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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南蓉听到母亲的声音，忍不住心头一颤。
五年了，她和母亲就住在一墙之隔的小院中，五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拽住大哥的衣摆想躲。
凤泽宇没想到明媚、开朗、自信的大妹竟然变成这般胆怯的性子，连母亲都惧怕，不由得一阵心疼。
“都过去了，母亲的脾气变好了许多，不会再似从前那般怪你了。”
凤南蓉却不这样觉得。
大哥是凤家的希望，是母亲的依靠，母亲怕大哥不要她，当然会收敛脾气。
而自己呢，是一个对家族毫无价值的弃妃，母亲对她早已经没了当初的怜爱与宠溺，只会将不满和怨气发泄到她身上。
盛青岚已经带着一腔不满走进来，看着躺在榻上，一脸憔悴半死不活，没个光鲜模样的女儿，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你现在这副自甘堕落的模样，难怪好好的福气都被你刑克没了，就你这要死不活的样，你还想嫁什么好人家。”
“母亲！”
凤泽宇不明白，曾经将大妹如珠如宝捧着长大的母亲，为什么对上南蓉就变成了尖酸刻薄的嘴脸。
作为母亲，不应该是子女过得好，便心满意足吗？
“南蓉只是病了才会这样憔悴，这几年她过得也不容易。”
“她有什么不容易，她又没有孩子要养，也不用担心生计，整日里就是闲着，她还有脸说自己不容易？”
凤南蓉忽然就绷不住放声哭了出来，五年了，已经五年了，母亲还不愿意原谅她。
凤泽宇都听不下去了，将盛青岚往外拽。
这种压抑的关系令人窒息，凤家已经如此了，即便回不去当年，可最苦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将日子再逼到绝境上，不能轻松的，好好的向前看。
“母亲，你与我出来一趟。”
“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我才是你母亲，现在你也要对我摆你五品御史的架子，指使起我了吗？”
盛青岚的神色带着一点疯癫，她从听到凤南蓉想嫁人的那一刻起，就想起了当年的种种让她死也不会忘记的过往。
她好好娇养长大的闺女，自甘下贱去勾引安王，名声不要了，脸面也不要了，赐婚给安王做良媛后又被安王嫌弃。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有了指望，最后又被她给整没了。
盛青岚将凤家的所有不如意全怪在了长女身上，她一直觉得，若是没有长女，她现在就是皇后的母亲，皇上那样宠爱南茵，一定会恢复凤家国公府的身份。
她现在就是全京都最风光的皇戚，皇上的丈母娘。
可现在呢，她看走了眼，竟然将宝押在这么一个不成器，拖累凤家的女儿身上。
勾起这些不好的记忆，盛青岚的怒火压都不想压，喷发一样对着儿子和凤南蓉吼着。
“我哪里说错了？你们忘记她的身份了？她叫凤忏，凤南蓉早在伤害皇室子嗣的时候就死了。”
“你还想撮合她的婚事？让皇上知道，你前途不要了？”
“她不要脸，耐不住寂寞，你脑子也糊涂了？”
凤泽宇整个心口都要炸裂开了，母亲说的这些叫人话吗？
他大吼：“母亲，你一定要当着妹妹的面说这些吗？”
这与逼死南蓉有何区别？
“过去都过去了，凤南蓉既然已经死了，妹妹为何不能出嫁？”
“母亲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脸上凝重，语气也忍不住拔高，在凤泽宇眼里，大妹和母亲是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母亲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大妹。
盛青岚被儿子一通怒怼，这才看清楚儿子眼底的红丝，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神游离。
她的性格不稳，时而疯癫，时而消极，她忽然想起儿子给过的警告，若是不克制自己怨恨的情绪就不管她了。
“我，我也是为你好。”
随后，盛青岚便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掩面呜呜呜地哭出了声。
“你马上就要回京了，以你的才能还有皇上的赏识，皇上一定会让你和南茵修复感情的，咱们凤家说不定一下子就翻身了。”
她脸带哀戚，可怜兮兮地拉着儿子的手。
“六年了，我们凤府被抄六年了。母亲做梦都希望重回昔日的荣光，母亲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有人阻碍你的仕途。”
“泽宇啊，母亲只有你了，凤家也只有你了啊！”
凤南蓉坐在床上忍不住笑了，母亲把她贬低入尘埃里，踩压她，拘着她，不让她嫁人。
原来都是怕南茵不肯原谅啊。
她竟然还在幻想那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会反悔？
人家有皇上的独宠，子女双全，为什么还要和成为拖累，臭名远扬的凤家恢复关系？
母亲这副痴心妄想的心，真是到什么时候都没有变过。
她不再吭声，连眼泪都没有了。
自己犯下的错，连母亲都不肯原谅，她这辈子怎么可能会翻身。
凤泽宇压低声音劝道：“母亲，即便你想的多一些，可你也不能剥夺大妹妹追求幸福的权利啊！”
“冀州远离京城，无人知晓她的过往，那些负面的消息都被我找人给弹压下去，若是能在这里给大妹找到一位才俊，将来也算是有了出路，不好吗？”
盛青岚一通发泄后，心中的怒火过去了，只要不让她直接对上长女，她便能没有脾气，能和儿子好好交流。
“泽宇，你也说了找个才俊，那才俊将来考中了进士怎么办？那不得进京？到时候那些风言风语如何瞒得住？”
“你觉得她即便偷得两年的幸福，人家知道她是个弃妃，嫁过人，有过孩子，被皇上厌弃后，发觉自己娶了一个于自己仕途毫无作用，还会拖后腿的女人，还能对她好？”
他们虽然压着声音说话，可同在一室，凤南蓉怎么会没听到。
她这几日本就因为时丙逸反悔而神伤，听了娘的话，一瞬间便心灰意冷了。
盛青岚道：“若你真想让她嫁人，就找个富甲一方的商贾吧，是做续弦，还是做妾，以她的才貌都能得宠。权、钱不分家，你的职位想往上走，钱财也是不可分的，如此也算是她对凤家出力，我和你爹没白养她一回。”
凤泽宇怔怔地看着母亲，你说她疯了，她还和从前那般一样会算计，若不是这份精明，不至于让南茵与她离了心。
你说她没疯，她竟然想将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嫁个商贾，哪怕做妾？母亲到底是多冷硬的心，能说出这样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