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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台,冼耀文重新接手煎牛排的工作,并将建议书递给了莎莉。
“我准备递交给葛量洪爵士。”
“我可以看?”
“当然,就是给你看的。”冼耀文耸耸肩,拿起主厨刀将形成完美焦化层的大牛排切成小块,继续在烧烤架上烤。
莎莉去石桌边坐下,专注阅读建议书。
煎烤、摆盘、上桌、倒酒,冼耀文做完一连串的事情,莎莉的头还没抬起来。
他也不干等,自顾自切着牛排慢慢品尝,桌面摆着报纸,次头条是白光赴台演出的报导,如无意外,高岚小丫头明天就能见到白光。
当报纸看了一版,添了一块牛排,莎莉的头抬了起来。
“亚当,这份建议书非常棒。”
冼耀文将报纸合上,推到一边,看着莎莉说道:“我用了好几天时间完成的,如果可以,请帮我向总督府报销机票。”
莎莉大笑道:“这份建议书可以换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不需要。”冼耀文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我不知道建议书,也不知道它是你写的,今天我们没见过。”
莎莉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亚当,这份建议书真的很棒,你确定要把署名权交给我?”
“是的,我非常肯定。”
“我欠你一个人情。”
“牛排凉了。”
吃了牛排和酒酿丸子,莎莉便告辞。
冼耀文提着台湾带回来的枇杷出现在周懋臣的病房。
“爸爸,若云。”
“耀文,你回来了?”周懋臣看见冼耀文,脸上一喜,想要坐起。
冼耀文快步上前,扶住周懋臣,在他腰后放了个枕头。
周懋臣乐呵呵地看着冼耀文,“刚回来?”
“一点多到家,跟一个合伙人吃了顿饭。”冼耀文接住周若云端过来的椅子,放稳,扶周若云坐下,“肚子饿不饿?”
“有一点。”
“你有没有带吃的?”
“今天没带。”
冼耀文冲身后招了招手,戚龙雀立马递上保温壶,他接过,打开保温壶,取出一个泡在热水里的白煮蛋,麻利地剥壳,将鸡蛋掰开,拣出蛋黄送进自己嘴里,蛋白交给周若云。
如法炮制,又弄第二个鸡蛋。
蛋黄要送进嘴里时,周若云撒娇道:“我今天早上没有吃鸡蛋。”
“你早说嘛。”冼耀文停住手,鸡蛋拿在手里,看向周懋臣,“爸爸,对不起。”
周懋臣摆摆手,乐呵呵地说道:“没事,若云要紧一些,你呀,也不能太宠她。”
“爸爸。”周若云撒娇道。
“若云现在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你呀。”周懋臣点了点冼耀文,“台湾那边忙完了?”
“没有那么快,有点事不得不回来一趟。”
“昨天收到一位老友的信,信里提到了你,说你调了500万美元去台湾,台湾整个商界都知道你的存在,这次为什么如此高调?”
“爸爸,因为我需要快,后面还有一件大事要做,不能在台湾耽搁太多时间,而且,我也需要高调一次。”
“为了后面的大事?”
冼耀文颔了颔首。
周懋臣沉吟片刻,道:“很大?”
“不小,事情有点复杂,现在还不太方便说。”
“家人之间不用解释。”周懋臣摆了摆手,“力有不逮时,可以找孝赟、孝桓,让他们给你出点力。”
“眼下是到台湾投资纺织业的好机会,过些日子等我把关系捋顺了,我会找二哥说说。”
周懋臣欣慰地说道:“打虎亲兄弟,兄弟之间不要太生分。”
“爸爸教训的是。”
周懋臣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也有些日子没团聚,不用在这里陪我老人家,出去走走。”
“哎。”
冼耀文和周若云出了病房,周若云立马箍住冼耀文的手,头靠在他的臂膀上。
“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
“待不了几天。”
“我不管你待几天,至少要在我那里留宿两晚,孩子很调皮,到了晚上就会踢我。”周若云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不在我身边,我真害怕肚子被孩子踢破了。”
“你会不会太夸张,还不到孩子踢人的时候呢,现在顶多是胎动。”
“孩子在我肚子里,我比你清楚。”
“好好好,你说踢就踢吧。晚点我还要出去,九点前回家。”
“不是应酬吧?”
“嗯。”
“张爱玲?”
“聪明,一猜即中。”
“如果是别人,你会直说的。”
“就是张爱玲我也会直说,是你问话的方式不对。”
“哼,还怪上我了。”
“淘气。”冼耀文捏了捏周若云的鼻子,掺着她继续往前走,“周老板最近有没有大动作?”
周若云用自得的语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在中环金钟买了两栋楼,在湾仔金钟买了一块地,不大,只有1.5万呎。”
冼耀文呵呵一笑,“你的目光很敏锐,的确有资格臭屁。”
周若云嘻嘻一笑,“好啦,我承认是受老爷启发,威灵顿军营横在中环和湾仔之间,使两地断了联系,在军营范围内开发又不可行,将来只能在军营以东的皇后大道东兴建住宅和商业设施,等发展到瓶颈,港府会找英军沟通,军营早晚要腾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港府是港府,英军是英军,英军未必会给港府面子,他们之间可能要扯皮好些年。”
“没事呀,我又不着急,金钟的地皮我打算留给孩子,等他大学毕业再交给他,还有二十几年呢。”
“想得还挺远。”
周若云摸了摸肚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我的一切想法都变成围着他转。”
“哪个他啊?”冼耀文淡笑道:“人字边还是女字边?”
“当然是人字边。”
“你呀,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女儿也没什么不好,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不需要儿子来维持。”
“老爷不在意,公公婆婆肯定在意,过些日子公公婆婆就要来了。”
“阿爸阿妈来呢,多让洁玲和梅琳表现,她们才是亲儿媳。”
周若云点点头,“我有数的。”
“斯里兰卡的生意怎么样?”
“每天都有生意,流水起伏不定,但总的来说还是在涨。”
“在涨就好,钻石在香港的接受程度还不高,需要一些时间慢慢培育市场。”
“我也是这么想的,开始的两年不赚钱也没事,多搞几次珠宝展,提升斯里兰卡的知名度,做好准备迎接竞争。”
冼耀文诧异道:“竞争从何说起?”
“你不知道呀?”周若云也诧异道:“上个星期有几个比利时的钻石商人来香港考察,他们想在这里建立钻石切割厂。”
“这事我不清楚,你接触过了?”
“他们去店里了,我和沙努德里招待他们吃了顿饭。”
“喔,他们达成意向了?”
周若云摇头,“不清楚,初次接触,没聊那么深。”
“那就走着看。”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五点半,送周若云上车后,冼耀文来到张爱玲的住所。
张爱玲没回来,冼耀文进厨房一瞧,好嘛,洋油灶上方结了一张蜘蛛网,碗柜里盘碗的排序没有变过,是他上回别扭的排序,若是张爱玲下过厨,十有八九会重新排一下。
张爱玲是个不懂厨艺的女人,就眼下的情形,她估计也没打算懂。
撸起袖子,开始收拾。
街口。
张爱玲手里提着两个油纸袋,仰着鼻孔朝家的方向走来。
橐橐橐,高跟鞋精致地踩在最干净的点上,步伐,不快,也不慢。
转个弯,看见自家的楼道口,也看见了那辆香港独一无二的车,心,悸动,他来了。
橐橐,橐橐橐,拍子的节奏加快,来到车旁,她看见熟悉的面孔,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她的个子很快长高许多。
来到走廊,穿门进屋,又是两张熟悉的面孔,但客厅里没有那张最想见到的。
在猜测是在卧室还是卫生间时,厨房里传来油花的呲呲声。
橐橐橐,来到厨房,她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宽阔背影,眼眸转动,飞过去,双手搂住腰,脸贴在背上。
“想你。”
冼耀文给牛排翻了个身,戏谑道:“想我什么?”
“就是想。”
“大作家,你知道蜘蛛为什么结网吗?”
“捕猎。”
“那你知道蜘蛛会在什么地方结网吗?”
“猎物出没的地方。”
“客厅干净,卧室很干净,卫生间非常干净,只有厨房成了蜘蛛的猎场。”
张爱玲羞涩道:“我好久没来过厨房。”
冼耀文关掉火,盛出还未煎够火候的牛排,松开张爱玲的手,转过身,戏谑地看着她,“忽然没了做饭的心情。”
“为什么?”
“我不确定锅有没有洗干净,罢了,上街吃。”
张爱玲蹙起眉尖,“我不喜欢洗碗。”
“你太敏感了,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冼耀文轻抚张爱玲的脸颊,“其实是我忽然发现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你烛光晚餐,相比吃我做的牛排,我猜你更愿意把时间分配到其他事情上。”
张爱玲的两颊急速升温,“今晚…今晚,你……”
“是的,我要回去。”冼耀文扶住张爱玲的腰,轻轻转动让她背对自己,从背后搂住她,下巴贴在她的小肩上,“你知道美国的文艺营吗?”
“没有听说过。”
“文艺营是收留落魄艺术家和作家的地方,只需向文艺营提交申请并附上自己的作品,文艺营审核通过,就可以在文艺营免费吃住两周至八周。
在文艺营白天可以安心创作,中饭会送到各自的房间门口,晚饭所有人聚在一起吃,大家可以交流,或许灵感通过交流就会出现。
美国有两个文艺营,一个在新罕布什尔州彼得伯勒,叫麦克道威尔,另一个在纽约州萨拉托加斯普林斯,叫雅多。
我觉得香港也应该有一个文艺营,帮助落魄的作家和艺术家,让他们有个地方歇歇脚,暂渡难关。”
冼耀文推着张爱玲走出厨房来到客厅,松开她的腰,改为联袂出行。
行至走廊,他接着说道:“我是商人,做任何投资的目的都不会太纯粹,让我无条件帮助他人几乎不可能,所以,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做。”
“交给我?”张爱玲惊讶。
“你负责无偿帮助的部分,我负责从申请人里挖掘出有价值的人,我有出版社、杂志社、影视公司、唱片公司,但凡有价值的人,我都可以实现双赢。”
“为什么名和利分开?你大可以名利双收。”
“大概是因为我对艺术有一分热爱,并不打算当它的面戴上伪善的面具,我的出发点是牟利和博红颜一笑,索性不装。”
张爱玲嫣然一笑,“我是个孤僻的人,不喜社交,也无心帮助陌生人,这件事我不想参与。”
“真心话?”
“肺腑之言。”
“好吧,其实我也猜到你不太可能答应。”
“我不是你的第一人选?”
“应该说你不是我认为的最合适的人。”冼耀文拍了拍张爱玲的手背,“好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们不谈这个,还是谈谈我们。”
张爱玲轻轻点头,“我在听。”
“你见了几个?”
“什么?”
“我的女人。”
“三个。”张爱玲平静地说道:“柳经理、老板娘。”
“若云问,你礼貌吗?”
“还有周大小姐。”张爱玲补上省略。
“我有几个女人已经告诉过你,我今天下午刚回来,待不了几天又要走,做不到给每个人分配完整的一天。若云怀孕了,孕妇的脾气会变暴躁,神经也会变得敏感,她有特权,我八点半就要走。”
张爱玲抬起左手,看一眼手表,“还有两个小时不到一刻,这是你分配给我的全部?”
“是的。”
“下一次呢,几天以后还是几个月?”张爱玲的声音略颤抖。
“后者,不敢保证。”
“你的一句话,让我从人变成仙女。”
“不必自怨自艾,你的前面是一座桥,但身后的门窗并没有锁上,推开就能走出去。”
张爱玲两只手抓住冼耀文的手臂,“你闯进我的世界,然后跟我说我可以离开?”
“我不是逼你离开,只是告诉你可以离开。”冼耀文和张爱玲四目相对,“完成了《林默》后,你离职吧,去旅行,去看世界,安心创作,假如你想,可以主动找我,不用被动等待。”
“可以吗?”
冼耀文没有说话,用眼神回答。
“谢谢。”
张爱玲很清楚凭她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承担旅行和看世界五个字。
“何必言谢。”冼耀文指了指手表,“又过去了几分钟,两张嘴之间你大概要做出取舍,你选哪张饱餐一顿?”
张爱玲忸怩道:“你好讨厌,明明美好的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冼耀文戏谑道:“往前?向后?”
“我不选。”
“好吧。”冼耀文将张爱玲横抱成公主,“坏人还是由我来做。”
张爱玲的眼睛忽然变得幽深,水雾黏稠起来。
八点五十。
冼耀文来到自己楼下,听见二楼的转角传来高跟鞋的橐橐声,节奏很特别,听声音就能勾勒出胯骨摆动的幅度,臀很悦耳,肥而不腻。
苏丽珍。
拾级而上,仅五级台阶,一条点缀满牡丹花的旗袍从下到上映入他的眼帘。
“回来了?”
橐橐橐,高跟鞋急促发声,送牡丹花贴脸绽放。
冼耀文揽住苏丽珍的腰,摩挲腰侧的那一朵牡丹花,“真该死,我摸不到你的肚脐眼了。”
苏丽珍贴近一点,拉冼耀文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肚脐眼上,“这样不就摸到了。”
冼耀文轻笑,“找我?”
苏丽珍往上指了指,“小浪蹄子在上面。”
“好意思说别人,家里数你最浪。”冼耀文在苏丽珍翘臀上拍了一记,眼神游走她的全身,嘴里啧啧道:“刚刚好,多一分则丰腴,少一分则嶙峋,脖颈到肩线的弧度恰似新月悬枝,我就说不能把你喂太饱。”
苏丽珍翻了记白眼,“老爷,你该换新招了,知道你今晚不会去三号楼,九号楼在等你呢。”
冼耀文呵呵笑道:“自己知道就行了,干嘛说出来,肚子饿不饿,上去陪我吃点冷饭?”
“今天哪有冷饭,有人忽然回来吃,宋师奶准备的余量刚好吃完。”苏丽珍将自己的手表亮给冼耀文看,“几个钟头饭都没吃上,老爷不怕纵欲过度啊?”
冼耀文睖了苏丽珍一眼,“阴阳怪气,过度了就从你这儿找补。”
“哼,今天本来是我的。”
“知道了,后面补给你。”又在翘臀上拍了一记,冼耀文松开手,“回去休息,我上去了。”
“不吃饭啦?”
“气饱了。”
“咯咯咯。”
来到楼上,书房的灯亮着,岑佩佩在,王霞敏也在。
冼耀文来到桌前,手搭在王霞敏的小肩上,问岑佩佩,“有要紧事?”
岑佩佩淡笑,“没有,正准备回去。”
“早点休息,明早去外面叹早茶。”
“好呀。”
三人一起下楼,王霞敏未出楼梯,岑佩佩去四号楼,冼耀文到九号楼。
客厅里,周若云穿着宽松的睡裙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秘密花园》,留声机飘荡莫扎特的《小夜曲》,一幅祥和的胎教画面。
冼耀文扯掉领带,松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走向沙发时惊动了周若云,她欲站起,冼耀文虚按,快步来到她身前坐下。
“洗澡水放好了。”
“卫生间地板滑,明天我去订地毯,铺上几层。”
“不需要,我会小心一点。”周若云的手按住冼耀文的大腿,“扶我起来,我帮老爷宽衣。”
冼耀文扶周若云坐稳,随即站起身,“还是我自己来,让你帮忙,我只会多做一点。”
周若云轻笑道:“小看人。”
“你洗过了?”
“没有,等你。”
“你还是别泡澡了,有一定的风险,我帮你淋浴。”
周若云挠挠头发,“头有点痒,我想洗头。”
“不要装了,你头上洗发膏的味道还没散干净,我会服务到位,你想洗哪里就洗哪里。”
“呵呵呵。”周若云笑着摸了摸脸,“我的脸变胖了,明天我想重新做头,我现在的脸已经撑不住这个发型。”
“楼下休闲不能做吗?”
“我想到外面做。”
“依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