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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凡胎浊体剑诛妖,钟灵毓秀魂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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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村,漆水洲西部岐山驻地,陈氏人族世代居守,族令守山,以剑为由。
    不知为何原因神游至此的陈狱,此时正随着自称“古父陈亶”的一位老人漫步尧村小街,要去一名为“陈毓秀”的神秘人物。
    呲呲——
    “什么声音?”古怪沙响传来,陈狱登时警觉起来,停步扬手做拔剑态,习惯使然,却想起那把无锈剑已不在身边。
    陈亶倒是一脸处变不惊之样,面带轻笑,淡淡道:“莫慌莫慌,小卒小怪罢了,雷大雨小,习惯便好。”说着便继续上路,一团黑糊物朝其飞来,老人扭头随意闪过,落地竟将平土砸出一焦坑,陈狱定睛一看,居然是颗怪状头,龇牙咧嘴,面目扭曲不似人,更像是评书里说的鬼面罗刹之类的诡怪。
    “喂,老头,看着点。”
    头顶上传来一声笑,陈狱抬头,见一青年御剑腾于半空,其前正有一具缓缓坠落的无头怪尸。他再细看,那人手里只握着一剑柄,风中却挥散着数道不同颜色与形态的剑意,扭曲转长,柔荡横波,单是轻轻一挥间,原本澄澈可人的空中顿时纷纷坠下同样的诡尸。
    那人边斩边笑,还大喊:“乡亲们,拔剑咯!”
    喊毕,陈狱听得四周嗡响,剑光大闪照长空。一旁喝水的孤寡老妇扬手一洒,再拔剑,脱鞘竟也是一柄,水珠纷飞凝成白锋,剑柄相接,老妇朝天劈下一剑,波声浪浪,潮水滔滔,水势所过处,莫不涤出一团黑影;于树下小憩的陌生老人突得眼一睁,风气叶落,左手抓起一侧过头盼的青叶,右手拔剑出鞘,剑柄接叶,叶片细合伸长成一青锋,抬手一剑,亦是翠波荡荡,数只半身鬼怪,于屋间巷口悄然倒地;再说那土中犁地的汉子,院里玩闹的孩童,竟也是纷纷拔剑,化得身旁黄土鸡毛,剑剑传来,顷刻间地上铺满怪物的尸体。
    陈狱正值目瞪口呆之际,陈亶一点拐杖,尸体便化做一段段青烟,漫飞天际。
    “这,这里究竟是……”
    古父陈亶回头神秘一笑:“岐山,尧村。”
    “嘿!”空中人一声啸点地下落,稳稳站在陈亶身边,当即道:“老家伙,这么久不见,你可想着回来了,咦,这位是……嚯,无形无体,身外化意,这是哪里的高手?”那青年见了一旁摸不到实体的陈狱,微微一愣。
    陈亶老眉一扬,缓缓道:“未来走一遭,带后人来翻一翻过去,对他有好处。”
    那人登时来了兴趣,笑问道:“哦,这次又是哪位,会‘长断十八剑’的陈初生?还是一手‘白飞长雨’耍得虎虎生风的陈乾?”
    “有锋,陈毓秀。还请你引见一下。”
    “啊?如何是那个家伙?”青年脸色登时变得极差,持剑手一扬,气氛急转直下,更是言语不平道:“瑶山陈氏强者居多,你上次不选我选中陈和安也就罢了,如今再找一人还是个外氏,陈亶,你也太不厚道了,莫不要仗着自己是古父便不把亲系一脉放在眼里。”
    陈亶丝毫不在乎青年的相向恶言,面不改色道:“人非我意,乃天意,况且现是岐山而非瑶,若真要是寻根究底,追流溯源问一问,我们这一脉,才是彻底的外乡人罢。话不多说,路,还请一让。”
    青年不响,脸色一翻,呵呵一笑收剑,径直走道陈狱面前,伸手问道:“陈浮生,敢问?”
    陈狱一愣,忙道:“晚辈名陈狱。”说着下意识伸手,忘了自己是虚体一事,孰料陈浮生灵气在握,一把抓住陈狱的手,一股火燎水冷之势从掌心处顺延经脉流至心头,他猛地一颤,眼前惊现一虚景:
    黄昏日头,数百人举剑成团,四周鬼物狂叫,大气一喝,百剑挣出,朝握剑主人心头一刺,尸头冰凉……
    再转眼,陈狱却见自己已跟在陈亶之后,转头再看,先前的剑客陈浮生已不见,周遭村民亦是换了一副平常样貌,他抬起右手,见一四角怪纹,皱了眉头。
    陈亶回头见其一副失魂落魄之样,出言道:“如何,看见什么了?”
    陈狱喃喃道:“万箭穿心,鬼物当道……”
    “果然与陈和安所见不同……”陈亶点头。
    “陈和安?”
    古父突然停步,其旁一落魄草屋,他回头扬手道:“此事稍后再说,驻地已到,随我来。”说罢,人已走了进去,陈狱虽心大有虑,仍是乖乖跟上。
    屋内不如外头般阳盛,黑压压显得十分阴沉,陈亶踩步进入,还能听到虫鼠受惊逃窜的声音。
    “古父陈亶,前来拜会有锋,敢请……”
    古父嗓音陈厚,话还未说一般,一道虚影冲来,剑横上脖,冷声传来:“我说过,不准瑶山人踏进这屋子半步。”
    “呵。”陈亶一声轻笑,挥袖一退,屋内登时如日照般亮堂,突来的明光暂瞎了在场人的眼,陈狱亦是下意识地眯了下,而眼前的神秘人却是生张其眼,瞠目睚眦,硬接白光竟是在眼里流了血,可见其在这不见天日的诡异屋子里呆了多久。
    散发批头,衣着落魄眉宇间却透着刚毅,身高体硕有壮士之豪气,手里持着的剑还未出鞘,细看剑柄与鞘链接处有一层厚厚的锈斑,显然已是许久未曾拔剑。
    陈亶一扶老须,缓缓道:“陈毓秀,许久不见,想不到顽固如你,还当真不出这土阶茅屋。”
    “陈亶?”陈毓秀血目微闭,气势大变,房梁震震欲倒,沙尘上涌,万般可见其心情颇激动,缓步上前,一步一震,就在陈狱以为他和陈亶有何深仇大恨之时,陈毓秀来至古父跟前,沉沉一跪,一股血泪落下,咬牙道:“你终于来了……”
    门外传来一声雁惊鸿,毓秀一跪,古父轻笑,弯身将其扶起,亦是叹口气道:“知闻你吃苦多年,便是今日才来寻你,还望莫怪啊。”言毕,他老手一挥,陈毓秀满脸血污登时不见,垢尽修发,登时换了一面明目清澈之脸,他覆手再拜:“毓秀不敢,古父本位上族,却将和安与我视作亲系,大恩大德莫敢忘,那年古父力排众议选走和安远去,留下字条约定日后再会,我便终日留守在这茅屋内,即便老死,也不会再离半步。”
    “如此甚好。”陈亶满意一笑,回头道:“陈狱,上前来。”
    陈狱上前,陈毓秀亦抬头,两人相视,都有一股异样的熟悉之感。
    古父见状,对陈狱笑道:“如何?对自己的前世还满意否?”
    “前世?”陈狱一愣,呆问道。
    “不错,陈毓秀本在年后苦不堪等,过劳而死于这堂屋内,由于其执念过深,我寻得几世几代才在阿鼻地狱找到一缕残魂上照人间,致使他的唯一转世,亦是你,陈狱。”
    陈狱虽说心里大惊,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乡间农夫,断安城狂人之子亦是见识过大世面之人,听得惊人语便很快强作镇定,平息了些许心情后,弯腰朝陈亶道:“恳请古父告知一切。”
    陈亶先是一笑,面容再转严肃,语气舒缓,述起了一段长事:
    陈氏自瑶山灵气大泻便紧急退至岐山,本意迁族至大洲,欲靠大涨之实力在世间寻得一席地,孰料蛮族至,陈亶亦发现陈氏族人皆中诡咒,下令世代定居岐山,抵御蛮族。(此处详情可见前传十五:百不一存岐山氏,这里不再赘述。)陈氏族人自瑶山归后,一运仙力便会引得四周异像,致使草木枯凋,自然灵气大损,故下死令不得修仙后,陈亶日夜思索,终得一能外化自然灵气而无需仙力之法——化剑,故陈氏后人无论天赋根骨,皆可使化剑。除蛮族外,仍有些外来异的小鬼莽怪,皆被岐山陈氏挡于世外,一长百年陈亶死后,亦是如此。
    途中有三年相安无事,世间太平,第一年陈氏只道是缓兵之计,日加谨慎,第二年想来蛮族心怯,稍有放松。第三年过后,陈氏正值松懒之际,蛮族终于来了大动作,勾结鬼影三道挟持村中妇孺,借着襁褓中孩儿的明清之眼传至尧村上空,突然而至,纵使村民纷纷祭出化剑,仍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至此,本以为陈氏一族此战过后便会消亡殆尽,孰料一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陈和安突然杀出,也不知是运气与否,一手化剑竟在百鬼之中径直斩了那生有明清鬼眼的暗影,致使蛮族增援大减,其后陈和安更是寻来瑶山石,召出残魂陈亶,堪堪击退蛮族,保全尧村,自己却命丧贼手,魂归黄天。
    陈亶痛心不已,残魂一缕日游万间,企图寻至陈和安转世,孰料蛮族也在满世间寻找他,似乎还寻得某种入世方法,每每先陈亶一步送陈和安下了黄泉。
    猫有九命,人有七转,再经历了三世的失败后,陈亶意识到,此事断不能只靠他的一缕残魂,故溯游回到百年前的尧村,寻人转世保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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