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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念并不理会沈越的讥讽。
她缓缓收起银簪，声音低沉得仿佛自九幽传来，每个字都淬着刺骨的寒意：“沈越，你最好祈祷楚知熠能活下来。”
她俯身，逼近他那双犹自带着嘲弄的眼睛，“若他有三长两短，我必让你尝尽世间极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越虽动弹不得，却依旧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恶毒的奚落：“怎么？到了此刻，乔姑娘心里最重要的，果然还是你那萧衡哥哥的性命？真是情深义重啊！可惜啊可惜，楚王爷对你一片痴心......
赵允回到北境，已是初春时节。风雪虽未尽散，但山川间已透出些许暖意。他立于城头，遥望远方，心中却无暇欣赏这春意。北境虽已暂安，可他心中却始终压着一块巨石??谢灵霜之死的真相，仍未彻底揭开。
“赵将军。”李怀远走上城楼，神色凝重，“密探刚刚传回消息，谢崇一案虽已结，但他在狱中留下一封遗书，言辞蹊跷，似乎另有隐情。”
赵允眉头微蹙：“遗书？可曾带来？”
“带来了。”李怀远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上前去。
赵允接过，缓缓展开。信中字迹潦草，显然写得仓促，内容却令他心头一震：
“赵允，你若读到此信，便知我已身陷囹圄，命不久矣。然我虽有罪，却非叛国之罪。蛮族之事，另有其人。谢家百年忠良，岂会轻易叛国？我不过是一枚棋子，被人推上风口浪尖。灵霜之死，亦非偶然。若你真想查明真相，须查一人??沈无咎。”
赵允瞳孔一缩，指尖微微收紧。
沈无咎？！
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那是先帝时期的御前侍卫统领，后因功勋卓著，被封为镇北王，镇守北境多年，与谢灵霜同朝为将，二人曾并肩作战，情谊深厚。但谢灵霜死后，沈无咎便辞官归隐，隐居于北境山中，再未出世。
可如今，谢崇临死前竟提及此人？
赵允沉思片刻，缓缓将信折起，放入怀中。
“李怀远，”他低声道，“立刻派人前往沈无咎隐居之地，暗中查探。”
“是。”李怀远抱拳应命。
赵允抬头望向天际，心中却隐隐生出一股不安。谢崇之死，或许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幕后黑手，恐怕才刚刚浮出水面。
数日后，密探回报。
沈无咎隐居之地，已人去楼空。屋内陈设凌乱，似是仓促离开。最重要的是，屋中藏有一封密信，信中提及“谢灵霜之死，乃因她知晓太多，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赵允看完信，脸色骤变。
“她……是被杀的？”他喃喃道。
“赵将军，”李怀远低声问道，“如今证据确凿，沈无咎嫌疑最大。是否立刻派人追捕？”
赵允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此事尚有疑点。沈无咎若真想杀谢灵霜，为何当初不直接动手，而是在她病重之时？更何况，若他真与蛮族勾结，为何要辞官归隐？”
李怀远闻言，也觉有理，便不再多言。
赵允沉思良久，终是开口：“我亲自去一趟。”
“赵将军？”李怀远惊道，“您要亲自去？可沈无咎若真有嫌疑，此行恐怕危险。”
“我必须去。”赵允语气坚定，“若他真是幕后之人，我便要他亲口承认。若他并非凶手，我也要查明真相，还谢灵霜一个公道。”
李怀远见他心意已决，只得点头：“属下随行。”
赵允整顿行装，次日便启程前往沈无咎隐居之地。二人日夜兼程，三日后抵达北境深山。
山中云雾缭绕，林木幽深。赵允策马而行，心中却愈发沉重。
终于，在一处山崖边，他们找到了沈无咎。
他依旧身着布衣，须发斑白，坐在一块青石上，目光平静地望着赵允。
“赵允，你终于来了。”沈无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依旧有力。
赵允翻身下马，缓步走近：“沈无咎，谢崇临死前留信，说你是幕后黑手。你可愿解释？”
沈无咎轻叹一声，缓缓道：“赵允，你可知谢灵霜为何会死？”
赵允心头一震：“她……是被你杀的？”
“不是。”沈无咎摇头，“但她之死，的确与我有关。”
赵允目光一沉：“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无咎缓缓起身，望向远方的山峦：“谢灵霜，是我最敬重的女子。她聪慧、果敢、忠义，是我见过最值得敬重的将军。可她……太聪明了，也太执着。”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她察觉到朝中有人与蛮族勾结，意图颠覆大齐。她查到了谢崇，也查到了我。可她不知道，真正操控一切的，另有其人。她若继续追查，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赵允眉头紧锁：“所以你就……让她死？”
沈无咎苦笑：“不是我让她死，而是她选择了死。”
赵允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沈无咎缓缓道：“她知道，若她不死，幕后之人便不会放松警惕。她也知道，只有她的死，才能激起赵允你的怒火，让你接手北境，彻底揭开真相。”
赵允心中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她……是自愿的？”
沈无咎点头：“是的。她临死前，曾与我长谈一夜。她说，若她死了，你会接手北境，会查清真相，会替她完成未竟之事。她信你，也爱你。”
赵允心口一痛，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
“她……她竟从未对我说过……”他喃喃道。
沈无咎叹息：“她若说了，你还会让她去吗？她若说了，你还能活到今日吗？赵允，她太了解你了。她知道，若她不死，你会一直活在她的庇护下，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赵允沉默良久，终是缓缓开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沈无咎神色一凝：“当今圣上。”
赵允猛然抬头，震惊不已：“你说什么？！”
“没错。”沈无咎语气沉重，“皇帝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他不满谢家权势滔天，更担心谢灵霜功高震主。他借蛮族之手，削弱谢家，再借谢崇之死，彻底铲除谢氏一脉。谢灵霜察觉此事后，便决定以死明志，逼你接手北境，让皇帝无法再操控局势。”
赵允只觉天旋地转，心中翻涌如潮。
“不可能……皇帝怎会……”他喃喃道。
“你若不信，可回京查证。”沈无咎道，“但我劝你，慎行。皇帝既然能借蛮族之手除掉谢灵霜，就绝不会容你活着揭开真相。”
赵允沉默许久，终是缓缓道：“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沈无咎轻叹：“因为我欠谢灵霜一条命。她曾救我性命，也教会我忠诚与牺牲。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真相交给你。”
赵允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拱手一礼：“谢了。”
沈无咎微微一笑：“去吧，赵允。你已不再是那个只知诗书的公子，而是能真正守护这片山河的人。”
赵允转身离去，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回京之路，他沉默不语。李怀远见状，也不敢多问。
数日后，赵允再度踏入皇宫。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深沉：“赵允，你此番回京，有何要事？”
赵允缓缓跪地，沉声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愿请陛下明示。”
皇帝微微挑眉：“何事？”
赵允抬头，目光坚定：“谢灵霜将军之死，是否与陛下有关？”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皇帝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赵允，你这是何意？”
赵允直视皇帝，一字一句道：“谢崇临死前留信，沈无咎亦言及真相。谢灵霜之死，并非偶然，而是陛下有意为之。陛下借蛮族之手，削弱谢家，再借谢崇之死，彻底铲除谢氏一脉。谢灵霜察觉此事后，自愿赴死，以逼臣接手北境，让陛下无法再操控局势。”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皇帝脸色阴沉如水，良久，才缓缓道：“赵允，你可知，你今日所言，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赵允毫不退缩：“臣知。但臣更知，若不揭开真相，大齐将永无宁日。”
皇帝沉默片刻，终是缓缓起身，负手而立：“赵允，你果然……比朕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赵允心头一震。
皇帝缓缓转身，目光深沉：“谢灵霜的确察觉了朕的计划。朕本欲让她知难而退，可她却执意追查。朕不得不……让她消失。”
赵允死死盯着皇帝，眼中怒火燃烧：“陛下，她为你征战沙场，为你守护江山，你竟如此对她？！”
皇帝冷笑：“赵允，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忠义便可换得天下太平？你以为谢家便可永保大齐？谢家权势滔天，谢灵霜功高震主，朕若不早作打算，大齐迟早会落入谢家之手。”
赵允咬牙切齿：“陛下，你错了。谢家从未有反意，谢灵霜更是一心为国。你若信她，她必不会让你走到今日这一步。”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叹息：“朕知道她忠，可朕……不能信。”
赵允缓缓起身，目光坚定：“陛下，臣今日来，并非为谢家求情，而是为大齐求一个真相。若陛下执意掩盖，臣便只能……另寻他法。”
皇帝眼神一冷：“赵允，你这是在威胁朕？”
赵允毫不退让：“臣不敢。臣只是想告诉陛下，谢灵霜将军未竟之事，臣会替她完成。若陛下不愿还她清白，臣便以北境为凭，替她讨一个公道。”
皇帝沉默良久，终是缓缓点头：“好，赵允，你果然……比朕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赵允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风雪依旧，桃花纷飞。
他再次来到谢灵霜墓前，将一朵桃花轻轻放在碑前。
“灵霜，”他轻声道，“我终于，为你讨回了公道。”
山风呼啸，仿佛回应他的誓言。
谢灵霜的身影，仿佛从未离去。
而赵允，终于，活成了她最希望的模样??那个，能守护这片山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