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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弥漫在四周的阴寒之气恍如翻了一倍。站在山头顶上吹着水泽里吹来的风,直咽唾沫的魏宁几乎都想要放弃这种自虐般的修行。
但他在鼓起勇气之后,还是静心盘坐了下来。
之前前往香山城时,魏宁曾见到液态的水蒸发成雾气,会使得体积成百上千倍地膨胀。因此,他考虑过逆转这个过程、将体内那团由阴阳之气中和后的真气尽可能地压缩,从而可以接纳单独的纯阳真气或纯阴之气到丹田内。
只是到何叶家后,先是调养受伤的身躯,随后又是魔影事件,以及在沧浪江中赶路,一直都没有时间付诸实践。
眼下要修炼出一缕纯阴真气,自然需要丹田来接纳它,所以在修炼出纯阴之气前,魏宁试着对原本占据着整个丹田的那缕真气进行了强制性的压缩。这个过程的艰难与所要遭受的痛苦,虽然魏宁已经有所预料,但在实际操作中遇到后,还是让他仍不住地冒冷汗。
这是一个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打搅到他,并使得他功亏一篑,甚至因此伤损丹田的危险过程。
好在,安然过去了。
魏宁忍受的那种类似于遭受撞击般的痛楚,长时间在消耗着他的信心,却终于在使他变得彻底麻木之前,烟消云散。除此之外,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遇到意外,让提心吊胆的魏宁,算是有惊无险地达到了将原本那缕真气压缩到百分之一大小。
浑身冷汗的魏宁歇息了片刻,接近子时,才开始修炼那缕心心念念的纯阴之气。
随着他的入神,弥漫在他周边的阴气似乎发觉了一处无底洞,可以让它们不再那么拥挤似的。于是,无数阴气开始往魏宁体内钻,使得魏宁感觉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通过周身的毛孔,一个劲地往他体内刺。不仅如此,这样的冰刺让他的体温迅速下降,自身的努力调节根本就赶不上热量的散发。
也不能说是散发,只能讲是被阴气消耗。
为此感到心慌意乱的魏宁,想起自己第一次修炼真气时,将思绪放空、犹如一夜轻舟随波逐流的做法。此时此刻又有了些犹豫:倘若我在这种情况下放空思绪、不去主动调节自身热量,会不会就此冻死啊?
极有可能。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调节也只是杯水车薪之后,别无办法的魏宁还是做出了妥协,选择冒险一试。
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体像一个填不满的吸盘,主动将弥漫在周边的阴气吸纳过来,速度成倍增加,使得魏宁的身子开始自发地颤抖,犹如一个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打滚的人。而魏宁自身的意识,仿佛也被冻僵了似的,即便有要终止此次修炼的意识,也完全无法下达出来……
恐惧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样,将悔不当初的他,彻底淹没。
只有等待窒息的那一刻……
渐渐的,他吸入体内的阴气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外边的阴气终于止于魏宁身前,像是故意放他一马起的。
魏宁劫后余生,略有踌躇后还是大着胆子进入了下一个过程。毕竟,主动权算是回到自己手上,理当可以把控。
被吸入体内的阴气开始了下一个过程——在全身范围内运转。
它们从魏宁身体内的各个部分挣脱出来,涌入到各处经脉中,并且沿着经脉进行有序的运转。这过程虽然被魏宁把握,却同样是一个让他无比难受的过程,几乎使他怀疑起早前修炼出的第一缕纯阴真气是不是真的“纯阴”。因为将两次修炼的过程和效果进行比较,上一次修炼过程中遇到的阴寒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偏偏眼下的境况,并不允许他做过多的遐想。他需要集中起精神,一是把握好对阴气的提纯,二是需要有一个清醒的意识,而不再是吸纳周边阴气时的肆意放纵。
到了这个环节,无疑就是对这些在经脉中汇聚的真气进行过滤提纯。
它将掺杂在阴气中的杂气和微乎其微的阳气摄取出来,并且通过呼吸道以及周身毛孔等排出体外。运行一个小周天后,经脉中的阴气被彻底提纯,成为了一缕犹如万年寒冰的纯阴之气。
按照步骤,将纯阴之气引入丹田。
这丹田像是一个炉子,将纯阴之气接纳之后,之前的那中阴寒感觉瞬间就消散无踪,使得魏宁魏宁一下子便清爽了数倍。这种清爽,不是从雪地进入温室时的舒适,而是精疲力竭之后,有一阵小憩时的惬意……
将整个过程走完,魏宁才有闲暇对比两次修炼的不同,并其中存在的问题进行思索。
第一次按照功法修行时,他只是在长时间的感悟下觉得经脉内汇聚起了一缕杂而不纯的真气,却并不知道这缕杂气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现在想想,杂气来源于自然界中的阴阳之气。
之所以第一次没有察觉出来,或许是因为当时所处的地理环境中,阴阳之气不够浓郁。更关键的一点是,当时汲取到的阴阳之气相对均衡,所以按照不同的修行方式提取出其中纯阴之气或纯阴之气,无疑就要排除掉绝大部分的混杂气体,从而使得效果毫不明显。
但此次不同。北幽周边的阴气占据了绝大部分,所以需要提取出来的杂气和阳气都极其稀少,才会让这个过程中的反应放大数倍,以至于所有的感觉也成倍增加,十分明显与清晰。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下丹田内的这缕纯阴之气远远强过了前一次提炼出来的,不仅是大小方面,而且浓郁度至少也是倍数。
但魏宁还来不及为此欣喜,忽然就感觉眼里有一丝热辣,如同寻常人没有睡饱时睁开了双眼。如果魏宁能够看得见自己的眼睛,这时候,就会发现眼里已经布满了脉络般的血丝,真的如同没有睡饱时的样子。
虽然压缩丹田内原本的真气、修炼出眼下这一缕纯阴之气,整整花费了他一宿的时间、东边天际已经露出了明亮曙光,可是魏宁自信,如今的自己完全可以坚持三五个晚上不睡觉,又怎么会因为一晚没睡就出现这种状况呢?
在他的脑海里,一个可怕的字眼突然闪过:血!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血”?
一股寒气随之溢出丹田。
没有时间给他细细思索,山下那原本只有微微水纹的湖面突然间破碎,一个庞然大物带着足以遮蔽它身体的水花冲了出水面。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原本的微风像是着了魔似的,瞬间狂躁起来,将山头上一些野草纷纷连根拔起、漫天飞舞,让眼睛本就有些异常的魏宁睁不开眼了。
在他耳畔,突然响起了灵儿的“咕咕“声。
昨天夜里魏宁修炼,考虑到周遭太过阴寒,所以灵儿敬而远之,躲到了一旁。这时候被水里的动静和莫名的狂风惊到,急忙想着要拉着魏宁后退。见自己的“咕咕”声有些词不达意,它又绕到魏宁背后,用那双皮包骨般的小爪子抓紧了魏宁的衣衫,试着要凭自己的力气把魏宁往后面拖。
却在这时,魏宁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