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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亶一番洋洋洒洒之言却是让一旁的陈狱晕了头,先不说岐山这等偏僻之地会存有保世抗蛮的世外高族,单是那离奇的转世寻人便叫人不可置信。
他当即挠头问道:“晚辈仍有些迷糊,若陈和安已转世三次,那为何毓秀前辈仍会是这般年轻的模样?”
“自瑶山一别,陈氏族人体样大变,可夜不寐,晨不起,水可不饮,肉可不尝,体肤不变,颜色不老,倒是真正成了世间修仙者梦寐之景,只是延了年寿却不得再出岐山,否则便会皮肉溃烂如开棺腐尸,还是借陈和安之手我才知转世一法,料想蛮族亦是借着相同手段方得入世。”陈亶捋着长须解释道。
“那为何尧村之人不全体转世摆脱这恼人的诅咒?”陈狱又奇。
陈亶摇摇头,叹道:“若有如此简单,又怎会有之后的多事?转世而非重生,纵使人生前再多风光无限,进了地府,终究难逃一记‘越彼岸、问孟婆’,前世所有拂尘去,现世方得踏春来。我以命气为信介,下了七道命符于陈和安身上,才得以寻得他的现世。若能死我,换取尧村转世有何防,奈何命不久矣,气数不够,便只能寻得二人转世,其一为陈和安,其二,便就是你眼前的陈毓秀了。”
闻言,陈狱默然点头。
既然已解释自此,陈亶再张口继续道:“毓秀的命符唯一,我实力渐弱,自知只有一次机会,唯有陈和安与之相逢一世方为关键,故我寻得一有缘人传授化剑,若是日后有人因听得口诀而入化,那我便能在千里之外,寻得今世之毓秀。”
陈狱一听,立即道:“口诀,莫非是……”
古父点头:“不错,就是那小女子所言‘寸水游龙’。毓秀一生于此,便如浅河之蛟,平湖之龙,唯有遇大水加之化剑口诀,方能触及命符。我藏身于瑶山柄内,日夜观察一切,孰料毓秀竟一直在我近处,可叹天缘也不过如此。”
陈狱惊然,这才知道自树妖乱一来,陈亶一直在暗处相助,便抚手拜道:“感谢前辈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陈亶摆手,左手拐杖突得横着腾空,以手驻点作圆,淡淡道:“雏鸟破壳自然是需要护一护,现在你们二人羽翼渐丰,我老再,便是拔苗助长,得不偿失,现借此良机使旧魂归位,日后的路,还是要你们自己走罢。”
“既然前辈神通如此广大,那家父蒙冤惨死一事,您可知道?”
陈亶皱眉:“略有耳闻。”
陈狱当即跪下,震声道:“恳请前辈告知当年真相!”
“前世所得因果我已知道,而现世所有选择正确与否,还得靠你自己的判断,为父为己,亦不是我两言三句便能说清。只告诉你一句:好剑无锈,好人却不能无情。我能说的,也就这些了。” 陈亶杖击圆心,一团清气渗出,里头尽是水波,汹涌而来,圆面似得屏障将其拒外。
事毕,他弯身扶起陈狱,并朝一旁的毓秀点了点头,那青年会意,身体虚化成淡淡光点,入了陈狱脑后,后者正欲再追问父亲一事,却突得一颤,复昏。
陈亶将其推入圆内,收杖,圆泯,茅屋顷刻化作尘土,此屋乃主人执念所化,陈毓秀一别,便没了存世的必要。
陈亶独站于日头下,沉默许久,突言道:“看得如何?”
“还能如何?剑毁人亡,不外乎是这下场,不过事已至此,你既然执意要他们入世,我倒想看一看,这天眼是否真会看错。”空中飞来一剑,剑上躺着一人,正是陈浮生,样子十分悠闲,但其额头开着的第三只眼,却添了一丝怪意。 “唉,就这么走了……”
陈亶闭眼轻笑:“怎么,带走这俩,心疼了?”
剑上翘起一只脚,传来陈浮生恨恨的笑:“呵,带走陈氏两大天才,如何不心疼啊。”
陈亶听其言,倒是来了兴趣:“你不是一向视毓秀为异类,为何会心疼?”
“不对他狠一点,如何能轻易跟你走?在这尧村不老不死虽好,只是天天守着千篇一律的白花小绿草,还不如去做个千年老王八来得痛快。诶,我说老头,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去啊?”
陈亶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木质小板凳,放于身下,稳稳一座,长须点地却不拢,只是淡淡道:“走了一辈子,老了,走不动了。就先留下来,看看我陈氏年轻一辈的威风。”
“好!”陈浮生翻身从剑上跃下,稳当落地,大笑道:“今日就杀它们一个片甲不留!”
言罢,尧村上头剑光闪,不明知处泛鬼哭……
……
“菁莪我错了,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谁许你如此亲昵态叫我?方才不是很嚣张吗?昔日摘星楼你没吃上我做的好菜,今天我就叫你尝一尝烤肉的滋味!”
暗河处一火笼中跪着一少年,心想的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来日方长。”天上端坐的女子却想的是“这小子牙尖嘴利,定要让他长长记性。”
想来温戾之前所言虽是气话,但也颇真,纪菁莪当然也心知肚明,只是知而难改又被人摆上了台面大批特批,心底不服,面子上自然也挂不过去,故想让温戾尝尝皮肉之苦,其实心底早已想好,当火笼缩至一定程度,便让金燕衔其入水,灭火之时正好呛那温戾两口。
“别!”温戾大喊,见火笼越收越紧,似乎闻到皮上毫毛的焦味,当即大声道:“其实我对你仰慕已久!”
“什么?”纪菁莪闻言一愣,火笼应声停止。
温戾见状,不禁暗叹急中生智之言果然有戏,当即舔着脸道:“咳,我虽为一普通弟子,但确实对身为西殿首席的你已是仰慕已久,自摘星楼那日起,你于炉上挥剑的英姿便深得我心,二上云楼之对谈更是让我倾心不已,难耐东西两隔,你又特来助我东殿,本是欢喜雀跃之事。但你也知道陈狱是我兄弟,你将他打至这幅模样,我实在是心有郁气,一边是心头所爱一边是多年情谊,我昏了头才说出先前那般蠢话。若你不信,我又怎会细知你如此多事?只因我对你是日思夜想,暗暗观察所致啊。”
言毕,不说纪菁莪反应如何,温戾心底倒是做了呕状,自己说的话实在是矫情至极,又俗又烂,难奈火字当头,自己不想做了烤肉便只能出此下策。
“哼,你这小子牙尖嘴利,且说我再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即便是真,你名为戾而非和安,便注定与我无缘,还是趁早死了这番心吧!”说罢,火笼突然猛缩,纪菁莪眉头一皱改了主意,她现在是真想让温戾受受皮烫之苦,反正西殿那俩小女有不少灵丹妙药。
“诶!”温戾刚想再说,却听得背后一股异状,以为是火笼缩来,当即抱头下蹲成圆球状,孰料颈后泛来丝丝凉意……
“天清地宁,寸水游龙!”一声惊喝,暗河水似疯了一般上涌,卷做长锋先是一剑斩灭了火笼,再转锋芒直朝天上人刺去。
纪菁莪见势突来,躲闪不及只能硬碰,扬手砯碣直接便是极强的水凤乘鸾。
水锋对上水凤,不是料想中的相溶一体,而是如银瓶迸裂,白水四溅,一声轰响过后,东殿却如水洗一般明澈,花滴露草凝水,只是在场众人显得稍稍狼狈:
纪菁莪全身浸湿,头上青丝亦是沾水下垂;陈狱立于前,昂首持剑,手里握着血饮蹈锋;温戾仍是抱头状,愣愣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陈狱!你没事啊,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纪菁莪冷笑,显然对陈狱的行为十分恼火。
陈狱笑了:“我确实是死了。”还自顾自地活动了下筋骨,喃喃道:“不过是再活一次罢了……”
“哼,今日的训练便到此,四殿大比之前我不会再来。”纪菁莪冷言一放,手一顿,金燕飞来,就要乘之归去,她现在的状貌十分狼狈,一刻也不想多呆。
“慢着,容我说一句。”陈狱当即出言道,纪菁莪闻声回头,皱眉不语。
陈狱指着一旁出糗样的温戾一字一句道:“他就是陈和安。”
“什么?”温戾一愣。
纪菁莪回头呆愣了半晌,只道是陈狱也在诓骗自己,冷笑道:“笑话,天底下能使化剑的人又不只二人,你方才使的不也是化剑?莫非你也是陈和安?真当我纪菁莪如此好骗么?”
说罢,她便乘着金燕头也不回飞远,留下温、陈二人抬头仰天。
“唔……”陈狱见纪菁莪一走,顿时呼了一口气,却是脚下一软,差点倒地。
“诶,你没事吧?”温戾见状赶忙上前扶起,担心道:“你可是吓坏我了,我以为你要被她打死了,一急之下说了狠话,差点被她做成烤肉。还好你及时醒来,诶,你刚刚大喊的什么‘游龙’,跟谁学的?这么厉害?”
说着说着,温戾倒是问起了陈狱“寸水游龙”的来历,倒是把不知所谓的“陈和安”抛在脑后,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陈狱微微一笑:“这事日后再说,我现在脑袋有点晕。”
“那我先扶你回去,是不是这招式威力太大,劳神伤心啊?”
陈狱喃喃道:“这倒不是,只是脑子里多了一人……”
“什么?”
“没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
“陈和安是谁?”
“回去再说。”
地上被水润湿,附有浅浅的水坑,映照着天日,把东殿照得波光粼粼,温戾扶着陈狱,慢慢走回最初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