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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我真的老死了,就把我放在酒坛子里,埋在这百焘山间,死后也能喝着美酒在乡郊野外颐养天年,自在。”
“酒坛子用上好的潇云酿?”
“不用,普通农家的酒坛子就行,裂开的不要。”
耳边回荡着亲师生前说的话,纪天作沿途来到了锦琅镇,故地重游,却是物是人非,感触颇多。环顾四处不见酒家,店铺皆是大门紧闭,唯有一名为“沾洽”的药铺开着,他犹豫间还是迈步走进。
“嘿,哈!”屋内并无客人,只有一毛头小子两手握着一把木剑,在堂内耍地虎虎生风。见有客人来,小子脸一红,急忙收了木剑。
纪天作直接道:“你好,我想买一坛酒。”
蔡见雄一愣,面覆难色:“我们这里是医馆,不是客栈。”
“见雄,有客人吗?”茯苓手拿药草从里屋走出,见了独臂的纪天作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微笑道:“我们这有断续膏,若是您的断臂……”
纪天作笑着摇头:“不必了,我只想来要一坛酒,空的酒坛子就行。”
“嗯……能冒昧问下用处么?”茯苓并未直接拒绝。
纪天作缓缓道:“用做家师之棺。”
药堂内霎时变得沉静,茯苓眉头一皱,她以为这个客人是来找茬的。
但仔细瞧瞧瞧纪天作的相貌,身背长剑且一身正气,不像是穷凶恶极之人。再依据女人天生的直觉,她总觉得这独臂剑客的气质与前两日来抓安胎药的壮汉有些相似。
沉默半晌后,茯苓缓缓对茫然不知所措的见雄说道:“见雄,去将小姐药房内那两坛酒拿来吧。”
蔡见雄犹豫道:“啊?那两坛酒,宁沾姐姐说过不能随便喝的。”
“小姐那边我自会解释,你快去。”茯苓摆手催他去拿。
“好。”见雄应了一声,怯生生瞥了纪天作一眼,便小跑着进了屋内。
待支走孩子后,茯苓缓缓道:“这位公子可认识我家小姐?”女人自然心细,方才见雄提及宁沾之名,她眼见着纪天作双眉一扬。
“有过几面之缘。”纪天作一笑,环顾四周,药堂内环境清幽,有淡香浮绕,门处那“沾洽”由手写而成,有女子娟秀笔意,该是出自宁沾之手。
“能否请问一下,这‘沾洽’取自何意?”
茯苓正在边上收拾药材,听纪天作发了问,便细心解释道:
“雨水饱沾,当年小姐在置办药铺时,救了一个在大雨下奄奄一息的乞丐,那乞丐无以为报,便捧得一瓢雨水赠予她。至此以后,小姐便开了这间药堂,名曰‘沾洽’,应是有雨露均沾、一视同仁之意吧,不过这只是我等粗人自己的猜想罢了,日后若公子有机会,便亲自问小姐吧。”
纪天作点了点头,望着“沾洽”二字,若有所思。
没过多久,见雄便拿着一坛酒跑了出来:“娘,给。”
跑得有些急,小子腿短,踉跄间摔倒,酒坛整个飞了出去,茯苓惊呼,纪天作一剑气荡来,稳稳托住了半空中的酒坛子,蔡见雄看得眼睛都直了。
纪天作拿起酒坛子细看,那上面附有一张纸,已经泛了黄,其上有模糊的“回仙”二字,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多谢。”纪天作放下一锭银子,道了声谢转头就要走。
“等……”茯苓拿起银锭,刚想上前,孰料一转眼,已不见了纪天作的踪影。
“娘……”背后传来儿子的叫声,茯苓回头,却见见雄手尖跳跃着一柄小剑,悠悠闪着光……
……
“你就是陈和安?”鄢子阴见着来人问道。
那人笑道:“你也可以叫我温戾。”
“我管你叫什么,今天你身后那人,神仙难救。”鄢子阴红衣大展,故技重施,孰料温戾轻描淡写间以指为剑,两道微小剑气将那些袖剑连带着衣物尽数斩碎,鄢子阴嫩肤大露,慌忙遮挡,若是常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温戾的眼神静默,并未有所波动,反而让鄢子阴更觉屈辱。
“无耻败类。”鄢氏女怒骂道。
“哦?”温戾笑了,右手瑶山柄一抬,周遭灵气上涌,地上躺着的数只殒命蜂蝶颤动起来,竟扇翅再起,只是皆耷拉着脑袋,看来确实是死了。
“自然有灵,蜂蝶生来招敌,故借涂毒来保全自身,现却被你们利用来臧害他人,还在其名种前妄加‘殒命’二字。无耻不谈,败类该说的是你们鄢氏这般人吧?”
“你也该要尝尝,这些蜂蝶自身的愤怒。”
蝶翅下方金粉尽撒,半跪着的宁沾亦是痛吟一声,心口处有鲜血渗出,其中点点金粉上涌。
“化剑。”温戾将瑶山柄凌空一掷,金粉游转成剑锋,缓缓与柄相接,一把金剑便悬在鄢子阴头顶,气势冰冷。
鄢子阴冷目凝视着剑尖,那剑终未落下。
“回去告诉鄢阳,日后宁沾自会前去找他算清旧账,另外叫他管好自己的族人,否则,这柄剑可不是单让你看看就罢了。”温戾说完一挥手,那蜂蝶化剑成了粉末,一散随风去。
鄢子阴低头不语,待温戾收剑正弯身扶起宁沾时,她突袭上来便是一掌。
温戾皱眉,一把抓住其腕,怒道:“你真的想死不成?”
呼——鄢子阴轻舒一口气,温戾忙一手护住宁沾口鼻,自己却吸入一口暗香……
温戾愤而将手一甩,鄢子阴倒地,再挣扎着爬起,大笑道:“七七四十九日,待红线延伸至眼角,你便会化为一滩血水,若想活命,便尽早来鼎阳求我吧!”说罢,红袖直伸,她竟飞天而去,临去前她眼望宁沾冷冷道:“你的东西,我要一件一件拿过来。”
鄢女去,温戾只觉下颚处甚痒,叫宁沾代为一看,果有一淡淡红线,作向上延伸之态。
“赶快去追她。”宁沾心急,挣扎着要起,温戾一把将其按住,好言劝道:“你体内毒刚被逼出,先在旁稍作疗养,这红线……先放在一旁,当务之急,是解决那个家伙。”他眼望着场心中央,已将东殿二弟子轻松击败的纪龙魁正对着他笑。
“万事小心。”宁沾低语,也不再多说。
温戾点点头:“放心吧。”持剑柄,踏步而去,转瞬间便挡于纪诞身前,狠狠迎下纪龙魁一击。
“温戾……”纪诞愕然。
“来得有些慢了。”在一旁的陈毓秀不禁出言埋怨。
温戾笑着挠头:“哈哈,有些事耽搁了,倒是你……你是陈狱还是……”
陈毓秀张了张嘴,叹声转口道:“唉,这事说来复杂,你先将这人解决,我们再好做商议。”
“哼,口气倒是不小。”纪龙魁讽笑,面露不屑。
温戾摇头道:“我不会对你出手。”
众人皆愕,纪龙魁面色转阴,手里长剑黑气大涌,似以为来人是在侮辱它。
“因为早在两年前,有一人便暗赠我一道剑气,要我今年一定要来断安城参与这摸骨大会,声称我们一行三人是纪灵宗最大底牌之一。”
“来到纪灵宗后,却得知他因断臂而堕落,以为他早早将当日的话忘了。”
“现在我才知道,他装疯卖傻至今,便是为了引出你这害群之马,粪中蛆。”
温戾抬手一指,银白色小剑飞出,再缓缓伸长,只觉鸣声大起,一旁的纪葳蕤浑身一震,眼里起了雾。
剑拉成一线,再伸展成一门状,有一人,单臂抱酒坛,脚踩细鸟剑,缓缓出。
纪天作飞至菁莪身旁,放下怀中酒坛,淡淡道:“这坛酒,好好拿着。”
纪菁莪缓缓接过,酒坛很轻,她呆愣着抬头,纪天作望了那酒坛最后一眼,转身走开。而纪菁莪似乎猜到了什么,浑身一震,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紧紧抱住坛子,先是抽泣,再是大哭。
“师兄……”葳蕤眼见着魂牵梦萦之人朝她走来,笑中含泪。纪天作见她浑身皆是伤痕,脸颊处有一长印,仅存的一手覆上其脸,皱眉道:“谁干的?”
“我没事。”纪葳蕤笑了,却止不住地流泪。
纪天作点点头,柔声说道:“我去去就回。”
转身,拔剑,剑有虚影,其名“错分细鸟”。
纪天作移步,第一处:姜婧悉心看护着昏迷的周渡、纪声药与纪乘鸾等人。
第二处:有纪鹏鹍尸体惨状,纪菁莪呜咽着怀抱装有其父骨灰的酒坛。
第三处:纪葳蕤、纪诞、宁沾、陈毓秀几人疲坐于原地,身上血痕累累。
一步一震,地上现了脚印。纪天作经过温戾身旁,缓缓道:“帮我照顾好他们。”
温戾点头,他心知此时的纪天作表面平静,实则饱含怒意,终要有处让他发泄发泄。
至于他的对手纪龙魁,期望他自求多福了。
“呵,居然回来了,怎么,那老不死把你轰走了?”纪龙魁哂笑,丝毫不把断臂的纪天作放在眼里。“你这些年来天天混于酒肉场所,疏于修炼,现在逞着一股气来找我一战,可不是个好主意。”
纪天作停步,慢慢抬头:
“蜂鸟。”
其后千万剑错分,如狂蜂入境,嗡嗡袭来。纪龙魁冷喝一声,剑气裹挟黑气,斩来如长镰。
东南两殿首席一战,即刻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