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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
宁远这个下不了地的,再次被人抬了回去。
裴钱抄完了书,此刻正在後院这边练拳,见了男人後,喊了句师父。
宁远点点头,躺在檐下,让她不要分心,继续打拳就是。
瞥了眼裴钱搁在地上的小书箱,宁远往里面掏出一本册子,一页页翻过。
这还是他这个当师父的,第一次看她的功课。
还行,虽然没有多好看,但小姑娘的字儿,比起自己师父的蚯蚓爬爬,还是好了不少的。
宁远一张“老脸”上,满是欣慰。
这本册子的第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
第二页,是阮秀,第三页是她自己。
直到第四页开始,方才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学问。
粗略看了看,宁远将其放回书箱。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这个弟子,就已经抄了那麽多字了啊。
还不只是百万字,小姑娘一个四境武夫,一路走来,半年时间左右,更是打了不下百万拳。
比他这个当师父的,还要刻苦。
而今她的一身拳法气象,比之当年的自己,反正在十岁这个阶段,高了不知多少。
宁远心下已经开始琢磨,等过了这个年,到了神秀山後,就着手开始教她练剑。
这个时间,估计会在裴钱跻身武道第五境之时。
他这个师父,为什麽迟迟没有教她练剑?之前在渡船的那些岁月,也只是给她喂剑而已,算不上什麽剑术。
宁远对自己,有野心。
对裴钱这个嫡传弟子,同样也有。
他想要试试看,能不能让自己的这条剑道,传承给下一代。
毫无保留,全数教给她。
宁远很自私,但这是对於外人来说,涉及利益层面,要多小气,就有多小气。
可对身边人,他又大方的不能再大方。
他从不认为,做师父的,境界丶剑术丶武道,就一定要高於自己的弟子。
那样太过於可悲了一点。
就像当年,宁远还是个杂毛的时候,就敢在城头之上,对老大剑仙夸下海口,说什麽替他保住半座剑气长城的话。
说什麽只要给他二三十年时间,自己就能在剑术上,稳稳压他一头。
黄口小儿,不知无畏,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少年二字,不就应该如此。
肩头两侧,一边是清风明月,杨柳依依,一边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
宁远还真想看看,将来的某一天,自己的这个弟子,能超过自己,无论是武道,还是剑术。
有句话说得好。
弟子不必不如师。
青出於蓝胜於蓝。
代代相承,开枝散叶,人间人,人间事,大抵都是如此。
他不追求什麽大道长生,什麽清心寡欲,他所追求的,一直都是安安稳稳,仅此而已了。
倘若他不是什麽天外来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这麽多人关注他,这麽多人算计他……
那麽他大概,就只是一名剑气长城普普通通的剑修了。
练剑杀妖,吃饭喝酒,最後战死。
在这期间,要是有本事,能拐来一名女子做媳妇儿,那自然极好。
没本事,就只能跟大多数城头剑修一样,死後无碑也无名了。
宁远忽然旁若无人的笑了笑。
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这个没活多少年的年轻人,都变得如此老气了?
黄昏时分。
阮秀回了铺子。
少女这次出门,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把那头守在渡口的元婴境蛟龙收了回来。
另一件,就是独自一人,走了一趟东海。
背着太白仙剑,寻觅海底妖族,最後杀了一头金丹境妖物。
身上不够珍贵的,喂给了四脚蛇,一颗心脏和妖丹,则是取了回来,配合药材熬成汤,给宁远补身子用。
听秀秀说,她原本是打算找那名东海水君,讨要点东西的,只是没找到那座龙宫,只好作罢。
饶是宁远,也听的一顿咂舌。
两人坐在後院,宁远这回没有隐瞒,说了礼圣邀请自己去文庙之事。
阮秀皱了皱眉。
她柳眉倒竖,满是不忿道:“礼圣难道不知道你受了重伤?还要让你去中土神洲,宁小子,你知不知道,咱们宝瓶洲,离着中土有多远?”
“剑气长城那边,难道没有派人前去?非得你这个不到上五境的年轻人去?一天天这麽闹腾,谁撑得住啊?”
最後少女两手叉腰,怒气冲冲道:“老实待着,不许去!”
那口大锅之下,原本趴着吹气的裴钱,听到声响后,也一同转过头,附和道:“师父,不许去!”
宁远只好耐心解释,“秀秀,两洲之间有多远,我自然知道,我肯定不可能靠着双脚赶路的。”
“礼圣已经明言,时机一到,会亲自来接我过去,而且听小夫子的意思,我去参加文庙议事,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估计也就耽误一两个时辰,很快就能返回。”
阮秀还是保持两手叉腰的姿势,少女一张脸上,全是怒色,对此事寸步不让。
宁远想了想,如实告知,自己的两件本命物,已经被礼圣取走。
阮秀终於换了脸色,轻声问道:“是齐先生?”
宁远微微点头,“应该是了。”
这一下子,秀秀也不好说什麽了,只是仔细问了问,这次去文庙议事,礼圣要宁远做什麽。
男人摇摇头,声称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是坏事。
这天底下谁不知道,小夫子这人……最好说话了。
阮秀没有再多说,叮嘱几句,看了看男人的伤势过後,起身回屋。
宁远那件仿制齐先生的青色儒衫,大战过後已经破烂不堪,所以她又捡起了那门针线活。
关於山水印被取走,宁远丝毫不担心。
山水两印,离开桐叶洲之际,里头的浩然之气,早就被他用的乾乾净净,没剩下半点。
品秩什麽的,跟路边的一块石子没什麽区别。
说白了,就是个空壳子,有或没有,对他现在的境界,不造成任何影响。
宁远好奇的是,礼圣取走山水印,是要做什麽。
摆在明面上的,都不用想,肯定是修缮它的品秩。
但他隐隐觉着,又不只是如此。
倘若就因为这个,小夫子也没必要取走,以他的境界修为,当场就能施展手段,补足里面的浩然气……
想了半天,宁远也没想明白,索性就将此事暂且撂下。
隋右边领着宁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宁渔兴高采烈的跑到老爷这边,唧唧喳喳的,说隋姐姐带着自己,去了老龙城外的登龙台。
不知怎的,那个很高很高的台子,居然消失不见了,到处都是碎石,有好多人守在边上,不准人靠近。
但是自己跟隋姐姐,却是畅通无阻,她忙活儿了好久,挖了好多那边的泥土,成色一看就比铺子门口的要好,以後捏出来的泥人,一定更厉害。
还说回到老龙城时候,隋姐姐还拉着她,去逛了最热闹的几条街,吃的玩的,买了一大堆。
宁远听的很仔细。
最後他看着灰头土脸的小姑娘,笑着让她去洗洗,女孩子不能脏兮兮的。
宁渔挠挠头,跟老爷说,这句话,桂枝姐也跟她说过呢。
宁渔飞奔离开,隋右边穿过後院帘子,径直走到跟前。
女子递给他一壶酒水。
“用你的钱,给你打的。”
宁远瞥了她一眼,毫无动作,冷笑道:“还想再摆我一道?”
“你是觉得老子很蠢?”
隋右边淡淡道:“不喝算了。”
话毕,女子也不理会他,转身回房。
宁远却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隋右边停下脚步,回过头。
男人扯了扯嘴角,“酒留下。”
女子负剑而立,视而不见。
气氛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
宁远等了片刻,忽然说道:“隋右边,你可以走了。”
隋右边脸色愕然。
不像是开玩笑,因为刚说完,宁远就朝她丢了一块方寸物。
“里面有一本登山法,也是一门剑术,来自大玄都观,至於这个大玄都观……我就不与你细说了。”
“除了剑术,还有些许神仙钱,不多,但也不少,反正不会把你给饿死,最後还有一门适合女子修行的炼物之法。”
“噢,对了,你那画卷,也在里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宁远送出去的,是给自己闺女准备的嫁妆。
隋右边愣神许久,最後轻声问道:“公子?”
宁远摆摆手,“那一千枚谷雨钱,依然作数,你以後修道有成,要是有良心,挣了钱就还给我。”
“没良心就算了,我也懒得去找你要债。”
一袭青衫平静道:“好了,隋右边,把酒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末尾,宁远又补了一句。
“以後修行之馀,别总瞪着天上,也要多看看脚下,当然了,无论是做人还是练剑,都不要学我。”
看着这个模样凄惨的男人,隋右边张了张嘴。
宁远再次摆手,没好气道:“少说些让人掉眼泪的话,白天我就差点把自己活活笑死,可不想到了晚上,又给自己哭死。”
隋右边点点头,问道:“公子,我对浩然天下这边,还不甚了解,能否为我指明一条道路?”
宁远想了想,说道:“可以先去一趟北俱芦洲,那边剑修如云,你指定喜欢。”
隋右边拍了拍身後。
“公子,这把剑?”
宁远随口道:“拿着吧,以後你要是有了更好的佩剑,不需要它了,就寄给我,记住地名,大骊龙泉神秀山。”
“大骊龙泉神秀山。”女子喃喃自语,反覆念了好几遍。
随後她肃然而立,拱手抱拳。
“武夫隋右边,有幸遇见公子。”
宁远好奇道:“怎麽不是剑修,而是武夫?”
背剑女子咧嘴笑道:“下次见面,不出意外的话,我就可以在公子面前自称剑修了。”
宁远深吸一口气,同样抱拳。
“保重。”
最後隋右边留下一壶酒水,背上槐木剑,就此离去。
……
……
感谢南风不至西洲投喂的一个大神认证,感谢大家的礼物呢。
有点卡文,快把自己写成神经病了,晚上做梦都在想剧情。
好了,早睡晚起,大家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