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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疏影在麟德堂大闹一场,回到小院时,阿暗已经摆好了她的早膳。
“沈楝呢?”她问阿暗,今日起来就没见着他。
“郎君一大早就穿着盔甲出去了。”啊喑回。
这是入宫当值去了?婚假这么短?
她让阿喑回去吃早饭,顺便让丹虎过来一趟。
没一会儿,丹虎过来了。
“待会儿你去一趟延寿坊荣宝堂,问那个姓郑的掌柜要我上次给他的财物,跟他说,一件都不能少,若让我亲自找上门,我要的,就不仅仅是财物了。”乔疏影用汤匙搅着粥,眉眼不抬道。
以前的就算了,但上次她给的钱不少,事情也是李徽办的,凭什么白给他们那么多钱?必须要回来。
丹虎答应着去了。
乔疏影用完早膳,在院中训了会儿狗,交代阿喑待在院中,自己策马去了怀真坊小院。
小院里空无一人,玄乙不在。
“不在小院,会在哪里呢?难道李徽又派他执行任务去了?可若他离开长安,定不会不来跟我说一声啊,难不成,出事了?“
乔疏影将小院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排除了玄乙出事的可能。以玄乙的武功,没人能不留痕迹地将他带走。许是有什么事,一早就出去了吧。
出了怀贞坊,乔疏影又想起沈?生辰之事,若不知他与她的牵扯,他自过他的生辰,她才不会有半分在意,可是知道了是他,便总觉着不送点什么,难过自己心中那一关。
送什么好呢?
首先,不能送得太合他心意,毕竟以自己之前与他的相处模式来看,若让他发觉自己在刻意讨好他,心中必然会起疑。
其次,也不能送完全不合他心意的,不然就失去了送礼的意义。
对了,她可以去请教一下谢令芳啊,到时候,就说是听了大嫂的建议,才送的东西,如此,便是合他心意,他也怀疑不到她身上来。
乔疏影当即打道回府,刚进了永宁坊,还未到陈国公府门口,便见一个丫鬟站在巷口焦急地左顾右盼,见了她,忙迎上来道:“十一娘子,我家大娘子叫你此刻先不要回府。”
“为何?”
“郎主在寻你,要为夫人与二娘子做主呢。
“那我怎么办?一直躲着不回去?”乔疏影嘴角勾起微笑,扯着缰绳慢慢往陈国公府的方向溜达,对丫鬟道:“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大娘子的好意,叫她找些事情做做,若能借故出府最好,总之不管听说什么都别往郎主那儿去。”
丫鬟见劝不住她,一溜烟地跑回府中去了。
乔疏影回到陈国公府,果然一进府就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家丁给拦住。
“十一娘子,郎主有请。”家丁绷着脸道。
“知道了,用不着这般如临大敌,我是能跑还是怎的?”乔疏影将马交给府中的马夫,跟着两名家丁一路来到麟德堂,发现麟德堂外也站了两排家丁,一眼扫过,约莫有二三十人。
麟德堂中也只有沈德谦与王?娘二人,一个下人都没有。
既没人看见,乔疏影连礼都不行,站在堂中道:“国公爷唤我何事?”
沈德谦沉着一张脸,显见气得够呛,开口便是训斥:“燕七,你冲撞婆母掌掴妯娌,无尊长狂悖无礼,我沈家从无对儿媳施家法的先例,你是头一个,望经此一遭,你能吸取教训,恪守妇道,本分做人。来人!”
两名家丁夹着长凳拿着棍子进了大堂。
乔疏影一看这架势,气得笑了,问沈德谦:“你想打我?”
沈德谦不与她废话,吩咐家丁:“行家法。”
家丁将长凳往堂中一摆,就要来抓乔疏影。
乔疏影二话不说一把夺了棍子,一棍子把家丁扫翻,另一个家丁见状,上来与她过了几招,被她一棍子抽在头上,当场晕了过去。
沈德谦与王?娘都惊得目瞪口呆。
早前乔疏影放倒了几个丫鬟婆子,王?娘还以为她只是力气大,可现在看来,这女子分明是会武啊。
“来人呐,快来人!”王?娘怕被打,高声叫唤起来。
门外家丁一听,纷纷涌进大堂。
沈德谦回过神来,指着乔疏影道:“把她抓起来。”
既是家主吩咐,家丁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一拥而上。乔疏影挥棍自卫,堂中一时乱做一团。
家丁中还是有好手,乔疏影不擅棍法,一时轻敌吃了些亏,脾气上来,便祭出了暗器,暗器一出,便见了血。
一番混战,乔疏影刀刀见血,家丁们明显不敌,王?娘慌了,向沈德谦道:“阿郎,你看这………………”
沈德谦此时却顾不得这些,他乃武将出身,看的是乔疏影的招数。
正混战着,一道人影出现在麟德堂大门口,见了堂中情形,先是目瞪口呆,进而大喝一声:“都住手!”
七八名家丁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沈标,露出了原先被他们围在中间的乔疏影。
乔疏影一脸的血点子,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沈栎怒火中烧,面上却倒还平静,沉声道:“都给我出去!”
家丁们知道说的是他们,能行动的搀扶起受伤的,勾肩搭背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沈栎这才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的沈德谦,问:“阿耶这是在做什么?一时意气,沈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对儿媳下此重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她根本不是燕七娘。”沈德谦目光猜疑地看着乔疏影,“这一身功夫,若不是从小习练,根本不得如此。哪家高门闺秀会从小习武?”
“请阿耶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的是,为何对刚进门不久的儿媳下此狠手?!”沈标提高音量。
沈德谦将目光移到他面上,怒道:“放肆,你对谁高声呢?既然有人去叫你回来,难不成没跟你说发生何事?明知故问个什么?”
“是说了,夫人身边的婆子叫七娘用脸试茶温,七娘将茶泼在婆子脸上怎么就是顶撞婆母了?那婆子是七娘的婆母?还是,这真是夫人的意思?”沈看向王?娘。
王?娘道:“秀兰不过是随口一说。”
“婆子随口一说,你作为主人也没听出丝毫不妥?如此看来,夫人当初与元司马和离,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生不出儿子吧?”沈栎讽刺道。
“放肆!这是你一个做儿子的该对母亲说的话?”沈德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王?娘侧过脸去用帕子抹眼泪。
“我可没有这样刻薄儿媳,连后宅都管理不好的母亲,我母亲的牌位在沈家的祠堂里躺着呢!”沈栎道。
“你还敢提你母亲?!”沈德谦勃然大怒。
“我为何不能提?!”沈栎声音比他还高。
父子俩一时又是剑拔弩张。
“从今往后,七娘不来给她这个继母问安,你们也不许找七娘的事。若不同意,那便开族会,将今日之事理理清楚,叫宗族耆老过来评评,她这个国公府夫人,当得到底称职不称职!”
“开族会便开族会,身为人子儿媳,忤逆不孝,说破天去你们也不占理。”沈德谦下不来台,不顾王?娘在一旁对他打眼色,与沈栎杠着说。
沈栎点点头,道:“好。七娘,我们走。”
乔疏影跟着她出了王夫人的院子,一抬眼就见谢令芳在院前的甬道上交握双手心事重重地徘徊。
见两人出来,她忙迎上来,惊愕地看着乔疏影道:“弟妹,发生何事,怎还见血了?”
乔疏影用帕子擦了擦脸,道:“没事,不是我的血。”
“你先回去。”沈对她也没有好脸色。
乔疏影刚才一番混战没占到便宜,心情糟糕,不想当着谢令芳的面发作,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谢令芳看着她走远,与沈栎一边往自己的院中走去一边低声问道:“麟德堂中发生何事?怎么搞成这样?”
沈栎道:“燕七性情刚硬,王氏占不到便宜,搅得府中生乱,我耐心也耗尽了。”
“你想如何呢?”
“后宅不宁,阿耶借题发挥,妨碍我们兄弟名声仕途。不过没关系,他们虽占着长辈的名分,但我和十一的仕途,也不是只关系一家之事,家里解决不了,那就开族会。”
谢令芳想了想,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又问:“你现下还回吏部么?”
沈栎道:“不回了,阿耶不同意七娘从此不去向王氏问安,既然要开会,我现在回去写信给族中长辈通知此事。”
谢令芳忧虑道:“继母毕竟出身王氏家族,闹大了万一下不来台......”
“王氏旁支罢了,放心,我心中有数。”沈栎宽慰地握了握她的肩,便去了书房。
后院,沈德谦一走王?娘便急忙去到温秀兰房中。
温秀兰脸被烫伤了,正在养伤,见王?娘过来,忙爬起来行礼。
王?娘问她:“上次叫你通知我娘家寻找燕七娘的家人,可有消息?”
温秀兰道:“时间尚短,老奴还未顾得上去问。”
“速速去问,叫我阿兄他们加紧行事,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来出。”
温秀兰见王?娘惶惶不安,问道:“夫人,可是出了何事?”
王?娘道:“燕七娘连国公爷的账都不买,刚刚在麟德堂与家丁大打出手,她竟然还会武,国公爷也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有那沈标,为了沈?一力护她,还要开族会让沈家宗亲来评断我这个继母当得称职不称职。我岂能任由他们踩在我头上?
若能在开族会那天当众揭穿燕七娘的假身份,我看他们怎么下台?”
温秀兰一听就来精神了,爬起来道:“那老奴现在就回家一趟,正好让舅爷与老夫人他们好好看看老奴这张脸,知道夫人在此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娘点头:“辛苦你了,路上小心。”
傍晚,沈楝照例在朱雀门外等沈标,等了半晌,吏部几位郎中结伴出来,见了沈标,彼此作礼,其中一人道:“中郎将是在等沈侍郎么?沈侍郎午前就告假回家了。”
沈楝颔首道:“多谢告知。”随即翻身上马,向永宁坊行去,行至长兴坊与亲仁坊之间时,斜刺里忽然射来一支飞镖。
他眼疾手快接住飞镖,手掌在马背上一样,飞上长兴坊的墙头,举目四顾,目之所及都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并不见向他射飞镖之人。
他从墙上下来,低头看向手中插着纸条的飞镖,看清楚那飞镖的样式时,却是猛的瞪大了眼睛,深埋已久的痛苦记忆瞬间便山呼海啸般将他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