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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往日豪杰皆死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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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安远立即稳住了身形,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身上的甲胄发出声响。
    一时间他的耳中只剩下了轰隆作响的心跳声。
    因为侯安远听出了说话之人正是答里台。
    契丹人……契丹人竟然也有投靠蒙兀人的打算...
    侯安远回到黑水铺之后,便开始暗中观察完颜襄的举动。他虽然被完颜襄收为亲信,但并未真正进入金军核心,只能从外围窥探。他发现完颜襄与蒙兀人接触频繁,且态度逐渐软化,显然是在试图拉拢答里台等人,以换取对契丹部族的控制权。
    侯安远心中焦急,却也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在完颜襄身边,虽是“外臣”,但也是汉王安排的一枚棋子,若贸然行动,不仅会暴露身份,更可能打草惊蛇,让金军提前防范。
    于是他决定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刘八回到黑水铺后,也没有闲着。他四处奔走,联络契丹旧部,试图唤醒那些还在沉睡的族人。他知道,金军一旦与蒙兀人结盟,契丹人将彻底沦为牺牲品,成为金国换取蒙兀支持的筹码。
    “我们契丹人不是牲口!”刘八在一次秘密集会上怒吼道,“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大辽的遗民,不是金国用来交易的货物!”
    然而,响应他的人并不多。许多契丹人已经习惯了金国的统治,甚至有些人还对金国心存幻想,认为只要顺从,就能保住性命和家园。
    “你这是在找死!”一名老者低声斥责,“金国势大,蒙兀人凶残,你一个扎八,能翻起什么浪?”
    刘八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翻不起浪,但我可以点燃一把火。”
    他决定亲自去找耶律陈家,希望他能带起一部分族人,先行撤入燕山,为契丹人保留一线生机。
    与此同时,完颜襄与答里台的谈判再次展开。这一次,完颜襄带来了丰厚的礼物,甚至包括几匹从辽东带来的良马和一箱箱金帛。
    答里台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完颜大人倒是诚意十足。”
    完颜襄拱手笑道:“只要答里台大人愿意助我,金国定不会亏待蒙兀人。”
    答里台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请讲。”完颜襄神色不变。
    “我要契丹人的头。”答里台冷冷说道,“尤其是那几个曾经在大名府上与我交手的契丹将领。”
    完颜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随即点头:“可以。”
    这一幕被暗中观察的侯安远看在眼里,心中一震。他知道,完颜襄这是要彻底抛弃契丹人了,而答里台则是在借机清除异己。
    侯安远立刻意识到,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否则契丹人将彻底失去反抗的机会。
    他趁着夜色,悄悄离开完颜襄的营地,一路向东,试图绕过金军的封锁线,前往刘八所在的黑水铺。
    然而,他刚离开不久,就被一名金军斥候发现。
    “站住!”那名斥候大声喝道。
    侯安远毫不犹豫地拔刀,一刀斩下那名斥候的脑袋,随后策马狂奔。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但为了契丹人的未来,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刘八这边,也在焦急等待侯安远的消息。他已经安排好耶律陈家带着族人撤退,但还没有等到侯安远回来。
    “他不会出事了吧?”刘八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名契丹斥候冲进营帐,脸色苍白:“扎八,不好了,侯将军被金军追击,生死未卜!”
    刘八猛地站起,眼中怒火燃烧:“完颜襄,你这个狗贼!”
    他立刻召集人手,准备出营接应侯安远。
    而另一边,侯安远在逃亡途中,体力逐渐不支。他的战马已经中箭,自己也受了伤。但他依旧咬牙坚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契丹人白白送死。
    终于,在一处山林中,他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刘八。
    “侯将军!”刘八冲上前,扶住他。
    侯安远虚弱地笑了笑:“我……把消息……带回来了……”
    刘八连忙查看他的伤势,发现他已经失血过多,命在旦夕。
    “撑住,撑住!”刘八大喊。
    侯安远却只是轻轻摇头,然后低声说道:“告诉……汉王……金国……已经……背叛了契丹人……”
    话音未落,他的头便垂了下去,双眼紧闭,再无气息。
    刘八怔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将他放下,然后仰天怒吼:“完颜襄!我刘八与你不共戴天!”
    从此,契丹人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幻想。金国已经决定牺牲他们,换取蒙兀人的支持。
    而刘八,则带着侯安远的遗愿,带领一部分契丹人,踏上了前往燕山的道路。
    他们知道,前方是未知的未来,但至少,他们还有自由。
    而在燕京,汉王得知此事后,沉默良久,随后下令:“准备北伐,不能让金国继续肆意妄为。”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刘八背着侯安远的尸身,骑在马上,一路向西疾行。他的身后,是黑水铺方向传来的马蹄声与喊杀声,金军已经开始追击。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歇,只能咬紧牙关,策马狂奔。
    他知道,侯安远已经死了,但他的使命还没有结束。
    他必须把完颜襄与答里台密谋的消息带回去,必须让契丹人知道,金国已经彻底抛弃了他们。
    一路上,刘八不敢走大路,只能穿林越岭,绕开金军的哨卡。他身上带着侯安远的佩刀,那是侯安远临死前交给他的信物,也是他此行最重要的凭据。
    “老侯,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刘八低声说道,声音沙哑,眼中却燃着怒火。
    三日后,刘八终于抵达了黑水铺外围的一处密林中。他将侯安远的遗体安放在一棵老树下,用枯枝落叶盖住,然后取出侯安远随身携带的密信,藏入衣襟之中。
    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找到耶律陈家,才能确保这批契丹人顺利撤离。
    当他找到耶律陈家时,耶律陈家正带着部族的勇士们在一处山丘上巡视,准备随时撤离。
    “扎八!”耶律陈家一见刘八,立刻迎了上来,“你终于回来了!侯将军呢?”
    刘八沉默片刻,然后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递到耶律陈家手中。
    “侯将军……已经不在了。”刘八低声说道,“他为了把消息带回来,死在了金军的追击之下。”
    耶律陈家闻言,脸色瞬间苍白,双手微微颤抖。他接过密信,缓缓展开,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良久之后,才缓缓合上信纸,抬头看向刘八。
    “完颜襄……真的打算牺牲我们?”耶律陈家的声音有些发颤。
    刘八点头:“是的,而且答里台也答应了。他们要用契丹人的头颅,换取蒙兀人的支持。”
    耶律陈家沉默了许久,最终猛地一拳砸在身边的岩石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背。
    “我早该想到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金国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们,他们只是把我们当作棋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刘八看着他,缓缓说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行动的时候。侯将军用命换来了这个消息,我们必须抓住机会,带着族人离开。”
    耶律陈家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再等两日,就能带着所有人撤离。”
    刘八却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金军已经知道侯将军失踪,一定会派人来追查,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耶律陈家皱眉:“可是族人还没准备好……”
    “那就边走边准备!”刘八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能进山,我们就能活下来。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耶律陈家最终咬牙点头:“好,我听你的。”
    当夜,耶律陈家便带着部族开始撤离。他们沿着山间小道,一路向西,直奔燕山深处。刘八则负责断后,带着几名精锐的骑士,随时准备阻击金军的追兵。
    果然,翌日清晨,金军的骑兵便追了上来。刘八带着人埋伏在一处山谷中,利用地形优势,设下陷阱,成功击退了第一波追兵。
    然而,金军并未放弃,反而派出了更多的骑兵,试图围剿这支逃亡的契丹部族。
    刘八知道,自己必须拖住金军,为族人争取时间。
    他带着人一路向东,故意引诱金军追击,将他们带入一片密林之中。
    “扎八,我们还能活下来吗?”一名年轻的契丹骑士低声问道。
    刘八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要活下去。”
    他们在密林中与金军周旋了整整三天,最终在一处山崖边被金军包围。
    刘八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天际,心中却无比平静。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侯安远的遗愿,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兄弟们,我们契丹人,不是牲口!”刘八大声说道,“我们是草原的雄鹰,是大辽的遗民!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男人!”
    说完,他拔出长刀,冲向金军。
    契丹骑士们紧随其后,冲入敌阵,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最终,刘八倒在血泊之中,脸上却带着一丝微笑。
    他知道,契丹人已经开始了逃亡,而他们的未来,就在燕山深处。
    而在燕京,汉王得知侯安远与刘八的死讯后,久久不语。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金国已经彻底背叛了契丹人,也背叛了天下人的信任。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汉军无情了。”
    他下令:“整军,北伐!”
    一场席卷北方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这场风暴的起点,便是侯安远与刘八用生命换来的那一封密信。
    他们的名字,将被铭记在史册之上。
    他们的牺牲,将成为北伐的导火索。
    而他们的信念,将点燃整个北方的战火。
    北伐,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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