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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渊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问,“说起来,你的名字是什么。”
男人直勾勾的看了他有半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松开了苍渊的衣领,他太小看苍渊了,也太高看自己了,本以为在他身边这些时日,能让这温雅淡漠的大太子,对自己稍微信任些,不想,还是同以往一般。
客气,温雅,疏离。
“我的名字。”男人皱眉思索,他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跟别人说起他的名字,岁月漫长,他也不过是这天地间的浮萍,男人笑了笑,说:“我已经忘了我本来的名字,倒不如,你为我取一个。”
苍渊说道,“既然如此,就叫,篱愁。”他说着,就提笔把这两个字写了出来,男人摇头,在这两个字前加了苍,苍篱愁。
“离愁。”苍篱愁看着苍渊说道,郑重而又坚定,像是要传达些不知名的情愫。
“出去吧,我有些倦了。”苍渊说,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苍篱愁把笔放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阖上门,室内只留苍渊一人,他撑着头,慢慢的闭上了眼。
一个时辰左右,门再一次打开,苍篱愁拿着一条披风走了进来,盖在他身上,细心的为他整理好边边角角,再度走了出去,苍渊睁开了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披风,拿下,放到一边,重新阖上眼。
夏侯淳风尘仆仆,凭借着自己的感觉一路朝西南方向前进,来到路边的茶棚旁,走了进去,坐在角落点了一壶粗茶和一碗面,茶棚里也坐着不少路人,其中一桌,一名男人将手上的茶碗放下,神秘兮兮看着他旁边的那些友人说:“你们知道吗。这前面的村子里死了人呢!”
听到这话的夏侯淳顿了顿喝茶的动作,随后又慢慢悠悠的喝着,留神听着他的话,那名男人周围的同伴也都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男人接着说:“这个人啊,是个外乡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有一天忽然就晕倒在村口,村里人把他救回去,治了好些天呢,不过那个人伤的实在太重了,怎么都治不好,前些天就死了。”
“这么可怜啊,叫什么名字啊。”一名妇女满脸同情的问。
男人思索了一阵子,说道,“姓崇吧。”
“啪!”
茶碗摔落在地上的声音让周围人纷纷侧目,就见一名穿着青衫戴着斗笠的男人跳到马背之上,朝前面的村落疾驰而去。
村子里面有些人家已经升起了炊烟,夏侯淳牵着马进了村子,老者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孩童们在田埂上奔跑嬉闹,远处青山葱郁,清风徐徐,可他的心却越发的焦躁不安,马儿也不安的嘶鸣一声,吐着气。
“那边的客人,你从哪来!”一名老妇人看到了夏侯淳,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朝他招手,她身边的另外一名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句,“莫不是那外乡人的亲戚?”
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被夏侯淳听到,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快步走上前,礼貌鞠躬,“几位老人家,请问这些天是否有一名叫崇城的人来过这里。”
“你是那个人的谁啊。”那名招呼夏侯淳的老妇人好奇的问,她看面前这名年轻人虽是衣着朴素,不过面容俊郎,眉目凌厉,为人也是彬彬有礼,怎么看怎么喜欢,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我……”夏侯淳顿了顿,笑了笑说:“我是他的友人。”
“唉,孩子,你来晚啦,你这名朋友已经死啦!”另外一名老妇人很是无奈的叹口气,“那孩子真是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去见了阎王爷了,真是作孽哦!”
死了?
夏侯淳吞了口唾沫,努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意不让自己失态,那名妇人还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可他如今也已经是头脑一片空白,“他,真的死了?”好半天,夏侯淳才挤出这句话。
“死啦,小伙子,他早就死了,我们都看到了,尸体都还是我这把老骨头让人抬上山的。”这名老妇人叹了口气,“你呀,也别太伤心了,既然来了,就把人带走吧。”她说完,再度叹了口气。
一名外乡人死在他乡是没有人会把尸体留在自己的村子里的,免得沾染了晦气,影响整个村子的运道,夏侯淳在那些村民的指引下来到村后面的一座小山丘上,上面果然有一个坟地,一块木牌子插在坟包上,刻着崇城两个字。
单单这两个字就让素来刚硬的夏侯淳眼前一黑,脑袋里面瞬间一片空白,呆滞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想到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也许崇城就不会死,曾经他心心念念想结束崇城的性命,可当这个人真的死了,他突然发现,他心如刀绞,一种非常陌生的情绪让他喘不过气,也不知是不舍还是愧疚,又或是其他。
“扑通”一声,夏侯淳跪在了他的坟墓之前,他就这么看着那块写着崇城两个字的木牌一言不发,从傍晚跪到黑夜,一动未动,就像是一座石雕,神情肃穆,在暗中监视他的人都很是紧张,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情。
夏侯淳就这么跪到天亮,他的眼睛因为一夜未眠已经有些红肿,双手冰冷,全身上下已经没有知觉,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缓慢的站起来,将崇城坟头的牌子拿掉,开始刨土,刚开始他是慢慢的刨,到了后面就越来越快,就像那个坟包跟他有什么仇怨一般。
在暗中的那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轻声说:“夏将军不会是疯了吧。”
另外一个人摇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看着。
坟被夏侯淳彻底刨开,他的手臂已经在微微打颤,手指上也已经受了伤,他望着那一张包裹着尸体的草席。
妖,不可能死的,那些人看到的一定是假象。
夏侯淳这么安慰自己,带着一点仅存的希冀,颤抖着手掀开了凉席,露出了崇城紧闭的双眼和苍白的面孔,他探了探崇城的鼻息,没有,附身再去听心跳声,还是没有。
真的,死了。
夏侯淳吸了吸鼻子,他总觉得鼻子和眼睛有点酸涩,他得花好大的气力才不让自己失态,他的眼眶也更红了,撑着地面站起来,看了崇城的尸体半晌,开始收集枯枝残叶将它们堆起来,接着再把崇城的尸体放上去,掏出火折子点燃了这一堆枯枝残叶,看着崇城的尸体一点点的化为灰烬,而他的心里,也像是某种东西就这么被带走了一般,空荡荡的,让他呼吸都有点困难。
“咔”
轻微的响声让静坐在椅子上的苍渊微微回头,石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道身穿黑衣的身影。
“恭喜你,活过来了,崇城。”
元稹收到了消息,看着纸条上的那几个字,友人去世,送别友人,一向多疑的他忍不住皱了眉,夏侯淳没什么友人,他有的,只有战友,只有家国,这友人是谁?
罢了,反正也死了。
想到这里,元稹抑郁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烧毁了纸条。
夏侯淳回国不久就点兵奔赴边境,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要穿上铠甲,就宛若天神一般威风凛凛,元稹站在他身边看着这样的夏侯淳,冷然平淡的心里都涌起几分炙热,他走远了都还没有回神。
单国的夏将军驻守边境,其余三国知晓后都不敢再妄动,而元稹手段狠辣,很快就把藏在单国的那些探子秘密抓了起来,其中一名探子,还是夏侯淳曾经的下属。
这些事情,远在边境的夏侯淳都不知道,他距离边境越近,他沉闷的心情就变的更好一点,即便一呼吸都是风沙的味道。
“夏将军回来了!”
刚进城,居民就开始奔走相告,眨眼之间街道两边就挤满了男女老少,他们看着夏侯淳的目光中带着兴奋和期待,欣喜他能来,期待他能够守一方平安。
藏在军队中的几名将士看到这幅场面,眸光冷了冷,微微垂下头,把自己的情绪全然收好。
场面驻守在这里的几名副官早就听说夏侯淳是今天到,当他们看到夏侯淳身影的时候,连忙喊了一声,“夏将军来了!”便迎上前。
夏侯淳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跳下马来跟他们寒暄,进了驻地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开始让这些副官汇报最近的情势。
忙忙碌碌也到了深夜,夏侯淳看着书,忽的有风吹进来,他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崇城。”
喊出来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崇城,已经死了,是他亲手将他尸体火化,洒在天地之间。
心念至此,夏侯淳再无看书的心情,给自己倒了酒,慢慢悠悠的喝着,喝到微醺,便走到帐外,漫无目的的走着,像是在找寻什么一般。
“将军,为何这么晚了还不睡。”一名副官从营帐中走出来,看到站在不远处仰头看天的夏侯淳,忍不住开口,“你这些天舟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吧。”他说着便走到了夏侯淳身后。
“木沙,你不是也没睡吗。”夏侯淳转过头来,笑的很是狡黠。
木沙跟在夏侯淳身边比任何人都久,打趣道,“莫不是将军在思念心上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