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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酥酥的近况,宋伯给出的答案是,一切都好。
又怎么可能不好?
作为苏家最核心的家生子,酥酥本身已经获得了苏家最大的关照和最强力的资源扶持,且始终陪伴在苏五娘身边,蹭到的机缘不少,修为日益...
风停雪住,乌巢坊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从死境中缓缓睁眼的巨兽,喘出第一口温热的气息。刘小楼靠在灶台边,身上披着周七娘连夜赶制的厚棉袍,胸口缠着浸了灵药的布条,每一次呼吸仍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嘴角始终翘着,像是一根不肯低头的倔强草。
小白和大白早已把锅里的萝卜排骨啃得只剩汤底,此刻正趴在他脚边打盹,尾巴时不时甩两下,驱赶不知何时溜进来的寒气。门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屈玄。
“井脉稳定了。”他站在门槛外,没进来,“阴源已灭,残余寒毒正在被地气自然排解。三个月内不能采露,但不会再恶化。”
刘小楼点点头,没说话。
屈玄顿了顿,又道:“星德君传讯,那枚‘守界符’只能护你三月性命,若想重筑丹田、修复识海,需寻‘三心引’??赤心火种、净心莲实、明心玉髓。此三物皆非俗品,尤其‘明心玉髓’,传说唯有上古‘心宗’遗址方有踪迹。”
“心宗?”刘小楼咧嘴一笑,“那不是早就湮灭在北冥雪原了吗?据说整座山门都被埋进了万年冰层,连个碑都没留下。”
“可你不是常说,没人去的地方,才藏得住宝贝?”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笑罢,刘小楼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歇着,可我歇不了。昨夜那一战,不过是掀开了盖子,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华群杰匆匆赶来,脸色铁青:“出事了。乌巢坊西市口,有人设坛招魂,打出‘八玄祖师显圣’的旗号,已有近百百姓跪拜焚香,声称昨夜亲眼见祖师像升天而去,今日将降下神谕!”
“荒唐!”周七娘拍案而起,“那雕像已被焚成灰烬,哪来的显圣?分明是残党作祟!”
“不。”刘小楼摇头,“比这更糟。这是‘信仰劫’的开端。昨夜我以人火破邪,却也等于向世人证明??信,真能生力。有些人见到了光,便想自己点灯;有些邪修见到了火,便想拿来烤肉。”
“你是说……会有人模仿你?”谭八掌瞪眼。
“不是模仿。”刘小楼闭目,“是篡改。他们会编故事,造神像,立庙宇,把我的所作所为扭曲成‘受命于天’‘得神授法’,然后借着这份信力,养自己的鬼胎。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患??人心一旦迷乱,比九幽降临还难救。”
众人默然。
良久,屈玄开口:“那就立正统。你亲自主持一场‘清心祭’,向全坊宣告真相:你非神明,只是凡人;那一战,靠的是人心,而非神通。让百姓明白,他们点燃的灯,本就属于自己。”
刘小楼睁开眼,看着屈玄,忽然笑了:“你还真是越来越像话事人了。”
“因为你快当不了了。”屈玄淡淡道。
三日后,乌巢坊中心广场搭起高台,台中央不设神像,只摆了一张旧木桌,桌上放着一本血迹斑斑的《乌龙山修行笔记》、一只缺角的陶碗、一坛未开封的“洞庭春酿”,还有小白啃过一半的猪骨头。
刘小楼拄拐登台,身后跟着八个弟子,每人手中提着一盏红灯笼。他站定,环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轻轻咳嗽两声,声音不大,却借着扩音符传遍全场。
“各位乡亲,我是刘小楼,八玄门现任……哦不,前任掌门。”
台下哄笑。
“昨夜的事,你们多半听说了。有人说我火烧伪神,有人说我得道飞升,还有人说我要开宗立派,收万人为徒。”
他又咳了咳,继续道:“我说,全是胡扯。”
笑声渐止。
“我没有飞升,也没成神。我经脉尽断,活不过三个月,全靠别人送的一张符吊着命。我那一把火,不是天雷地火,是我拿命换的。换什么?换你们还能安心点灯、吃饺子、给孩子压岁钱。”
他举起那本笔记,声音陡然坚定:“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别信神,信人。别拜我,拜你们自己。昨夜点亮灯火的每一户人家,才是真正的功臣。你们没有逃,没有跪,没有求饶,你们选择了相信这座山、相信我们这些人。这份信,比任何法术都厉害。”
他顿了顿,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屋舍,“所以,今天我不立庙,不封神,不收供奉。我只做一件事??还愿。”
说罢,他转身将那坛酒倒入陶碗,端起,洒向大地。
“敬所有不曾熄灭的灯。”
八个弟子同时举起灯笼,齐声喊道:“敬所有不曾熄灭的灯!”
台下寂静片刻,忽然有人举起手中的油灯,高喊:“敬刘掌门!”
“敬刘掌门!”
“敬八玄门!”
“敬咱们自己!”
呼声如潮,席卷长街。
当晚,冒牌“显圣坛”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带头的竟是几个曾跪拜的百姓。他们拎着烧火棍站在废墟上,吼道:“俺们信的是活人,不是泥胎!”
风波暂息。
可刘小楼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往往藏在平静之后。
第五日清晨,纪小师妹急奔而来,手中攥着一枚漆黑的莲子,通体泛着金属光泽,触手生寒。
“掌门!凝露井废墟里长出的东西!就在那株心火莲旁边,破土而出,谁碰谁昏厥,连屈师兄都不敢近身!”
刘小楼接过莲子,神念一探,眉头骤然紧锁。
“这不是莲子……是‘梦种’。”
“梦种?”
“鬼梦崖禁物之一,传说由千人噩梦凝结而成,落入心田可催生幻境,吞噬神智。但它不该出现在这里……除非……”他猛然抬头,“有人从外部投放。”
“谁会往咱们井里投梦种?”
“想知道答案,就得先种下去。”刘小楼咬牙,“只有让它发芽,才能顺着梦境找到源头。”
“你疯了?!”周七娘惊叫,“你现在经脉寸断,识海欲裂,再入梦境,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所以我不会一个人进去。”他看向门外,“我会拉几个不要命的陪我。”
半个时辰后,乾竹岭绝顶石室,五人盘坐成圈:刘小楼、屈玄、华群杰、谭八掌、周七娘。中间地上,梦种已被种入陶盆,覆以晨露与血水混合的灵液。刘小楼割破手指,在地面画出一道古老符阵??“五心连梦阵”,可使五人神识共联,彼此牵引。
“记住。”他低声说,“梦中无真假,唯信念不灭者可归。若见我迷失,不必救,直接斩断联系,否则全都会困死在里面。”
四人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梦种。
刹那间,天地翻转。
眼前景象崩塌,化作一条无尽长街,两旁店铺林立,灯火通明,行人如织,皆背对着他们,穿着旧式衣裳,静默行走,无人言语。空中飘着细雪,却听不到风声。
“这是……乌巢坊?”华群杰低语。
“是二十年前的乌巢坊。”屈玄目光锐利,“看那家药铺的招牌??‘延年堂’,正是周延年之父所开。”
突然,街角传来孩童哭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蹲在雪地里,手中抱着一只冻僵的小猫,满脸泪痕。一名老道士路过,停下脚步,递给他一块热饼。
“吃吧,孩子。”老道士慈祥道,“猫死了,还能再养。心冷了,可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男孩抬头,竟是幼年的周明远。
五人震惊。
“这不是现实记忆……是他的梦。”刘小楼喃喃,“我们进入了周明远的深层意识。”
就在此时,天空骤暗,所有行人瞬间僵住,缓缓转头,露出空洞双眼,齐刷刷望向他们。街道扭曲,地面裂开,无数青铜铃铛从地下爬出,叮当作响,汇聚成一座铃塔,塔顶浮现出黑影??正是那夜自祖师像中复活的“九幽寄体”。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黑影狞笑,“你们以为毁了我?错了。我只是换个容器。周明远血脉纯净,心志脆弱,正是完美宿主。而你们……主动送上门来,正好让我一网打尽!”
话音未落,铃声炸响,五人识海剧震,幻象迭生。
谭八掌看见自己毕生积蓄化为灰烬;
周七娘看见账册燃烧,八玄门毁于一旦;
华群杰看见浮邱殿崩塌,同门尽死;
屈玄看见自己亲手杀了刘小楼;
而刘小楼……看见乌龙山变成一片焦土,小白大黑尸骨横陈,八个弟子跪在雪中,齐声质问:“师父,你为何不来救我们?”
幻象如刀,直刺心防。
但刘小楼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抹去脸上泪水,轻声道:“你说我是失败者?可你看??”
他指向远处。
在焦土尽头,一盏灯亮了。
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
有人推开窗,点亮灯笼;有人点燃篝火;有人捧着碗热汤,递给冻僵的路人。
“只要还有人愿意点灯,我就没输。”
他一步步走向幻象中的自己,一拳砸碎那副绝望的脸,“我不需要你替我决定结局。我是刘小楼,我怕死,但我更怕辜负。”
轰!
幻境崩裂。
其余四人猛然惊醒,满头冷汗。而刘小楼仍闭目不动,面色苍白如纸,鼻孔渗血。
足足半炷香后,他才缓缓睁眼,声音虚弱:“找到了……投放梦种的,不是周明远,而是他父亲周延年。他在儿子体内种下‘冥河心蛊’,借其梦境与外界沟通。真正操控一切的,是藏在乌巢坊地下的‘冥河母巢’??那才是三十年前冥河宗覆灭时真正逃走的核心!”
“母巢?!”屈玄变色,“难怪阵法节点总查不全,原来根本不在地面!”
“现在知道了。”刘小楼艰难起身,“但它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它会发动最后的反扑??要么彻底吞噬周明远,要么引爆母巢,与整个乌巢坊同归于尽。”
“那怎么办?”
“挖。”他咬牙,“把它从地底下,一寸一寸,挖出来。”
当夜,八玄门联合浮邱殿,调集三十名精锐修士,携破土灵器,自凝露井为起点,向下深掘。三天三夜,深入三百丈,终于在一片黑色晶岩层中发现异状??一座巨大蜂巢状结构,通体由阴气结晶构成,内部脉络分明,竟与人体经络极为相似。
“这就是母巢。”华群杰以剑尖轻触,顿时感到神识被吸扯,“它还在跳动,像一颗心脏。”
刘小楼站在边缘,望着那诡异搏动的晶体,忽然道:“它不是机器,也不是建筑……它是活的。冥河宗当年,根本不是被灭门,而是集体转化成了这种‘共生体’,寄生在地脉之中,靠汲取信仰与恐惧维生。”
“那怎么毁?”
“火。”他冷笑,“既然它是阴秽所聚,那就用最阳刚的东西烧它。”
他取出最后一张“灶王符”,贴在晶巢表面,随即一掌拍出,将残存的愿力之火注入其中。
火焰顺脉蔓延,晶体发出刺耳尖鸣,整个地窟剧烈震颤。与此同时,地面上,周明远在家中猛然坐起,双目流血,嘶吼道:“不??!!!”
母巢在燃烧,宿主在崩溃。
三个时辰后,晶巢彻底熔毁,化作一滩黑浆。地脉恢复清明,乌巢坊灵气开始缓慢回升。
周明远被救回,陷入深度昏迷,医修断言,或许永远无法醒来。
刘小楼坐在病床前,静静看了他许久,最后轻轻盖上被子。
“你不该是恶人。”他低语,“你只是生错了家,信错了人。”
春分那日,心火莲绽放,赤焰冲天三尺,持续七日不灭。植物学家称奇,百姓视为祥瑞。唯有刘小楼知道,那是无数人心愿的具象??不是神迹,是人迹。
某夜,他独坐花前,翻阅笔记,忽觉心头一动。
守界符的光芒,竟在缓缓增强。
他猛地抬头,望向星空,喃喃道:“难道……三心引,已经开始回应了?”
就在此时,小白忽然竖起耳朵,冲着山门外狂吠。
一道微弱却熟悉的气息,正从远方逼近。
刘小楼扶墙站起,眯眼望去。
雪地中,一个佝偻身影缓缓走来,身穿破旧道袍,肩扛锄头,脸上皱纹如刀刻,可那双眼睛??清澈、温和、熟悉。
“老……师父?”他声音颤抖。
那人停下,笑了笑:“听说你把山头闹得天翻地覆?嗯……干得不错。”
刘小楼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是八玄门三十年前失踪的前任掌门??**乾元子**。
传说他因修行走火入魔,神魂离体,早已坐化。
可如今,他回来了。
“师父……您去哪儿了?”
乾元子望向那朵燃烧的心火莲,轻声道:“去补了一课。关于……什么是真正的修行。”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髓,散发着温润光明。
“明心玉髓,我用三十年光阴,在地脉尽头寻得。现在,交给你。”
刘小楼怔住。
他知道,真正的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