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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老人颤抖着手抚摸褚升的脸，她端详着他，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褚升顺势摸着床沿坐到床边上，继续表忠心：“师父，我这么久没见您，您瘦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您，定要侍奉在您左右，好好伺候您。”
“此话当真？”千机老人一脸惊喜。
“当然是真的。师父，我遇到过那么多人，可只有你对我最好。”
“你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说话间，千机老人突然扬起右手，不知何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出手极快，将匕首送进褚升的心口。
褚升惊愕地看着千机老人，面容在这一刻变得狰狞：“你个老虔婆！你……”
他要去推千机老人，但那手还没挨到千机老人，他的身子就向后面倒去。
千机老人的匕首刺得很准，褚升的嘴里吐出血沫，很快就动弹不得。
临死前，他看向千机老人的方向，眼神中满是恶毒和不甘。
而千机老人已经丢掉手里的匕首，拿帕子擦了擦手，自言自语道：“因我而生的罪恶，也该由我来终结。”
当初，褚升是个孤儿，被她所救。
如今，也是她亲手给这条罪恶的生命画上句号。
“太子妃，给你添麻烦了。”
人死在宫里，洛云舒这边需要妥善处理尸体。
“不算太麻烦，您老人家舒心就好。”说着，洛云舒扶着千机老人躺下。
杀人耗费的不仅仅是力气，还有心力。
千机老人没完全躺下，她示意洛云舒在下面放了软枕，她半躺在那里，看着褚升的尸体，嘴角带着笑意。
“我碰见他的时候，他那么小小的一个，跟只小猫似的，趴在他父母的尸体身边哭。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去养着，想着把我的本事传给他，也算是找个依靠，给我养老。可谁知道，他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
说着，千机老人缓了口气，又继续道：“他过不惯穷日子，想要拿手艺去换银子。我见他心智不定，一直都不答应他出去，可谁知他竟然起了歪心思。”
后面的话，千机老人没说。
这一刻，她面色平静。
但，洛云舒看得出来，她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说白了，她把褚升从小养到大，倾注了无数心血，这份情谊，和母子之情也不差什么了。
下决心杀死自己视为儿子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
千机老人突然看向洛云舒，问道：“他已经认了错，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不太明白。”
“一个人犯了错，他或许会认错，会下跪，会痛哭流涕。但这些都不重要，这可以说是人犯错之后管用的伎俩，绝对不可以相信。你可以相信的，是这个人做的事，而不是他说的话。褚升自幼生活在大齐的土地上，可他能为了利益去为大楚制造武器，这足以说明，他品德败坏。这样的人，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信。”
洛云舒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番话很有道理。
褚升的尸体很快被抬了出去，那摊血迹也很快被清理干净。
房间内一切如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千机老人慢慢地躺了下去，拿被子盖住了眼睛。
洛云舒转身出去，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声。
怎么会不难过呢？
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只是，当一个生命充满了罪恶，那就只能被尽快缔结，不然，会衍生出更大的罪恶。
如同褚升，如果放任他为大楚做事，他迟早是个祸害，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为他制造出来的新武器而死。
所以，他只能死。
哪怕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是千机老人还是做到了。
褚升死了。
洛云舒把他的尸体交给了裴行渊。
后面的事情，他会处理。
洛云舒回了柔仪殿。
她有些累了，浅睡了一会儿。
睡醒之后，她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动静。
“出什么事了？”洛云舒问。
知意挑开帘子进来，禀报道：“娘娘，是东方先生一路从端本宫跪行过来，要来给您磕头。”
说着，知意觉得十分解气。
该！
谁让东方先生当初不肯听从娘娘的吩咐的！
洛云舒想起来了。
当时她拿千机老人的匕首给东方先生，东方先生没按她的话照办，甚至还质疑她。
当时，她证明了匕首的实力，并且告诉东方先生，事成之后，她要东方先生一路跪行到柔仪殿，给她认错。
现在，正是时候。
洛云舒并不着急，梳洗已毕后才出去。
这时候，东方先生已经在柔仪殿前跪下，言辞恳切：“东方既白有眼无珠，求太子妃娘娘原谅！”
东方先生是太子詹事，在前殿，他是除了太子之外的第一人。
可现在，他跪行至此，给洛云舒认错。
洛云舒站在石阶上看他，微微点了点头：“东方先生请起。”
待她的话音落下，寒霜去扶东方先生。
巴掌是巴掌，甜枣是甜枣，哪一个都不能少。
东方先生站好之后，洛云舒已经走到他跟前，缓声说道：“东方先生，并非是本宫挑你的理，以权压人要你来此。实在是本宫一心为殿下着想，若本宫的吩咐谁都可以质疑，到时候误的是殿下的事。你可明白？”
“属下明白。”东方先生身子微躬，极尽恭敬之意。
洛云舒话里的意思，他懂。
所以，他是真的心悦诚服。
洛云舒倏然一笑，点到为止：“多谢先生成全。”
“娘娘言重了，是属下有错在先。”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开，先生就请回去吧。”
“是，娘娘。属下告退。”
东方先生行礼离开。
只是，转身离开的时候，洛云舒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似乎是身上有伤。
可东方先生在东宫做事，有高手暗中保护，谁能伤得了他？
洛云舒看向寒霜。
寒霜会意，立刻上前，低声道：“殿下知道东方先生怠慢了您，命人打了他二十杖。”
洛云舒很是诧异。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随即，她心里暖暖的。
裴行渊这是在为她立威，他想要东宫众人明白，她是这东宫的太子妃，任何人不得忤逆。
晚上裴行渊回来的时候，洛云舒主动提及此事，又道：“殿下，多谢您。”
裴行渊没解释什么，只是笑着问：“你似乎一直在跟我道谢，这很见外。”
“殿下的意思是……”
“不必道谢。你我是夫妻，夫妻之间，何须言谢？”
洛云舒想提醒他，他们是假夫妻。
可她刚这么一想，裴行渊再次开口：“你肯定是想说，我们的夫妻是做给别人看的。可既然是给别人看，就更不能露出破绽。你总这么客气，我们怎么骗得过别人？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聪明人。”
洛云舒觉得这话有理：“殿下，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
“是，真明白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说着，裴行渊突然靠近，修长的手指微抬，挑起洛云舒的下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藏着缱绻的深情。
洛云舒一怔：“殿下……”
“云舒，不要说话，也不要……”说着，裴行渊突然收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也不要抗拒我的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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