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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墙上挂了几张地图，是湖南地界的地形图、军用等高线地图还有交通路线图，张启山正站在长沙铁路图前，他手里拿一支笔，在某一段上描了记号。
办公桌上铺满文件，压在一叠纸上的是一块黑色的甲片，张启山把甲片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这甲片，正是他从铁棺椁里拿出来的那个污黑的东西。
齐铁嘴说，说那块甲片上是湘十九香的味道。
十九香指的是调料，中国多的地方是用十三香的，十九香用的少了，只在一些少数民族尚有保留。这湘十九香，来自湘西。
湘西是少数民族聚居区，不少地方比较封闭，外人不方便进去，那地方更充满着离奇古怪的传说，比如赶尸、比如苗寨信奉的“移灵大司”，能够通天彻地，趋死尸而动。
“咚咚咚”三声敲门。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立领中山装，脚下踩着擦得发亮的皮鞋，吴邪大大方方走进书房，摘下圆礼帽随手放在办公桌上。
张启山打量了一道：“谁给你挑的衣服？”
吴邪转了一圈，欢喜道：“我挑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中山服，既然来到这边，我得过过民国瘾。”
张启山嘴角动了一动，吴邪紧着说：“有人和我抱怨，说自家长官总是冷着脸好像人人欠他一万吊似的。”
“我手底下人不会这么说，说这话的，该不会是你吧？”
吴邪翻个白眼：“你们姓张的真无趣。”他到张启山身边，调笑道：“佛爷，你还年轻，要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好看。”
张启山轻飘飘瞥他一眼，一句话不说。
“听说，佛爷你去找二爷了。”
“消息挺灵通。”
“后院着火，自家人想着法撺掇我越狱。”
“看来他们是想姓吴。”
“叫他俩呆我身边怎么样？佛爷不会那么小气吧。”
“我要是拒绝，你是不是要去找老五告状？”
“我倒是想去见爷爷，但还不想惊动他。”
墙上那张铁路图，吴邪已经看明白了，张启山在上面标了几个记号，一个在火车站，一个在城外西南山脚的老宅，还有一个画在整个湘西，正好连成一条直线。
吴邪微微眯了眼睛，他一下子就懂了。
“为什么叫我离开长沙？”
“嗯？”
“我已经回来了，就不用瞒我了，”吴邪目光幽幽，盯着张启山的侧脸，“那个老宅，是不是有问题？和我有关？”
“你杀了那家人，叫生了厉鬼寻你索命，已经解决了，我叫人给你替命。”
吴邪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张启山却不说话了，吴邪好心情一下子跌下去，他讨厌被隐瞒。
吴邪指指地图：“湘西，难不成东西是那边来的？”
“很有可能。”张启山转过脸来看他：“那个叫张盐城的，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我要是能查到就好了。”吴邪恨道。
“他手里有副总司令的信件，或许是亲人，你能得贵人相助，是好事。”
“他是张盐城。”吴邪笑得古怪。
“怎么？”
“佛爷难道不知道这个人？”
“我当然知道他，传言他死在皇姑屯，想不到还活着。”
吴邪不再言语，他能汇报给张启山的东西，只有一部分罢了。盯着地图，他眼里慢慢地只看得见湘西，他神情逐渐变得难看，手握成拳，骨骼被捏出“咔咔”的声响。
“吴邪？”
松开紧握的拳，吴邪深深吸气：“我没事。”他脸上有一道目光，张启山仍盯着他没收回视线，吴邪嘴角一抖，他哪会不明白，张启山根本没信他的鬼话。
湘西湘西，怎么会这么巧？
撑着桌子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吴邪眼底浮现出厉色。所有的事情都指向那个人——张盐城，据传他生前还活跃在湘西一带。事情指向张盐城，他与张起灵似乎有不浅的联系，或者说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张起灵。
张起灵、张起灵。吴邪忘不了船上看到的那一幕，撕下面具的张起灵，那张冷漠的脸无声嘲笑，嘲笑他的无知。更忘不了张盐城那张死人脸，吴邪面对他，只能切身感受到无能。
又是那种无能，像他的曾经，只会躲在吴三省和张起灵的背后，只会张嘴问为什么这为什么那，只会等别人来救。
“吴邪。”
张启山的声音很稳，只是一声呼唤便扯回他的心神。吴邪眼前是腾起的热气，张启山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低声道了谢，吴邪捧着茶杯暗暗骂自己，怎么一提到和那个人有关就这么不中用？
“未来发生了很多事，对么？”
才喝了半口，水都没下肚，吴邪端着杯子的手狠狠抖了抖。
“和张家有关？”
吴邪闭着眼睛一次一次深呼吸，张启山见他状态如此不定，他淡声道：“不用回答。”
“这里太乱，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红色纸钞上的字，未来，该死是太平盛世。“你暂且安心待在我身边。”
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叫吴邪心跳漏了半拍。他缓缓抬起头，半眯双眼盯着张启山的侧脸。他眼睛看到的似乎放慢了，时间慢了，空气停了，慢到他盯着那张侧脸像盯了一个世纪。
“我在广西时，你在哪里？”他忽然抓住张启山的胳臂，捏得很紧。
“嗯？”
“回答我。”
“出去办点事。”
“你一个人？”
“没错。”他感觉胳膊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吴邪几乎在掐他。
“你不在长沙，对不对？”
“放手。”
“你去了哪里？”吴邪死捏着张启山的手臂，咄咄逼人，“我问了其他人，就连张副官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我去哪难道要与你汇报？”甩开吴邪的手，张启山目光森然，他凝视吴邪，开口字字清晰：
“看清楚，我是张启山，不是张起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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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26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