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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亦不管自己究竟是陈狱或是陈毓秀，未查明父亲当年死亡真相，我恳求你，再助我一臂之力。”
陈狱在御剑前去北殿的路上，心里默念，也不知那“陈毓秀”是否能听到。
遥遥望天看去，强如纪鹏鹍也处在下风，自己实力勉强算可，但碰上一些强人诸如纪鹏鹍、纪菁莪，无非是以卵击石。
现除了向“内”寻求陈毓秀的帮助外，别无他法。
“本是一体，又何必求己？”一句沉稳之声荡过陈狱脑海，温润之气涤来，他只觉手里一热，一柄银色长剑应声而现。
与此同时头顶劈来一道电光，陈狱猛然抬头，双目摄魂直视那电，神华劈闪，竟叫那弯电，抖然间自行消散。
“陈狱”闭目，唤来东殿暗河水，涛声阵阵，如龙鸣，如拔剑。
“天清地宁，寸水游龙！”
尧村陈毓秀在众目睽睽下踏水而来，龙吟虎啸唬得那体壮肉厚的巨型犀兽胆碎心裂，当即有几头猝然倒地，口渗鲜血，惹来一旁裘氏族人大惊。
纪霆见来人面熟，微微眯眼，原是那日见过几面的陈彦川之子，陈狱。
可仔细一瞧，又与先前的状貌有些不同，以往虽算不上畏畏缩缩，却是眼神飘忽，持剑手亦是下压，该是技艺不精引起的怯态。
现却是眉头与下颚皆上扬，目光坚毅，整个人的气场，像是换了个人一般。裘烈强行抑住心中愕，冷声问道：“来者何人？此中事乃我族裘氏与纪家之前的恩怨，还请莫来蹚这浑水，否则，小心叫你葬了深犀的腹！”两言三句便将怕心散去，裘烈仗着自己身后有靠山，说话语气也逐渐放肆起来。
陈毓秀倒是被逗了笑，扬眉道：“笑话，蛮族恶鬼手下坐骑比之你脚下兽宠狰狞可怖千百倍，死在我剑下亦有成百上千，眼下不过数十余人，也配在我陈氏尧将前耀武扬威？”
他说话间从空中落下，缓缓站于南殿弟子前，暗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纪鹏鹍张目无言，纪琅邪略显茫然，沉默良久，陈毓秀转头道：“纪鹏鹍，今日救你北殿，我有一个条件。”
纪鹏鹍自然知道他意有指向，苦笑一声，召来双剑自在落拓，一扫眉间的绝望与无奈，转为豪气，大笑道：“若今日能活着说出口，我纪鹏鹍定会将知道的全盘托出。”
陈毓秀点点头，回头冷眼凝视着先前出言不逊的裘烈，淡淡道：“今日的人和畜生，一个不留。”
雷蛇激荡，与水龙在空中撕咬，不一会儿，墨龙扭着身子也加入其中，双龙戏蛇，势要看看谁才是这世上最强的“长身子”。场下犀声阵阵，裘氏弟子不知又从何处招来六爪三头的飞鸟，尖啸着要啄那龙眼。
北殿弟子见了这等壮阔之景，一时也看愣了，知道纪琅邪搭弓射穿两名呼喊着持刀砍来的裘氏子弟，这才反应过来，各自举剑施法，列阵为战。
“宝贝们，吃大餐了！”裘烈大笑着拿住一只布袋，里头尽数是些难以名状的药草，诡异的却是这些药草如活蛆般扭身摇动，似乎在贪婪地吮吸着周遭的空气。
此物一出，那些四肢尚在打颤的犀兽当即红了眼，大啸着朝其冲来，一旁拴绳的看守弟子躲闪不及，当即被踏成肉酱。
“呜——”犀兽呜叫一声，那药草从其口鼻延伸而入，附其内表啖其肉，上角尽数碎裂换成一飘摇小树枝，两肉瞳显绿，如碧树上凝露而成的绿珠，只是这两颗，毫无生气。
“盘妖？”纪鹏鹍惊而失声，这些犀兽妖化之态与当年锦琅镇盘妖出山之姿大同小异，那这些诡异药草，该就是所谓的“狼芒小树”了。
“纪龙魁……你们果然在与那叛徒狼狈为奸。”纪鹏鹍恶狠狠道，留得自在剑化形仍在上空与雷电激荡，唤来落拓剑，直接朝那些妖化之中的犀兽而去，并大喊：“琅邪，射它们的眼睛！”
盘妖之力纪鹏鲲当年早有领教，若是敌不过他倒是能脱身，只是身后还站着的数百名北殿弟子可不能平白落了这些妖物的口。
纪琅邪纵使有伤病在身，但反应却是极快，加之同为北殿三席的默契，他在纪鹏鹍话音刚落时候便射出数箭。
箭声破空而袭，白羽如凶鹰之尾，于风中肆意摇摆。
百余只犀兽中，有约半数正在贪婪地消化着“美味”的狼芒小树，却被白羽箭直接击碎了美梦，痛嚎着四处冲撞，争相倒地，四肢僵直无法站起。
但事态并未好转，仍有几只悉数被狼芒寄生，体貌迅速扩大，后两脚抓地，前两肢缩而上举，小小犀兽竟长成两足巨兽，与大殿等身，虽做不到遮天蔽日的地步，但让在场敌人心生怯退之意，倒是绰绰有余。
“后退！”纪鹏鹍大喊，自在剑被临空一爪拍下，他顺势接过，两剑相碰出点墨，插地直划三元八卦阵，怒喊：“墨叶牢！”
唰——墨林大树拔地而起，如活绳般将妖化犀兽紧紧缠住，竟一时叫它们动弹不得。纪琅邪见势，扬掌击天，有点点虚光附于其掌心，五指并拢将其一握，搭手拉开缥缈应龙弓，弦微荡，竟有妙音起，宛如琴丝。
“长生箭。”唇微张，弓满拉，手轻放，一支白羽箭缓缓慢慢射出，如仗步老人，如水中秋叶，是为平和，是为长生。好物触之则长生，而空中这被墨林束缚住的咆哮妖怪，想来不是什么好物。
箭去，鬼兽惨嚎一声，脑浆尽出，墨枝狠狠握紧，将其骨肉挤碎，再放，那庞然巨犀轰然倒地，其间砸烂两处偏殿。
“还有两只……”纪鹏鹍额头微微渗汗，回头见纪琅邪摇摇晃晃之态，心底暗暗默念其一定要挺住。
而天上的蛇龙大战终于显了优劣，水龙并不与电蛇硬碰硬，而是在黑云之间来回游动，如入无人之境。
电蛇在其身后追赶，除了电下一滩水之外再无收获，只能眼睁睁看着孕育滋养其身的雷云一步一步被水龙洞穿。
纪霆面色苍白，这霆云之法本就耗费心力，现又被陈毓秀逼到这等地步，他也早已经是冲风之衰、强弩之末罢了。
眼见着就要败于横插一脚的陈狱之手，纪霆暗暗一想，若是真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倒是有一手底牌，只是这裘氏毕竟与他互为异姓，自己又何必为其卖命到这等地步，于是暗暗收力，天上乌云大减，隐隐有重放光明之态。
这下可愁坏了裘烈，他本信心满满地要兵来至北殿，如今若是铩羽而归，只怕不仅仅是落了污名这么简单，那可是丢命的事！
眼见着纪琅邪搭弓再谁，又一巨犀轰然倒下，裘烈当即暴起，举刀急速奔来，正施展阵法囚住妖化巨犀的纪鹏鹍大惊，无法抽身只得大吼一声提醒道：“琅邪小心！”
纪琅邪余光自然能看见满脸狰狞举刀冲来的裘烈，只是仅存的那只犀兽性情大变，大有挣脱墨叶牢之势，长生箭速度又是极为缓慢，若是这此时因闪躲而停下，那……想至此，纪琅邪惨淡一笑，轻声道：“长生最后一箭，我名北殿纪琅邪……”
嗖——箭去，两身倒地。犀兽倒地时面目狰狞，而纪琅邪则是满脸平和，裘烈举滴血的刀恨恨站于一旁，满脸不甘，怒而大喊：“该死该死！你竟然为了射这一箭而不顾自己死活，不惜死也罢了，如今还要拉我垫背，该死！”
气急败坏的他竟举刀要再来补，被一人硬生生扼住手腕。
“你死定了。”纪鹏鹍言语轻声，不带一丝一毫情感，话音刚落，裘烈还未有所反应，便被一墨枝捅穿了心口，猝然倒地，一脸惊愕。
双剑掷地，纪鹏鹍缓缓跪地，垂头看着那倒地之人，湿了眼眶，原本倒地的，该是背着北殿重担的身为首席的他才对……而现却……
其实，四殿三席哪有什么首、次、尾之分，纪姓足矣，又何需分主次，战士英雄与否，也不顾其身死。
北殿一役，纪氏惨胜。
……
“声药师姐，您先喝。”姜婧小手捧着一碗精心熬制的药粥，慢慢递给躺在床边的纪声药。
纪声药道了声谢，喝了一口，便轻轻放在一旁，眼望着窗外北处漆黑的天，心里无来由地一紧，皱着眉似有心事。
姜婧噘嘴埋怨道：“也不知是哪个男弟子，竟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也不懂得，声药姐如此曼妙的身子，也狠得下心一箭射出个窟窿，让我见到，定要给他下点狠药尝尝。”
纪声药浅浅一笑：“比武场上哪有男女之分，不留手便是最尊敬我的姿态，小婧可不要做了傻事。”
“嗯。”姜婧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张嘴问道：“那……宁沾她们什么时候后来？”
“鼎阳鄢氏，请拜乘鸾殿主。”殿外传来悠悠清喝，正值喝药的纪声药闻声起疑，鄢氏此时到访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