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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分食妖僧
「多谢大先生的仙人指路,我去试试这个招,看看灵验不灵验。」
陆行舟得了办法,也不多逗留,再次化作了一滩浑浊的江水,朝着天空,席卷而去。
云子良则三口两口,将桌上的羊汤丶烧麦一顿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谁跟你抢啊?吃这麽急?」周玄问道。
云子良则说道:「我去府城瞧瞧热闹,反正那鱼和尚还没被正法,我刚好去瞧个新鲜的。」
「师祖,你是去瞧热闹吗?我都不想戳破你,你铁定是想去弄几碗鱼肉,吃了壮阳。」
李长逊才说完,回头就挨了云子良一个爆栗。
周玄算是发现了,这寻龙一脉的弟子,管是天上的仙人,还是凡间的小弟子,通常有两个特点。
第一,嘴欠,
第二,扛揍,
也就是赵无崖的意识处于压制状态,占据了他身体的是无崖禅的意识,要不然,刚才挨打的,
可不止李长逊一人。
「走吧,既然要看热闹,那咱们就一起去。」
周玄抖了抖长衫,与羊肉老板道过别后,便带着一伙人,去了府城。
对于周玄来说,看鱼和尚的热闹,还在其次,瞧瞧沿途的风土人情,才是正经事。
「大先生,你说我们一道风,直接卷过去,多快啊,犯得上舟车劳顿的?」
水寨离城府有一段不短的路途,要进城,需要先走上一段水路,到了「明妙码头」,再转人力车,耗费的时间不短。
「李山祖,你可得好生瞧瞧,这黄原府的水寨,别有风韵味道。」
周玄靠着船舷,四处巡望着。
荆川府与黄原府,同样是水乡,但水乡与水乡可不一样。
荆川的水,柔和丶婉约,小家碧玉似的。
黄原的水,就豪迈上了许多,那水雾中杂着黄沙,刮打在脸上生疼,像个粗犷的汉子,孔武有力。
周玄将这些美景都记录了下来,李长逊一旁说道:「大先生好雅兴,看风景就算了,还看得这麽认真?」
「我姐姐打小就在周家班生活,后来去了明江府学艺,成了明江游神,
好不容易,她又回了周家班的故土,又当上了班主,一个人管理大小事务,还要守着祖树,终日也不得闲。」
周玄说道:「我姐姐,本事大过天,却没有见识过这九府的风土人文,我都好好瞧了,下次遇着她,我好好讲给她听,也是一桩趣事。」
众人听了,都有些伤感,觉得这粗犷的风,竟成了上好的景致,
唯独李长逊,很是恼火,说道:「涂,你为什麽跟我说这些?你有家人,我可没家人,平白被你秀一脸。」
「是你问的我,我才说的。」
「下次不准说,请照顾我这种孤家寡人的感受。」
李长逊生完了气,也仰望着天穹,说道:「我的神国,很久没回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样了?」
「你要不然回去看看?」
周玄知道思乡之苦,顺带着手,将曾经没收了的「山祖」神格,从秘境之中掏摸了出来,递给了他。
李长逊收了神格,却没有升天的意思,说道:「我回不去了,而且都是因为你。」
「为什麽?」周玄哑然发笑一一怎麽什麽事都跟他扯得上关系?
「你想想啊,天上那麽多的神明都想杀你,我和你关系走得这麽近,我升天了,它们能有我好果子吃吗?」
李长逊如此一说,众人倒觉得有些道理,
「不说那些了,看风景看风景,我们都是闲云孤影,今日难得清闲,喝上一盅。」
周玄找船家买了酒丶花生等等,与众人划拳吃酒,好生快活而李长逊则心中暗暗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打算回天上去了,天上太冷漠,还是凡间好风光啊。」
他自己其实是承认的,在明江府这段时光,使他依稀回到了一百五年前的寻龙山时光,
那时候的他,年少葱笼,上有严师管教,下有一帮损友师兄弟,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一天穹,那能是个什麽好去处?没有一点人情味,李爷不回了!
黄原府城,惠兴大街,
身体壮硕的阿牛,在「云德医馆」内,求着郎中。
「胡郎中,你得救救我娘,我娘吃了您的药,也不见好转,每日都要吐血,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阿牛是个猎户,没读过什麽书,但他明白一个道理一一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来见胡郎中,他是万万不敢空手而来的,肩上扛了一件白狐皮。
那皮子在剥的时候就很谨慎,又拿草灰水进行过硝制丶阴乾,如今,皮子柔顺,毛也结实了,
富有弹性,是不可多得的上品。
「山里人没见识,给您准备的点点心意,这天也凉了,得披皮子防寒。」
阿牛小心翼翼的将狐皮轻放在桌上,这一领狐皮,仿佛是她母亲的性命斤两。
胡郎中轻轻抚过了皮毛,眼中喜爱的神情,是如何都藏不住的,但他是个有底线的人一一一实际上阿牛的母亲,也没那麽大的病,无非是时常胃痛而已,
这山里的人,食用的野菜多少带着些毒性,加上每日食用野味,油水也大,腻了肠胃,若是迁来城里静养个一年半载的,自己个儿也就好了,
现在嘛,阿牛的娘,吃了他这郎中开出来的假药,那才是病情加重的原因。
「阿牛,你也别怪我,我不给你娘下狠手,你又怎麽能在近半年的时光里,为我送上小半辆牛车的山货呢?」
「没有那些山货,我的婆娘谁来养?我那妓馆内相熟的怡花姑娘,又哪来的钱买朱红?」
「要怪,就怪这是黄原府,这里的人,做生意都不讲良心的。」
胡郎中的心里很是得意,但面皮上依然是一副「仁医济世」的温暖笑容,将白狐皮推还给了阿牛,说道,
「牛子啊,你娘生了你,是好福气哩,不过,你娘的病,那是命中注定,我的药也治不好了,
这狐皮你拿去,换个比我更好的郎中再瞧瞧吧虽说这天底下,比我医术高明的郎中,实在不好找,但碰碰运气吧,天无绝人之路。」
胡郎中讲完,便将阿牛往门外推。
「胡郎中,胡郎中——」
「走吧,人力有穷时,爱莫能助。」
在胡郎中不断推之下,阿牛也没了办法,回到了自己的牛车上。
牛车只有一个简易的棚,阿牛的母亲,就蜷躺在车厢里,轻轻的「哎唷」着,见了儿子来,连疼也不唤了,强行忍住,问道:「牛子,胡郎中怎麽说?」
「他说府里还有一个郎中,挺厉害的,让我去找找他。」
「要我说,别找了,回去吧,娘这病治不好,白白糟蹋钱。」
「钱的事嘛,好说的——最近山里去了一伙人,让我带路找『生死崖窟」,给的价格很高呢,
那崖窟吧,我记得小的时候去过,现在再找,估计还能找到。」
「那伙人,不能信的—看他们满脸的凶相,都是沾过人命的主。」
「晓得的,我晓得的。」
阿牛赶着牛车,去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厉害郎中」,从惠兴大街,走到了菜市口。
菜市口是一条很长的街,他才到街口,便瞧见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等了很久,也不见道路畅通,
他实在熬不下去了,便下了车,问路人:「老哥,这是怎麽了,堵这麽久?」
「你不知道啊?咱黄原府的大佛一一鱼菩萨,原来是个拿人炼丹的主儿,现在府衙的人,在公审他呢。」
「啊?拿人炼丹?」
「那可不,听说那佛寺一一摩诃寺,里头填满了没烧乾净的人骨头。」
一旁看热闹的人,还劝阿牛:「你是要赶路吧?我劝你换条路走,这趟公审,还不知道要审到什麽时候去呢。」
「哎,多谢多谢。」
阿牛听了,又上了车,赶着牛掉头。
「牛子,怎麽了?」
「有个大佛,原来是拿人炼丹的魔,被公审呢。」
「是谁啊?」
「好像叫鱼菩萨——」
「哎哟,那他肯定是被人污赖了,这位大佛,佛名响着呢。」
「那谁说得准的事。」阿牛嘀咕了一声后,继续赶着牛车,
也就在这时,府衙的人,拿着大铁筒喇叭,不断的大声宣传着,
「鱼和尚这个妖僧,祸害黄原府,茶毒不浅,对于他这样的祸害,就应该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这妖僧,长期炼丹,身体被丹药蓄养,诸身皆是精华,若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妙用无穷。」
「男人吃了能壮阳,女人吃了能滋阴,病人吃了,能药到病除,老人吃了,能益寿延年,全是天大的好处,千万莫要错过。」
这一番番的宣传,就跟「全场一律三折,亏本大甩卖」一般的廉价,搞得可信度不算高,一连宣传了好几个钟头,也没有老百姓朝鱼和尚动手。
所有瞧热闹的百姓,依然还在看热闹,没有谁真上去动手。
而赶着牛车的阿牛,却停下了牵引缰绳的动作,默不作声了起来。
「牛子,咋不走了,你该不是,想打那佛爷的主意吧?那是犯大德性的,吃了佛的肉,下辈子投胎都只能当个畜生。」
「娘,我去一趟。」
牛子下了车后,捡了砖头楔住了车轮,防止牛车倒溜,然后便挤进了人群里。
「牛子—牛子——」
母亲还想劝牛子,但她身体弱不禁风,又走不得路,也无计可施。
阿牛是个猎人,常年打猎,身子体格自然不用多说,他横练的身板,三下五除二,就钻进了人群的最中心。
他看到一条三四层楼高的大鱼,被粗粗的绳子缚住,悬吊了起来。
庞然的巨物,乍现眼前,阿牛不禁有些心慌。
而此时,鱼和尚虽说身体被缚,但在气势上,还是唬人的,他着眼晴,扫视着众人,威逼得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呵呵,黄原府,还是我的黄原府,没有人敢朝我动手。」
「周玄,你失算了,就再怎麽宣传我的肉是个宝贝,也没人敢来动我。」
「人心,还是在我这一头。」
他越是想到了此处,越是得意起来,摇晃着脑袋,而人群之中,阿牛却走了出来,
他满脑子里,都是母亲的病,哪有什麽大佛不大佛。
「就算你真是个大佛,你的肉能治好我娘的病,这正是古佛割肉饲鹰的德行。」
阿牛越想着,脚下越是生着风,不出十来步,便冲上了府衙架起来的高梯。
「鱼最有灵性的部位,是眼睛,我若是取肉,取的也是眼睛上的肉。」
他一直冲到了高梯的这上面一层台阶,高度与鱼和尚的眼晴平齐,
「哪来的畜生小子?」
鱼和尚正要开骂,却见那小后生一跃而起,拔出了腰间剥野味皮子的匕首,对着那双大大的鱼眼,一刀捅了下去。
「噗味。」
刀刺进了眼仁,阿牛一只手抓住了鱼和尚的伤口边缘,另一只手,则揪住了鱼眼碎肉,足足有一个拳头大。
「你敢动你佛爷,你敢动你佛爷?!」
鱼和尚吃痛怒号,阿牛丝毫没有将威胁的话语听进耳朵,他就一个想法一一拳头大小的肉,治母亲的伤,怕是不够,
于是,阿牛再次伸手,又揪了好几把,直到碎肉,塞满了他的挎囊,那金色的血水,渗脏了他的衣物,他方才罢手,在府衙人员的接手下,顺利落地。
阿牛的两只脚,才踩住地面,他便捧着鱼肉,朝着母亲的方向小跑而去。
围观的百姓,则都傻了眼,纷纷起着哄。
「完,这小伙子完,听信了府衙的馋言,挖大佛的肉。」
「他的来生,怕是要当猪狗。」
「想多了,他这种犯了大罪业的人,死后要下油锅,被那些鬼差们,炸熬好多遍,投不了胎,
当畜生都没资格。」
「人家呆几个钟头不敢动手,都是傻的吗?那府衙的话,能信?这小子也是不知道深浅。」
众人数落归数落,但他们的好奇心,却是很强烈的,他们的目光,随着阿牛不断运动着。
不多时,他们便瞧见阿牛捧着肉,走到了牛车的车厢里,
车棚简陋,四面开,车厢内自然无隐私可言,那屏弱的母亲,正要拒绝这团肉,并且怒斥儿子,怎敢触怒大佛时,她闻到了一股异香,
异香便是鱼肉之中传出来的,比八月份的桂花还要香上数倍,
一时间,母亲竟然很是乖顺的等着儿子喂肉,
「好香的肉。」
母亲说道。
那团肉,哪里是肉?就是一团油,舌头才沾上,那肉便溜一下,滑进了她的喉咙眼,再顺到了胃里,
说来也奇诡,这肉滑到哪里,母亲便觉得哪里有暖意,再接着,便是全身的放松,
她的胃,不疼了,
她没有了弹性的关节,仿佛涂抹了一层润滑油,变得灵活了起来,
而她那苍白的脸,更是平添了七八分的血色。
「牛子,我感觉—感觉—病好了—
「好了就多吃一点。」
牛子大喜过望,就挎包里的碎肉,都掏了出来,递给母亲吃。
「有效?」
「真能治病?」
「跟府城的人,宣传的一模一样。」
毕竟是二十一禅的血肉,又怎麽会没有「滋补」的作用,
阿牛的母亲,成了鱼和尚最好的GG,所有的老百姓,同时转头,眼晴死死的盯着妖僧。
数千道目光,数千双眼睛,使得鱼和尚想起来了一一以前狼精吃血食时,便是这等凶光。
「这是数千双要吃我的眼睛。」
鱼和尚终于知道害怕了,他不禁打了一个摆子,身子重重的摇晃了一下,
接着,他只看到,那些老百姓,挥舞着手里的刀丶锄子丶朝着他涌了过来。
「我是黄原大佛!」
「噗!」
一个老汉,抢起了锄头,凿进了鱼和尚的小腹,然后像淘金似的,努力的着那些血肉。
「大佛,你行行好吧,我孙女有眼疾,视物不清,她眼睛能不能好,全靠您的造化了。」
「我是黄原大佛·—」
鱼和尚的声音,越来越弱,而此时,周玄等人,也站在远处,冷静的瞧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大先生,被您言中了,现在不是老百姓,吃不吃鱼和尚肉的问题,而是鱼和尚的肉,不够分陆行舟朝周玄抱拳。
周玄无心听陆行舟奉承的话语,他歪着头,望着鱼和尚,说道:「奇怪,我的青红鱼的双胎肉瘤,怎麽瞧不到了?」
他此时,还戴着道祖面具,但那鱼和尚的一身紫气丶红青肉瘤,全不见了踪影。
「不会是被老百姓分肉的时候,吸收了吧?」
白鹿方士说道。
「非也,非也。」
无崖禅朝着远处招了招手,数片叶子,凌空飞到了他的手上,
他将叶片递给了众人,说道:「你们拿叶子,罩住眼晴,自然就看得清了。」
「禅师,你这是让我们一叶障目?」
周玄问道。
「佛宗有无上妙法,称为闭眼禅,说是闭眼,却是闭的心眼,你们没有修过此等禅机,不会闭眼,只能假借这些叶片了。」
听了无崖禅师的话,周玄将叶片遮于眼晴上,
就这麽一遮,那实体的叶片,不但没有挡住他的视线,相反,还让周玄瞧见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他看见,那条大鱼的身体上,流淌着「血」和「金」,
血水丶金流,共同曝洒,如同瀑布垂落,当两者落于地面之后,迅速交织,成了一种诡异的文字。
文字的内容,周玄自然看不懂,但文字的气势,却让他感悟良多,
咕咚!
咕咚!
一阵水声,随着文字的变幻,在周玄的耳边响起,渐渐的,水声传到了他的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