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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啸风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双眉紧蹙。
方才曹阳秋神色微变之时，他便已隐隐感觉到了不妥，此时见得曹阳秋吐出了如此五个字，他更是直接将心中的猜测给推定了。
“曹大人这是何意？”袁啸风带着怒意，直问道。
“……曹某虽然心有不愿，却是不得不与袁家主说这五个字。”曹阳秋稍一犹豫，却仍然硬起头皮与袁啸风对视而去，“如今的形势，想来袁家主不会不清楚。”
“曹大人若是想背弃于老夫何必如此弯弯绕绕？”袁啸风横眉断喝，“只管直说便是！只怪老夫蒙昧，万万没想到你曹阳秋居然是如此一号人物！”
曹阳秋心有愧疚，自然不会气冲冲地与袁啸风喝骂；不过他身为远山镇身份最高的官员，此时被人指着鼻子骂，心中再怎么忍耐，也难免会不知不觉地生出几许恼意。
“袁家主，你自己同样看了那穆天瑞所言，以袁家主的智谋，想必不会看不出那其中的意思，”曹阳秋微微皱眉，低低地说：“也自然会知曹某欲要就此自保并非是曹某之本愿，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袁家主又何必借此辱骂于我？”
“哼哼，尽管曹大人嘴上如此说，但老夫所知的曹大人怎会惧怕这等小事……曹大人，你难道以为老夫瞧不出你早就欲要脱身，此刻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么？”袁啸风却是冷笑连连。
“袁家主此言莫非是信口胡诌？”曹阳秋心底的火气已经被缓缓牵动，不过他身在官场十数年，心气不是这么容易被带动的；仅仅在下一刻，他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袁家主不必激我！”曹阳秋大袖一挥，淡淡道：“曹某此举亦是无奈！”
眼看着激将无效，袁啸风心底焦急，只得转而说道：“且暂且不论曹大人心中的确切想法，先说那信纸上的那番话，可信度又有几分？”
“难道穆天瑞那厮还胆敢弄虚作假么？这其中是真是假，只一眼便可瞧得出！”
“怎会不敢？”袁啸风一面注意着曹阳秋面上的神色，一面思忖而道：“江英奕送尺牍而又复返已代表此刻的穆家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既然穆天瑞能够以此计来拖得一时半刻，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做？”
“……不妥，”曹阳秋思量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圆润脸上的两撇胡子随之颤抖，“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一时半刻对穆天瑞来说又有何意义？再者说，倘若穆天瑞此举乃是胡诌，那么袁家主大可放心，待曹某与那穆天瑞见得一面，自然能分得清楚……届时再配合袁家主行事也不迟。”
“曹大人这是当老夫好欺负么？”袁啸风自然知道穆天瑞胡诌的可能几乎没有，当即喝道：“与那穆天瑞商谈一番后，又返过来找老夫？真当老夫之袁府是你曹大人的后花园么！”
袁啸风这一句中所说的“曹大人”三字被他咬得极重，霎时便让曹阳秋大感受辱。而他后带着怒意，瞪向了袁啸风。
“袁家主，你分明知道曹某没有这个意思！”曹阳秋怒火已起，猛然站起身来。
“可曹大人此举分明是要对老夫不仁而又不义！”袁啸风却因自负于武功在身，依然是稳稳坐着。
不过他的这一声中已然蕴含了一股内息，声浪如潮浪，转瞬间便填满了整个正厅。
曹阳秋被如此一喝，登时被震得耳膜生疼，只感双耳嗡嗡；但这一声，却反而令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袁家主应该知道，曹某虽然此时要为自保而放弃与袁家主合作，但绝无与袁家主撕破脸皮的打算，往后袁家主有什么要求，曹某亦然是照办。”曹阳秋不动声色地说，“何苦纠结于这小小一穆家？”
“曹大人可不要忘记了，就在今日，老夫那些兄弟妹妹、以及那名长老，可都因穆家而栽了，”袁啸风冷冷地道：“一身武功尽废！曹大人不会不知道，这与杀了他们无异！”
听到这里，曹阳秋不禁皱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袁家主也不要忘了，明明是袁家主去找穆家的麻烦，才会导致如此后果。”无奈之下，他只好道出了其中缘由，“且在此之前，穆家也毫无对袁家不敬的举动，全然是因袁家主之子袁鸿风垂涎于穆家家主之女穆水芸的美色……最后才会令穆天瑞与袁家主不死不休。”他稍稍一顿，补充道：“这本该是一件小事。”
“……”听得几句话袭来，袁啸风自知理亏，哪里还敢厚起脸皮去多说。
约莫过了两息，他才强行抬了抬眉，冷冷地说：“依曹大人之言，曹大人这是铁了心要站在老夫的对立面了？”
“袁家主此言差矣，”曹阳秋默默地说：“曹某也是被逼无奈，否则又哪里会如此与袁家主说话？袁家主不是不知道，穆天瑞此时已经拿住了曹某的手下，只要再送尺牍，证据随时可以发掘……亦然随时可以令曹某官身不保。”
“倘若是袁家主站在这个位子上，”他接着说：“想来也是做出这个选择。”
“……那曹大人轻便吧。”袁啸风忽而抬了抬手，示意曹阳秋可以离开了，“只希望曹大人到时候还能顾及老夫的一点颜面，手下留情。”
曹阳秋不想对方忽然会如此大方，霎时诧异。
“如何？曹大人想法又变了么？”袁啸风挑眉道。
“袁家主与曹某之间的情分，曹某自然不会忘却，”感受着对方的目光，曹阳秋只得拱了拱手，“袁家主也不必悲叹，虽然袁家主今日的损失令人扼腕，但袁家的第三代弟子还没有死……家族的复兴，还掌握在后生的手中。”言罢，他已经将落在背上的黑布复又盖在了头上，将面容完全遮掩。
“借曹大人吉言。”袁啸风点头说。
而曹阳秋原本已然走到了正厅门前，却又忽然偏了偏头，“当风雨散去之时，曹某与袁家主自然再次合作。”
说罢，他推门跨步。
唯剩开门之声缓缓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