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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回来时,安愉坐在位置上吃炸鸡柳。
“不好意思啊,吃吃味道可以吧?”老板搓着手在对面重新坐下。
安愉点头,“好吃的,托老板福,没开业先让我吃到招牌了。”
“这不你也帮我忙了嘛,都是应该的,你们在这待几天啊,你的伙食我全包。”老板拍拍胸脯说的豪爽。
安愉笑了笑,“那不成,我还想吃吃X市的地道小吃呢。”
两人唠了会,安愉将话题转到了装修上。
“老板,你找的设计师接外市的单子吗?我家里正好也有装修意向。”
“这个我不清楚,那我帮你问问?”老板想了想,“我要么把他联系方式推给你吧。”
安愉摇头,“有名片吗?”
没有名片,不过老板写了一张给她,上方一串号码还有家庭住址。
老板告诉她,付聿礼都是个人接单,没有背靠公司,所以有些施工上价格会比别处高一点,但是用料会便宜很多,且质量很好。
安愉回到咖啡馆,坐到了傍晚拍摄结束,随后跟导演他们一伙人找地方吃饭,回到下榻酒店已经是九点以后的事情。
她只过来两天,明天就要回去。
心不在焉的处理了会工作,最后将电脑一放,给这边的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借了一辆尼桑。
付聿礼住在一个城中村的地方,一间宽的二层小楼,旁边就是马路,停了不少车辆。
好在没有停满,安愉找了一个车位挤进去。
明月高挂,星辰稀薄。
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啥来的,两人就算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
白天匆忙的一眼,也能看出他过的不差。
明智点的选择应该是就此为止,再也不要见面对彼此都好。
安愉稍稍降了点窗,清凉的夜风徐徐吹来。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再等半小时,就当是给那段时间的结尾。
恰好这时候,一楼的门突然开了,橘色暖光倾泻出来,付聿礼踩着光晕走到了室外,他抬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安愉吓了一跳,连忙往下一缩,很快反应过来,这边乌漆嘛黑他能看到什么。
她悄悄张望了眼,果然付聿礼已经转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原地站了会后关上门朝另一头走去。
安愉不做他想,连忙下车远远的跟了上去。
巷子里静悄悄的,偶有几声猫叫,又或者虫鸣。
这边岔路多,空间小,很快七弯八拐的跟丢了人。
安愉站在原地茫然四顾,这一块没路灯,只有月光清凌凌的落在潮湿的石板路上。
她的方向感并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原路找回去。
考虑半晌,低头拿出手机准备导航。
“你来做什么?”一道清冷干净的嗓音陡然炸响在耳畔。
像深夜中探出的手,狠狠的掐住了安愉的脖子,瞬间让她汗毛直竖头皮发麻,她猛地转身,对上付聿礼冷淡漠然的视线。
安愉脸上的惊恐好半晌才缓缓抹去,她喘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
两人相对而站,旁边出水口滴答在落水。
安愉抿了抿唇,没敢看他,低着头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着的?”
“你为什么要来?”付聿礼不答反问。
安愉吞咽了下口水,脑子里搜刮措辞,脑浆都炸了也没想出什么合理的来。
付聿礼:“是想看我过的怎么样?“
安愉沉默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满意吗?”
安愉不吭声。
付聿礼嘲讽的扯了下嘴角,“看样子是不满意了,想看我穷困潦倒,一蹶不振是吗?”
“不是的。”安愉低声反驳,“我希望你过的好。”
比最开始还要好。
付聿礼骤然冷下脸,冷声质问:“那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
就像避之不及的瘟疫,付聿礼面对她只会有多远躲多远。
安愉的脸一寸寸白了下去,她抓了把头发,干咳一声,声音微颤地说:“我马上走。”
她的目光闪烁着,带着狼狈和隐秘的痛苦。
说完转过身,也不管方向对不对,就想着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让自己不再那么难堪。
“你怎么来的?”他又开口,语气仍是不佳,带着不情不愿就像面对一个巨大的麻烦。
安愉脚步一滞,“开车。”
“方向反了。”
付聿礼也不看她,转身往回走,方才的咄咄逼人瞬间收敛,就像不曾无理过一样。
安愉原地踌躇片刻,在他的影子不断远去,即将没入黑暗时,终于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他对自己的排斥,安愉识相的不在自讨没趣。
到了有路灯的地段,两人的影子被不断拉长,又缩短,拉锯间会有短暂的交汇。
安愉麻木的盯着两人的影子出神。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他的住处附近,同行的这一段路短的离谱。
小楼门口站了一个人,纤瘦小巧的侧影。
对方看见人熟稔地开口:“我正要跟你打电话呢,去哪了?”
“随处走了走。”付聿礼走过去,“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女孩子笑嘻嘻的,从安愉的视角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声音清脆好听,“本来想下午就过来的,可以陪你吃饭,结果中途忙了一下。”
“不要紧。”付聿礼开门将人领进去,又重新关上。
这期间没看安愉一眼。
她走到自己的车位旁,抬头张望了眼,二楼的窗户拉着窗帘,内里的暖光融在布帘上,瞧着十分温馨。
刚才的是谁,女朋友吗?
也好的,也好的。
安愉缓慢的点了点头,上车开了出去。
顾宁买了份砂锅回来,街角的老店,口碑很好,并且多年没涨过价。
等再晚点若想要吃到,就要好好排队了。
“你应该又忙的没吃饭吧,赶紧过来吃点。”顾宁熟门熟路的在餐桌旁坐下,招呼付聿礼过来。
他从进门就站在窗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半晌才走去厨房洗手,然后回来坐到对面。
“下次过来就别买东西了。”
顾宁笑了笑,“我也是正巧路过,不是特意去买的。”
付聿礼道了声谢,拆筷子开始吃。
他进食速度很慢,但是吃的很认真,就像面对工作一样,看着就让人很踏实。
三年前,付聿礼闷不吭声的来了X市,顾宁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跟了过来,那时候他没有房子,就住在酒店,偶尔出门晃悠,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里躲着,也不清楚在干嘛。
顾宁那时并没有打扰他,而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解决了自己的住宿和工作,随后隔一段时间就过来瞧他一眼。
有时候就陪着聊聊天,虽然基本都是她在说,又或者像今天一样给他带点吃的过来,他偶尔吃,偶尔就那么放着。
如此不见天日的过了有一年,付聿礼在穿街走巷的某一天看到了对外出售的小房子,价格非常便宜,交通并不便利。
但是他却买了下来。
顾宁问过他怎么突然有了买房子的想法。
他说这幢房子不伦不类有点像流浪的孩子,却塞在一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旮旯里,感觉很可怜。
房子买完以后,他便着手开始按自己喜好来装修,空间很小,但装的很舒适。
也是这次之后,付聿礼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对未来又有了盼头。
一年的消沉,换来现在的付聿礼,这个买卖不亏。
就这样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顾宁想陪伴在他身侧的心意始终没有变,只是付聿礼始终将她排斥在心门之外,尽管没有过正式的表白,她也能想象到他的回答。
所以她不敢打破眼下的平衡,现在就是最好的。
安愉第二天到拍摄现场继续跟进度,前一晚没睡好导致脸色不佳,连带导演都过来问询了两句。
她都摆摆手表示问题不大。
上午拍摄很顺利,预计下午两点就能收工了。
分发盒饭时那个咖啡店老板又来了,这次是顺路经过,问安愉有没有联系设计师。
“我昨天特意跟他提过你,熟客介绍总有优惠是不是?”老板哈哈笑着。
怪不得能被他逮到,想来就是这位的功劳了。
她苦笑着说:“可能距离太远了,还是会有些不方便,到时候再看了。”
这借口还是很容易被人理解的。
随意聊了两句,老板便走了。
下午三点,现场清尾工作结束,不少人提议再玩一天走。
安愉没有跟着凑热闹,直接回了C市。
落地已经是晚上,开车驶出机场正好八点。
安愉没吃晚饭,她也不觉得饿。
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把着方向盘,木然的看着前方流动的车辆。
漫无目的晃悠了几圈,快九点时调头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安愉很少喝酒,本身酒量也不行,但这个晚上胸口就像堵着一团棉絮,怎么都摘不干净。
她需要好好发泄一下,酗酒不一定是好的发泄渠道,但是她唯一想到的办法。
这个点尚早,酒吧客人寥寥无几。
安愉坐在吧台旁,有一口一口的抿着,刚开始还喝的很克制。
时间缓慢过去,城市中的夜生活开始苏醒。
来酒吧的人陆续多了起来,震耳音乐此起彼伏,喊麦声刺的耳膜都快炸裂,迷乱的五彩灯光飞速跳动,所有人都摇头晃脑沉浸在酒精和美色中,放眼所见都是一样的纸醉金迷。
安愉搁下酒杯,竖起一根手指,“再来一杯。”
酒保将酒推过来,中途被另一只手截胡。
安愉扭头看他,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扶着杯子的手腕带着一块黑色皮制表带的腕表,五官端正秀气,清亮的眼睛定定的望过来,让人错觉很是深情。
安愉撑着坐直身体,轻笑了声:“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老朋友了。”
沈宴舟也跟着笑了一下,“你好像有点喝多了。”
他今天是被朋友拉过来的,本来意兴阑珊,结果扭头就看到了在喝闷酒的安愉,前一秒的不得劲瞬间就不见了。
“嗯。”安愉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把酒给我。”
沈宴舟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杯身,劝了句,“喝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不要说这么扫兴的话。”安愉笑眯眯的看着他,“我心情非常不好,现在就只想喝酒,你给不给?”
“......”对峙几秒后,沈宴舟将酒杯重新推到她面前。
安愉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有人过来找沈宴舟,交涉了几句,让人走了。
他看了醉醺醺的安愉一眼,招来酒保吩咐他后面再上的酒偷偷换成柠檬水。
之后就安静的坐在边上,没问安愉为什么心情不好,也不做任何劝解,只时不时关注一下安愉的状态,落下的视线像一张密实的网牢牢的裹着安愉。
夜越来越深,酒吧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火热。
安愉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响响停停好多次,她才注意到,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接通。
那头非常安静,安博言的声音很快传来,“你在哪?”
不知是不是错觉,隐约还有点紧张的意思。
不过安愉也无所谓了,她现在一听见这个人的声音,一想到这个人的模样,就感觉浑身不得劲,没意思透了。
她没有回答安博言的问题,招手让酒保端来大杯冰啤酒,随后笑嘻嘻的将手机丢了进去。
酒保是见过大场面的,酒鬼什么德行没有,手机泡酒,不过是个小菜,面无改色的转身继续去工作了。
沈宴舟轻轻挑了一下眉,最后也没说什么。
快零点时,沈宴舟拍了拍趴在吧台上有一会没动静了的安愉,“喝完了吗?我送你回去。
安愉没睡着,转过头,睁开湿漉漉的眼看他。
看着他买单,看着他捞出手机擦干塞到她包里,然后微微俯身,“嗯?还认得我吗?”
安愉抬手,抚上他的脸,大着舌头说:“你相亲成功了吗?”
沈宴舟温柔的笑了下,摇头。
“所以你是单身吗?”
沈宴舟点点头。
安愉搂住他的脖子靠过去,额头贴在他耳侧,闭着眼睛说:“我想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