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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
听见这两个字时,卫嫱明显一怔。
身前之人目光缓缓,朝自己凝望而来。短短一瞬间,卫嫱又回过神思。她心中暗自想着,李彻要是要立何人为后?是鸣春居的金妃吗?
虽然她并不喜欢金妃。
但一思量到,李彻既然立了后位,日后势必也会分得更多精力于后宫之内....卫嫱暗忖,他若是有了皇后,定然不会这般频繁地日夜折磨自己罢。
这般看来,李彻立后,对她而言倒也算是一件喜事。
少女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亮。虽如此,她声音仍是缓淡,不疾不徐道:“恭喜陛下,后位置已久,陛下也该立一位皇后。”
他登基已有一年,将大宣治理得风调雨顺,可后宫之中,却迟迟传不出半分动静来。皇室子嗣单薄,这可急坏了一些老臣。他们又跪在李彻身前,举荐起各家知书达理的闺秀来。
那些人举荐,李彻便也听着。男人神色淡淡,既未言同意,也未谈拒绝。
卫嫱亦站在一侧,低眉顺目,乖巧本分。
末了,李彻终于听得有些倦了。他抬了抬手,示意此事他会再考虑,而后便牵起身旁少女的手指,朝不远处的客舍走去。
陛下冬祭乃是当朝大事,提前便有人将客舍打点好,甫一推开门,只嗅见一阵淡淡的佛香。香气轻柔舒缓,让人只嗅一口,便感觉到莫名的心旷神怡。
李彻不容她离开视线,到了金塔山上,自然也要与她共寝于一屋。
只是眼下,他仍有公事尚未处理妥当。男人将她牵至小榻边坐下,而后摸了摸她的发顶。
“阿嫱先在此处等朕,屋外有重兵把守,不要乱跑。”
他似乎咬重了“不要乱跑”那四个字。
明黄色的衣袖拂至卫嫱面颊上,她未吭声,只点点头。
一副听命于他的乖巧模样。
李彻笑了。
他的唇角勾起,荡漾着清浅的笑意。待卫嫱以为对方要转身离去时,忽然间,男人拍了拍手。
有下人端着银盘,恭敬入内。
银盘之上,赫然摆放着两串铃铛。
他手指修长,怡然将铃铛轻捻起,那铃铛登时响了一响,落下一串清脆的铜铃声。
下一刻,李彻于她身前蹲下来。
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卫嫱杏眸微圆。少女眉心轻蹙起,下意识唤了句:“陛下。”
他的动作,太让她胆战心惊。
那熟稔的动作令卫?不禁回想起来??先前被关在铁房中时,对方也这样蹲下来,于她脚踝处拴上重重的铁链。
枷锁禁锢着卫嫱的手腕、脚踝,磨得她生疼。
当李彻脱去她脚上鞋子的时候,几乎是不可控制地,卫嫱朝身后缩了缩。
男人双手忽然滞住,他眉心稍找起,望向身前目光惊惧的少女。
她眼底带着几分瑟瑟,那干净纯澈的目光,似乎是在发抖。
仅怔了少时,对方面上露出了然之色。
男人手指修长,再度将她脚踝拽过来,微凉的手指落在少女肌肤之上,对方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
“放心,不是铁链。”
只是一串铃铛,便已经令她心有戚戚了。
李在她的脚踝处打了个死结。
屋里没有锐器,她剪不开那铃铛串儿,亦无法将其解开。只要每迈上一步,脚踝处的铃铛便会发出惹人注目的声响。卫嫱知道??这是李彻在担心她逃跑。
即便有重兵看守着,他依旧不放心。
末了,对方手掌覆了上来。
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少女的侧脸,声音缓缓,带着几分缱绻:“阿嫱这般乖巧,朕又怎舍得再给你脚上拴铁链呢?你在此处乖乖等着朕,朕去去就回。”
卫嫱坐在小榻上,漠然点了点头。
一个人在偌大的客舍中,虽是百无聊赖,也比在那人面前虚伪地承欢,要好上太多太多。
天微微黯时,李彻踩着霞光推门而入。
他步履不疾不徐,金粉色的霞影落满了他的龙袍。瞧见卫嫱时,他眼底的光影竟亮了一亮。
卫嫱眼看着,对方走过来,将她抱住。
迎面一道龙涎香,与佛香掺杂着,将少女瘦小的身形包裹。
她并未伸手去搂男人的后背,反倒是对方,双手将她怀抱得严实。那怀抱极用力,似乎要将卫?整个人都揉入骨血里。
她尚未开口,便听闻耳旁落下一声:
“阿嫱。”
“你想不想做朕的皇后?”
清凌凌的一声,忽尔落尽卫嫱耳中。后者愣了愣,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李彻在说什么?
卫嫱愣愣抬起头,望向身前一袭龙袍之人。
只见对方一双眸直视着她,那神色分外认真。
他重复道:“阿嫱,你想做朕的皇后吗?”
做他的皇后,成为整个后宫、整个大宣最尊贵的女子。
不必在受人冷眼,不必再被旁的宫人欺压凌辱,最重要的??待她回宫之后,不会再如同家禽一般,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铁房中。
李彻虽是直视着她的眼,可似乎,并不打算征询她的意见。
他要让她登上那后位,执掌印,成为他唯一的正妻。
爱也好,恨也罢。
这个位置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他们此生此世,注定是要纠缠不清的。
夜风呼啸而来,卫嫱眼看着,李彻眼底情绪愈浓。对方情绪迫切,似乎想让她登即同意。少女抿了抿唇,于一片夜色中垂眼。
她可以拒绝么?
不可以。
在李彻面前,她分毫没有选择一切的权力。
哪怕她如今根本不想登上这所谓的凤位,对方也会用铁链拴着她的手和脚,将她牢牢绑至皇后之位上去。
冬祭结束,方一回宫,李彻便下了一道立后诏书。
此诏一出,满朝哗然。
陛下竟要,要立一名婢女为后?!!
即便有人知晓卫嫱出身,可如今卫家已失势,“卫家千金”便也成了一个轻飘飘的身份。为此,李彻不知在朝堂上摔了多少本折子,每当对方回到金銮殿时,卫嫱总能看见他面上的不虞之色。
他的面容有些疲惫,似乎在前朝受了不少压力。
却又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男人唇角轻轻勾起,满目温柔地扑过来将她揉入怀中。
“阿嫱,无妨,朕会立你为后。无论旁人如何说,你都是朕唯一的皇后。”
他说这句话时,神色无比轻柔而深情。有那么一瞬间,竟让卫嫱一阵恍惚。
她还以为,对方回到了身为三皇子的那段时日。
少年李彻眉眼尚未长开,虽如此,那一双凤眸依旧是漂亮深情。对方紧跟在她身后,站在一棵梨花树下,右手四指并着,郑重其事地对天发誓。
“我李彻,此生此世唯娶卫家阿嫱一人。无论是萧家女,或是张家女陈家女毕家女.......无论父皇如何责我,罚我。卫家阿嫱,是我李彻此生唯一的妻。”
冷风呼啸,席卷过尘封许久的旧事。
少年时的夙愿,终于在这一刻,美梦成真。
这是李彻年少的美梦,但对于当下的卫嫱来说,无异于是一场万劫不复的噩梦。
当初踏入宫门,便已令她如坠深渊,只要她当上了皇后,身旁必然布满李彻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对方的监视之中。
她自铁屋中走出,整个皇宫是另外一个巨大的铁屋。
终于,那一顶华贵的凤冠,被孙德福手捧着,送入了她的寝屋之中。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德福奉上凤冠,朝她行了个大礼,“哎哟,再往后老奴便要唤您一声皇后娘娘了。”
李彻终是不顾众人反对,顶着前朝莫大的压力,将她送上了皇后之位。
周遭宫人满面喜色,耳旁顿然也充斥着恭维讨好声。
卫嫱面色平静地接过那一顶凤冠。
据德福道,这凤冠之上镶嵌了七七四十九颗白玉珍珠,金丝缠绕,珠玉累累。日光穿过屏窗落于其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太过刺目。
卫嫱眯起眼。
身前,孙德福仍是滔滔不绝。
对方欢喜地道着,陛下已请人下过卦象,十日之后便是黄道吉日。届时整座盛京将落下一场大雪,瑞雪好啊,瑞雪兆丰年。龙凤呈祥,明年定然是一个肥年。
李彻迫不及待要迎娶她,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卫姑娘,按着习俗,再过三日陛下便会陪您一同回一趟娘家。您且先收拾准备着,陛下亦是要休沐三日,同您一道回去。”
娘家?
卫?微微瞪圆了眼。
“是......卫府吗?”
孙德福还以为她是高兴傻了,老太监笑眯了一双眼,嘿嘿地回答她:
“不然呢,姑娘的娘家还能是哪儿?“
自然是卫家老宅了。
一听到要回家,她一颗心猛地提起。
回家,她已有许久未再听到这一句话。
她费劲心思、千辛万苦所求得一个结果,原来也是在那人的一念之间。
卫嫱低下头,抱紧了怀中凤冠,无力一笑。
因是要准备大婚事宜,李彻又命人将她带回了纤华轩。回到宫中时,月息已在院内等候她许久。
日头高升,金乌跳出云层。卫嫱坐在高高的车上,身上穿着御?的八宝缎锦华衣。归云髻高梳着,发髻之上插满了耀眼的金簪玉钗。
她就如此众星捧月般、浩浩荡荡的回宫,看得江月息眼眶一红,登即落下泪来。
庭院内的梅花开了,随风送来一缕幽香,落在少女梳得精致的鬓发旁。
月息忍住情绪,随着周遭宫人,一同朝她跪拜。
小姑娘双膝重重磕在地上,颤抖良久,终是没有唤出那一声。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