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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潘校长,这灰太厚了,抹布擦不动,得用水冲。可水管子冻住了,水房没水啊。”
“没水?没水你不会去门卫室借桶水来?这点事还用我教?”潘保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环顾四周,几个教职工要么磨洋工,要么一脸不情愿,只有他自己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墙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师,干脆搬了个小马扎坐着,手里捧着个水杯,看着他们忙活。
“老马!老马!”潘保庆几步走过去,“您老别光坐着看戏啊!搭把手,把这堆烂木头搬走行不行?”
老马慢悠悠喝了口水,眼皮都没抬:“潘校啊,我这老腰不行了,搬不动重物。再说,党校这地方,不就是个养老的地儿?平时也没人管,这突然要搞什么‘三学’,大过年的弄得鸡飞狗跳的。要我说啊,上面就是一阵风,刮过去就完了,费这劲干嘛?有这劲头还不如拨钱……”
“养老?您想得美!”潘保庆当过乡长,和群众打交道时间久了嗓门大,脾气也差,说道:“县长一会儿就到!看到您老坐这儿喝茶,我这副校长还要不要干了?您就算搬不动,拿个笤帚扫扫垃圾总行吧?”
“行行行,扫扫扫。”老马不情不愿地放下水杯,慢吞吞地站起身,拿起一把比他年纪还大的破笤帚,在地上划拉着,那动作比李老师擦门框还慢。
潘保庆看着这场景,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对着空气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谁要是给我掉链子,下个月工资扣一半!”这威胁听着挺狠,但效果寥寥。大家都知道,党校这地方,扣工资?潘保庆自己说了都不算。
就在这时,我和刘进京、刘志坤的车驶入了党校大院。潘保庆眼尖,立刻扔下扫帚,脸上瞬间堆满笑容,小跑着迎了上来:“县长!刘校长!刘部长!您们来了!我们正全力打扫,保证以崭新面貌迎接培训!”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狠狠剜了一眼还在慢悠悠扫地的老马。
刘进京背着手,环视一圈,眉头紧锁:“保庆啊,这党校怎么破败成这样?平时都不维护的吗?这窗户烂了多久了?下雨漏水怎么办?”他指着那扇用硬纸板堵着的破窗户。
潘保庆搓着手,一脸为难:“刘校长啊,您是党校县长,您也知道,党校经费一直紧张……年前早早就放了寒假,一个多月没人,就成这样了。我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这次为了‘三学’活动,我们真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他话里话外透着要钱的意思。
我没接经费的话茬,目光扫过那几个无精打采的教职工,最后落在老马身上:“这几位同志,也是党校的教职工?看起来精神头不太足啊。党校平时教学任务不重,更应该抓好内部管理,保持良好状态。”
潘保庆脸上有些挂不住,含糊道:“是,是……大家……大家可能还没从假期状态调整过来……”
刘进京在一旁帮腔:“是啊,党校是党的理论阵地,自身形象很重要。县长,您看是不是拨点专款,把硬件整修一下?”
我没直接回答,对潘保庆说:“先带我们看看会场和学员宿舍。”
大礼堂里,窗帘灰扑扑的,墨绿色的墙裙褪色严重,墙皮剥落的地方用白灰草草抹了一下。三百张座椅不少晃起来都吱呀作响。学员宿舍是旧式的筒子楼,铁架子床锈迹斑斑,床板上的灰尘厚得能写字。最刺眼的是墙上挂着的规章制度,落款还是“东洪县革命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