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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仁在奶娘家住了一日,便决定带着阿木尔启程,不再叨扰下去了。
只是她没敢在白天走,只怕人多眼杂,会被人撞见小小的阿木尔,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出门时天色已经晚了,回到大营时,已然是深夜。
娜仁知道自己的帐子里没有木材,没有火种,没有食物,她捱过这一夜倒在其次,若是冻着了阿木尔可如何是好。
最后狠了狠心,带着阿木尔,在月色的掩映下,叩开了哲别的帐子。
这么晚了,本以为打扰了他入睡,有随从请她二人进去的时候,哲别正在烛火下看兵法。
“阏氏。”他起身行了礼,然后又唤了一声,“王子。”
娜仁牵着阿木尔的小手,对自己深夜造访内疚不已,尴尬的俯下身来,在阿木尔耳边小声提醒着,“阿木尔,要给将军还礼。”
阿木尔一脸的不知所措,他太困了,只想睡觉。从前倒是有不少人给他行礼,但是他懵懵懂懂,哈丹并不要求他给谁还礼。
如今母亲寄人篱下,他更加茫然失措。
“不必。”哲别已经走了过来,然后僭越的将阿木尔抱了起来,随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拉下来,裹在他身上。
阿木尔终于困得撑不开眼皮,趴在哲别的肩头睡着了。
娜仁略略担忧的看着他,知道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拿起刀剑尚且如此艰难,又怎么抱得动早就不轻的阿木尔。
“深夜造访,打扰了。”
娜仁边说,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阿木尔放在他的胡床上。
然后她便走过来,动作轻微的将阿木尔的衣袍褪下,才替他盖好了被子。
“是我要感谢您。”哲别回到方才坐过的书桌前,请她也来火炉旁烤火。
娜仁疑惑的坐在他对面,将早已经冻僵的手伸了出来,探向火盆。
“谢谢您愿意信任我,会来向我求助。”
因为我觉得凭借我们的交情,你在我面前不需要逞强。
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其实娜仁早已经很有默契的在心里点了头。
“你的身体最近还好吗?”她瞧着他依旧是恹恹无力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缘故。
“没所谓好不好,左右吊着一口气,还不肯死去罢了。”说完,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又轻咳了几声。
虽然这样的结果无法归咎于任何人,但娜仁还是觉得深深的遗憾。
“前几日我去你帐子里走了走,风很大,我便找人修缮了一番,没有事先请示过你,有些冒犯。”哲别将话拉了回来,看不得她受苦。
“多谢。”娜仁温柔一笑。
“那么你还需要什么?一并告诉我,这几日备齐给你送过去。”哲别知道她自然不会在他的帐子里久住,他也不抱着这样的幻想,只想着那么在她回去前多替她准备一些东西。
娜仁想了想,便将柴火和食物一并说给他,他只是说好。
“对了,还有一事。”娜仁对奶娘充满感激,无以为报,只能想着做这个人情。
哲别望着她,认真聆听。
“阿木尔的奶娘有一个孩子叫济尔哈朗,待他再大一些,能否送到你这里,叫他跟着你学一些本事。”
娜仁知道哲别还没有收过徒弟,倘若济尔哈朗从一开始就跟着大将军,这样的起点不算低了。
“好。”哲别一闪而过的苦笑,然后又坚定了几分,“原本打算冬天过完就跟大单于辞行,拖着这样病怏怏的身子,我自己看着都烦,也不想惹他再替我担心。”
“不过既然阏氏开了口,你需要我,我就留下来。”
娜仁心底一片潮湿,连带着眼尾也湿了湿。
她偏过头去,轻声说了句,“其实我也是准备离开了。”
再留在这里也是没什么意义。
“他不会放你走。”哲别提醒了一句。
娜仁才如梦初醒,原以为他想要的哈丹的命,自己则可以自由的在原野上流浪。
其实,自由,和流浪,不过只是她的两个梦。
“我肯为了阏氏留下来,那么阏氏能不能为了我也留下来。”即便是僭越,他也说了。
“好吧。”娜仁苦笑了下,只觉得夜更深了。
“今晚,我坐在阿木尔的床边守着他便好。你也睡吧。”
这间的帐子大虽大,却一眼望穿,没有丝毫遮挡。
两个人总不能就这样直接睡去。
“阏氏睡吧,若您不介意,由我来守着你和王子。我在茶几旁歇一歇就好了。”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左右,我的睡眠也很少。”
两个人推来推去,不知再推一会,天就要亮了。
娜仁向来洒脱的性子,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别扭。
“那我们一起睡吧,我和阿木尔睡在胡床上。你睡在长椅上。”温暖一笑之后,娜仁便将披风解下来,盖在阿木尔已经很厚的棉被上。
帐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娜仁才想钻进阿木尔的被窝,警惕的竖起耳朵。
然后站远了一些,便看见满都拉图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今夜的风雪可真大,我惦记着你睡不着,知道你怕冷,便来看看你的帐子里暖不暖。”满都拉图边说话边进来。
哲别已经起身跪在地上,行了军礼,“末将参见大单于,有失远迎。”
那句有失远迎他没有听到,娜仁的音容相貌却落到了他的眼底。
终究是囚是奴,随后,娜仁也跪在了地上,“奴婢给大单于请安。”
这样旖旎的画面,他却并不觉得生气,心中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她究竟是怎样山穷水尽了,会来向哲别求助?
所以他昔日那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让哈丹跟她疏远了?
如果是这样,那的确是一件值得让人开心的事。
“起来吧。地上冷,不要动不动就跪。”说完,满都拉图已经伸手将哲别扶了起来。
他自然不愿意他的女人和他的将军共处一室,然后扯了个借口,“前日汉朝送来两坛喝酒,你我二人也许久没有在一起饮酒了,走,到我的帐子里去。”
哲别就算再傻,也读懂了这其中的暗示,冷汗从额上落下,然后起身恭敬了句,“多谢大单于!”
转身的瞬间,满都拉图却瞥见了床上睡着的小小轮廓。
才升腾一点零散的开心,忽然变了脸。
这不就是那个孽畜?
那个见不得光的杂种?
娜仁跪在地上,并不知道君王一怒,风云瞬息万变。
满都拉图如同被人迎面浇下来一盆冷水,这个孩子,果然是有呵。
娜仁看不到,哲别却看得真切,他替娜仁捏了一把汗的同时,狠了狠心,决定惹祸上身。
“大单于,末将身体不好,新年也滴酒未沾,很怀念从前跟大单于开怀畅饮的日子,再做停留,恐怕天就要亮了。”
他生气时,他本不该去触怒,从前也是只有娜仁才能哄的住。
只是眼下如若他不站出来,不知道他盛怒之下会发生什么。
果然,满都拉图黑了黑脸,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带着哲别拂袖而去。
只是对哈丹的杀意,再一次翻涌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