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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7章大宴将士
锺承他们有个事实没搞清楚,这座大营是赵孝骞的主场。
在他的主场上,赵孝骞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想要分化挑拨这支军队,不是不可能,但时间上至少会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如今锺承他们来大营不到一个月,根本没有任何成效。
当初官家交代他们的任务,如今看来甚为坎珂。
尤其是赵孝骞还动用了他们不曾具有的钞能力,这是最气人,又最无可奈何的,就像一群穷人眼睁睁看着富二代开着超跑炸街,你能拿他怎麽办?
今日锺承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体现出自己的骨气与尊严,打死不吃赵孝骞花钱买来的肉,一口都不吃,试试看能不能气死他————
站在营帐旁,锺承等人无能狂怒,不时有将士从身边路过,他们无所顾忌地大声谈笑,声声刺耳。
「不愧是殿下,果真不会亏待咱们,刚回大营便请咱们吃肉,还管饱,若殿下一直留在大营,还不知会给咱们多少好处呢。」
「就是,当年跟着殿下征战,咱们就没吃过亏,殿下时刻惦记着咱们,知道最近没仗打,袍泽们没了进项,于是自掏腰包请咱们吃肉,如此仁义的主帅,修几辈子的福才有幸投在他的魔下。」
「不错,殿下给兄弟们的好处,那是实实在在的,不是进了肚,就是进了腰包—.」
「不像有些人,只知道练嘴皮子,什麽效忠,什麽报国,呸!大道理谁不懂,效忠也好,报国也好,你倒是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呀。」
身边的将士匆匆而过,却故意说得很大声,这显然已不是闲聊,而是刻意恶心人的,甚至与锺承他们擦肩而过时,还不忘朝他们投去一记鄙夷的眼神。
锺承他们的脸色已是红一阵青一阵,人都快气炸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无处不在。
车队这种地方,江湖的味道更重。
锺承虽然是指挥使,可不见得普通的将士人人买帐,总有些性情耿直且不怕得罪人的愣货,不管你是谁,官儿有多大,看不顺眼就直接骂出来。
被下级的将士明嘲暗讽后,锺承等人已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贫穷真的好气啊,如果我有钱,十万将士的军心都被我拉拢过来了,轮得到你赵孝骞充大方?
你大手一挥宣布请客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考虑到穷人的感受?
路过的将士越来越多,他们奔走相告,摩拳擦掌准备今晚的大快朵颐。
锺承等人的心理实在不够坚强,他们已听不了明嘲暗讽了。
于是众人拐了个弯儿,钻进一座无人的营帐里。
大家面面相,头一次感到如此挫败,而且很丢脸。
人家赵孝骞根本没出手对付他们,便令锺承他们尊严尽丧。
「赵孝骞回析津府大营的消息,必须马上快马送去汴京,奏于官家,」锺承沉着脸道:「此人回营目的不明,但一定不是受了官家和朝廷的调遣。」
另一名将领接着道:「今日赵孝骞回营,十万将士欢呼,许将种建中等重要将领出迎,可见其人在军中威望之隆,无人可比,此事也应禀奏官家。」
锺承忧心地道:「确实是个大问题,我最担心的是,就算官家卸了赵孝骞的兵权,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哪怕没有圣旨,没有枢密院调遣的公文,他照样能煽动这十万将士,顷刻间成为他赵孝骞的私兵。」
锺承等人越说越艰难,彼此的神色都浮起了几分凝重,甚至是-绝望。
另一名将领苦笑道:「还有一件事,咱们最近要收敛点儿了,对下面的将士最好不要宣讲什麽忠诚,更不要体罚将士。」
「赵孝骞正盯着咱们呢,兴许正愁没有理由收拾咱们,若是再对将士们宣讲和体罚,岂不是白白给赵孝骞送上收拾咱们的藉口?」
锺承嗯了一声,道:「先禀奏汴京,看官家如何定夺吧,赵孝骞今日冒然回营,官家恐怕不会容许下去,过不了几日,汴京定有应对。」
对富豪来说,花钱请别人吃顿饭当然不算什麽,开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如果这位富豪要请十万人吃饭,而且要管饱,这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十万人吃肉,至少要吃掉上万头猪羊,光是采购这麽大数量的猪羊就是个大工程。
下午陈守等禁军就被派了出去,大军的粮官和手下也跟着去帮忙,幸好这次出门,赵孝骞带足了钱,今日请客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也幸好这里是析津府城外,曾经的辽国南京,算是最繁华的地方,周围的平原上仍存在着契丹游牧部落,采购猪羊的任务总算在天黑前搞定。
上万头猪羊被浩浩荡荡排着队赶进大营,将士们再次沸腾起来。
接下来便是分配猪羊,以「都」为单位,每名都头领取猪羊,宰杀烹制各自负责,味道好坏都是自己的事。
与此同时,赵孝骞令人在帅帐外开辟出一块空地,召集军中指挥使以上将领,来了个篝火晚会。
今晚破例,除夜巡在岗的将领外,其馀的将领允许适量饮酒。
十几堆篝火在夜色下熊熊燃烧,军中二百多名将领围着篝火,一手抓着羊腿,一手捧着酒碗,豪迈大笑狂饮。
赵孝骞端着酒碗到处敬酒,与将领们联络感情。
今日难得主帅与众将齐乐,将领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于是纷纷热情上前与赵孝骞拼酒,饶是他带了陈守等上百禁军跟着他挡酒,还搬出重伤未愈的理由,终究被将领们灌了个七八分醉意。
陈守跟在后面暗暗叹气,这伤算是白养了。
当赵孝骞走到锺承等人面前时,他的脚步已经跟跪不稳,两眼赤红似乎醉意已深。
锺承等人满脸陪笑起身,赵孝骞却指着锺承打了个酒隔儿,笑道:「我记得你,锺,锺...」
锺承急忙道:「末将锺承,拜见殿下。」
「没错,锺承!我记得你,枢密院调来的,对吧?」
四周喧嚣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其馀的将领表情莫测地盯着赵孝骞和锺承。
赵孝骞不在大营的这些日子,锺承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将领们自然是知道的。
而锺承跟这些将领们,平日基本不怎麽来往,他们各自形成了小团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今日赵孝骞刚回来,没人来得及跟他告状,现在两方已经正式接触上了,众将都盯着赵孝骞的脸,想看看他对锺承等人将是什麽态度。
此时篝火晚会气氛正热闹,旁边跟着的许将眼眸闪动,试着打圆场笑道:「子安与锺指挥使他们认识?」
赵孝骞脚步摇晃了一下,满脸赤红地道:「认识,当然认识——」-我在真定城郡王府养伤,他们去我府上探望过。」
身后众将恍然,原来锺承这些人早已见过殿下了,倒是没听他们提起过。
谁知赵孝骞紧接着补了一句道:「那时我伤势颇重,他们却在我屋里喧哗争闹,气得我吐了血,差点死了,大夫抢救了一夜我才缓过来,家人气不过,再欲寻他们,才知他们早已出城,跑到这里了。」
四周的喧哗笑闹声瞬间寂静,所有人动作呆滞,不敢置信的眼神纷纷望向锺承。
就连一直打圆场,试图缓和赵孝骞与朝廷关系的许将,此刻也是一脸震惊。
寂静的人群里,一股愤怒的情绪悄然蔓延,四周的空气都仿佛瞬间被冰冻住了。
锺承等人脸色苍白,欲辩难辩,两腿发软差点跪下来了。
赵孝骞说得轻描淡写,但锺承分明能感受到周围其他将领们是何等的愤怒。
从赵孝骞短短一句话的叙述里,锺承他们到底干了啥?
这就相当于酒驾把高官领导撞了个半死,最后还肇事逃逸,你说该不该死?
良久,脾气最暴躁的折可适终于忍不住发了。
「好个狗贼,竟敢谋害殿下,谁给你们的胆子!」折可适飞手一扬,手里的酒碗当即便朝钟承头上砸来。
一声脆响后,锺承头破血流,却咬牙不敢炕声。
这事儿没法解释,因为当初探望赵孝骞时,他亲眼看到赵孝骞确实是吐血了,最后大夫匆忙赶来抢救后,他们才离去。
折可适带了头,其馀的将领们立马暴跳如雷,纷纷冲上来扬起拳头要揍死锺承他们,原本欢乐和睦的景象,此刻急转直下,充满了杀气。
许将站在赵孝骞旁边,顿觉手脚冰凉,他没想到锺承等人居然跟赵孝骞还有这麽一桩往事。
人,怎麽可以闯这麽大的祸!
尽管有心在赵孝骞和朝廷之间转圜,缓和两者的关系,可此刻群情激愤,许将只是一个文人,被眼前这滔天的杀气震住了,一时竟不敢开口。
就在锺承等人绝望地双手抱头,以为今晚必然死在此地时,赵孝骞终于开口了。
双手一举,赵孝骞脚步跟跪地转身,瞪着愤怒的将领们。
「罢了罢了,事情过去,也就算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折可适不甘地道:「殿下,这些狗贼明明———
「在这大营里,我说话管用吗?」赵孝骞当即打断道。
折可适一证,急忙道:「管用,末将只听您的。」
说着便平复了情绪,后退了几步。
赵孝骞上前笑吟吟地拍着锺承的肩,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不计较了,你们也不要有心理负担,我相信你们是无意的,此事再也休提。」
「来,咱们杯酒泯恩仇,满饮!」
锺承等人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饮下了酒。
抬眼望去,却见赵孝骞身后的将领们正眼神森然地注视着他们,锺承心头一沉。
这件事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的。
当赵孝骞将它公之于众后,锺承他们怕是已经成了整个燕云驻军的敌人。
上一个差点害死赵孝骞的人是什麽下场?
好像是那个叫萧酬斡的辽将,后来被宋辽两国通缉,最后被辽国皮室军将领当着宋军的面斩下了首级,首级沿路传示,直送析津府。
不仅如此,愤怒的宋军在燕云十六州无所顾忌地牵连株引,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人,旗号就是为郡王殿下报仇。
现在锺承他们闯下的祸,与当初的萧酬斡几乎是同一个性质的,他们的下场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