只觉得自己对她过于优待了,以至于她身陷囹圄还能笑得如此甜蜜,就该好好刁难她一番,让她知难而退,才有放弃哈丹的可能。
想到这里,满都拉图的心里忽然好受了一些,是时候让她吃一些苦了。
他是王,他们是囚。
他想拿他怎么样,他们就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