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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章丧姑,灵吉祥
戊时已至,日色尽沉,城外西园,一处荒废庵堂。
此处乃孤寂幽深之地,古木枝桠虬结,如鬼臂攫天,残破庵门悬垂半朽匾额,上书「西园庵」三字,字迹模糊,隐有昔日佛门笔法馀韵,如今却黯淡无光,反为妖氛所侵。
庵堂深处,朽木腐草气息弥漫,更混杂着丝丝阴冷。
但见堂中石龛倾颓,一尊残破石佛半埋于尘埃,面目模糊,慈悲尽失,只余石质冷硬。
石佛空洞眼窝深处,有微弱绿光幽幽闪动,眨眼似的,非佛非道,显出几分妖气,过了一会儿,似感受堂外动静,绿光一敛,石佛重归凡俗。
不多时,庵堂后墙根处泥土无声翻涌,黑影从中蠕动,凝成一道身形。
此人发如枯藤,步履蹒跚,盘坐在石佛座下,目光扫过龛前破败蒲团,略一沉思后算了一下时辰,忽见庵外人影晃动,笑道:「贤弟何时来到?」
庵外,两道身影翻空落下。
姜虎彪捞起下摆,拽步上前,抱拳笑道:「我和幼弟黑枭刚刚来到,不知老哥怎约在这处地方?」
其实姜虎彪老早带着黑枭过来,这处西园虽逊于金精山蓼花汀的清旷,却也看得出来其中经营得法。
其园曲陌幽深,几株古柏映新篁,数迭假山环碧沼。
前庭设三楹留客榭,中院构一处涤尘寮。轩纳湖光,池涵天影。回廊窈窕,过水阁恍入画图;小筑萧疏,近梅坞如栖岩壑。真是抚松待月宜烹茗,对竹鸣琴可逃名。
唯有这一处庵堂,孤寂荒废,妖氛甚浓,了无趣意,让姜虎彪兴致都消减许多。
在石佛座下,那身影便是盗元君,其身外有一团灰雾飘着,隔绝元神窥视,他的眼神在黑枭身上停留几息后,这才同姜虎彪说道:「贤弟怎这身打扮,大失悍勇阳气。」
姜虎彪掸了掸身上文士服,道:「盗元老哥,你是不知,如今姑娘们都喜俏郎君,就算旁门异派之中的淫娃荡女,也是专好这一口,我又不擅变身幻法,碍于身份又不能强取女子真阴,只能改变一下形象气质。」
盗元君建议道:「我看你还是专心修行变身一法!」
「你这位幼弟,我倒从未听过。」
「你这人闲话忒多,咱给你薄面,想你乃兄长故交才来于此,你不好生招待也就算了,说这说那,平白消遣于我,真当我是你藏灵派的杂鱼小辈。」
盗元君被黑枭一通抢白给噎住了,听到姜虎彪悄悄传音,才知此子禀赋生来如此。
「哈哈,是我糊涂了。」
盗元君一副涵养极好的样子,说道:「我之所以将人约来这荒僻处,除了尽些地主之谊,还是为了一桩机缘,待会儿众道齐至,你们便知晓了。」
话音未落,墙角阴影忽如活水流动。
一人自黑暗中显形,其身未近,便有股土腥气扑面而来。再看其人,腰配剑器,衣冠俨然,倒比姜虎彪更有书生气,就是气质过于阴邪了些。
此人入堂之后,朝姜虎彪略一拱手,显然是熟识之人。
等见到黑枭,有些迟疑,但在上首盗元君点头后,似乎放下些戒备。
盗元君笑道:「张寿道友眉眼有喜,可是那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这里俱无外人,但说无妨。」
「是!」
那叫张寿的人,笑道:「道兄让我打探的那位又哑又聋的番僧,果真是一直在西城门外妙音庵内借住,早年闹出过死而复生的传闻,差点被乡人当成旱鬼给打死。
据说如今已经活到八十岁,身边别无一物,就只有一部真字金经,无人可解其上文字。
这番僧的种种特徵都与传闻中的吻合,必是金台山秘魔岩的那位灵吉祥尊者的身外慧身,这可是咱们的天大机缘。」
在黑枭这里,正侧耳听姜虎彪说着这张寿的来历,这乍一听到灵吉祥菩萨的身外慧身,兄弟二人俱是齐齐一愣,黑枭等愣神只持续一瞬,就装作茫然之状,问道:「灵吉祥尊者是谁?身外慧身又是什麽?」
姜虎彪解释道:「佛门中的能者一旦有了成就,常常隐其名讳事迹。
这位灵吉祥尊者乃西方佛脉大极乐寺中的一位能者,业已证就阿那含三果,永断贪丶嗔丶痴三毒,曾经发下大愿,其身永住金台山秘魔岩,不坠红尘,直证阿罗汉四果。
因此平日积累善功,只以元神游行红尘,寻那阳寿将尽丶因果已了之凡躯,暂寄其中,号曰「寄身」或「应身」,又或是身外慧身。
以此暂寄之躯行善积德,广种福田,待其阳寿自然耗尽,便收回元神,功德圆满。
不过此身寿数一旦满九九之数,若还不能以善缘之外力,令其应时圆寂,元神归位,则此寄身便难舍断,时日一久不免与尘世牵缠渐深。
纵使尊者道心坚固,亦恐沾染一丝滞碍,有碍那清净无碍之金身,于证那阿罗汉四果的究竟功果上,平添波折,甚或需重新积累,方能涤尽尘染,再续前缘。」
「小道友。」
盗元君看向黑枭,开口道:「尊者神通广大,此等身外慧身若是寻见,在其身功德圆满,寿数满九九之数时,为其了却慧身,助其元神归位,便可继承此身外慧身之衣钵。
按照张寿道友所言,那番僧很是符合灵吉祥尊者的慧身特徵,其身边的真字金经很可能就是大极乐寺的六字真言之一,要是咱们继承那等衣钵,将来不也能称尊作祖。」
此言一出,闻听之人俱是眼睛一亮。
黑枭听了也是暗自点头,可一想到真字金经还得和这些个异派妖人同享,心里大不爽利。
尽管他在心里告诫自己,静观其变才是上佳之策,可是极其辛辣讥讽的话控制不住的脱口而出。
「虽说宝物历来都是有德有能者居之,也并不限定于哪一门一派,可万难料想你们这种真炁杂而不纯,元神阴而不明者,竟也是作这等奢想。」
「枭弟!」
姜虎彪正要劝阻,瞥见黑枭那不怒自威的面容,心中闪过父亲丶大哥,还有还有好几个生平极畏极惧的人,一时没了下文。
他暗自想道盗元君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从不偏倚于那一方,涵养极高,素有大志,在藏灵派三代子弟中声望颇大,曾被父亲赞其有一派教主之胸怀。
以盗元君之胸怀,应当不会和枭弟一般见识。
盗元君没有说话,但那张寿已是出声,言语中极是不忿。
「真灵派下的子弟果然猖狂,凡是宝物都该你们独吞不成?
即使你们真个强取豪夺,那也还要凭着自己的本领道行,分个强弱高下,就你身上那点肉身道行,也敢在我们这里虎口夺食。」
「你说对了。」黑枭此刻心里满是狠意凶性,双手抱胸的道:「凡是宝物,那就该是我得,这就是我们真灵派的天命,你张寿敢违抗这个天命吗?」
「我」
张寿不是蠢人,不会中这文字陷阱。
他的师承算不得高深,已近乎散流,故而在此依附盗元君,要在藏灵派中挣个前程道途,见盗元君都忍了下来,自然不想再硬顶下去,只在口舌上讨威风。
「依我来看」
堂外来了一人,声才到,其身更在声前,飙现堂前。
「管它金经银经,先合力弄出来是真。
届时是分是抢,各凭手段便是,在此空争,若是让那番僧元神提前感应我等图谋,嘿嘿,怕是谁也落不得好。」
这人话还未说完,盗元君和张寿已是齐齐起身相迎,面上颇多恭敬之色,口中更是大呼的道:「恭迎芙蓉仙城百丑丧姑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