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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声音清澈。
奶声奶气的一句,打断二人对视。卫嫱回过神,小翎正站在台阶边,眼底闪着天真无邪的光泽。
她顺势向李彻行了一礼,淡声道:“民妇先行告退。”
她抱着小翎坐回马车上,恰在此时,庭院内下起??细雨。点点雨珠愈下愈大,串连成淅淅沥沥的雨丝,席卷过淡青色的车帷。
卫嫱坐在马车里,心跳如雷。
兄长如今不知在何处。
她心中想着,早些逃离此处,于是掀帘朝马夫道:“先回府。”
雨水又在一瞬间落下来。
细密的雨点敲打着车壁,亦衬得人心一阵惶惶然。卫嫱抬起车帘,朝那马车夫急声道:“快一些。”
快些回府。
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已心想着,明日便离开贡川。
卫嫱放下帷帘。
怀中,小阿翎正眨巴着一双眼望向她,小姑娘眼神单纯清澈,十分好奇地问道:
“阿娘,您是害怕方才那位叔叔吗?”
“轰隆”一道闷雷声,马车颠簸了短瞬。
卫嫱顿了顿,问小翎:“有......这般明显吗?”
小翎牵住了她的手。
小女孩的手指细细软软的,紧攥着她的手,却显得分外有力量。卫嫱低下头,将小阿翎的手指回握住。
只见小姑娘点点头。
“阿娘每每害怕什么东西,便会握住我的手。有时候打雷会握住,屋子里太黑也会。”
小翎能看出来。
阿娘在害怕刚才那个紫衣叔叔。
所以她恋恋不舍放下手中精致的玩具,奶声奶气地同阿娘说。
她饿了,她不想玩了,她想回家。
是阿娘想归家。
回府的马车飞快,溅起地上泥点。
卫嫱心头暖了暖,她摸摸小阿翎的发顶,也不知是在给何人打气。
“阿娘不怕,阿娘想早些归家。”
正说着,她右手再度掀起车帘,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倒退着,忽然间,卫嫱眉心蹙了蹙。
有人在跟踪她。
是李彻的人。
在跟踪她与小翎。
只是片刻慌乱,卫嫱又立马稳下心神。她自马车内取出一把骨伞,抬头同车夫道:
“先将小翎送回府,我随后就回来。”
车夫跟随她与兄长多年,是他们自己人,卫?自然放心。
而今李彻已然盯上她,卫嫱想,她不能再将小翎也搭进去。
她回过头,安抚了小翎几句,而后撑开伞,跳下马车。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变得些许寂寥。
她撑着伞,快步在街上走着,余光所见原本跟踪她的那一行人马,果然与她一同改变了方向。
卫?紧攥着手中伞柄,步子一转,匆匆朝大道上走去。
东市大道上人多,相比之下,对方不敢下手,她也能更好甩掉那群跟踪之人。
卫嫱步履匆匆,灵敏地绕开身前人群。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绸之上,又落在她微湿的裙角。
“轰隆”又一声雷响。
闷雷于她清艳的面庞上劈出亮白一片,她抿着发干的双唇,步履不停。
她听见身后有人道:“在那里!”
竟这般明目张胆。
卫嫱步履愈快,她急匆匆朝前快跑着,步子越来越急。
“她在那里!”
冷风荡漾起她的面纱与衣摆,那张轻、薄的面帘早已被雨淋得湿透,黏于卫?面上。
便就在她快步跑过一转角之际????
忽然有人自拐角处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卫?的嘴唇登即被人捂住,根本发不出声。
扑面一道熟悉的梨花香。
令卫?心中“咯噔”一跳。
她下意识抬起头,正对上那一双凤眸。
清冷的雨色倒映在男子瞳眸间,对方那只右手横亘于她腰身,紧掐住她的腰窝。
李彻的力道很大,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拽至怀中,不容她动弹,更不容她反抗。
那双眸子幽深,正定定望向她。
卫?眉心蹙意愈深。
迎风扑来雨线,将她手中骨伞打翻。女郎面上素帘被人扯去,忽然间,她埋下首。
男人轻“嘶”了声,无奈:
“什么时候学会的咬人。”
话虽是这么说,他的手却仍未松开,反倒将她禁锢得愈紧。
卫嫱未回答他的话。
事实上,她也根本不能回答他的话??她牙齿紧咬着李彻的手指,如一头凶猛的幼兽,露出两颗看似锋利的虎牙。
她一双陌生而清亮的眸,此刻写满了反抗与倔强。
一松开我。
李彻垂眸,眼底兴味愈浓。
“真将我咬疼了。”
他语调轻扬起,明明手指被人紧咬住,男人看起来却像是心情大好。
“还不松口?”
他问。
“郑夫人,你可知自己咬的是何人?”
卫?眼神愈发清亮,她龇了龇牙,并不松开口。
又有雨丝拂落,坠于女郎发梢与衣肩之处,银丝亮晶晶的,到映入男子眼眸。
他叹道:“再咬下去,我的手指真叫你咬断了。”
自骨节传来阵痛,他的肌肤上已然落了两道牙印。
面帘如此被他扯在地上,被雨水冲刷,飘摇着,飞至伞面上。
卫嫱感觉着,对方覆于自己腰际的手又用了力,她孱弱的身形再度被人带着,埋入他怀抱愈紧。
她终于开口:“你要作甚,松开我。”
正说着,她手腕忽然用力,猛地一道掌风劈来。
李彻不备,竟被她劈得震了一震。
自肩头传来钝意,而后便是阵痛感弥散而来。李彻却也不恼,他眼尾微勾起,欲重新捉住女子手腕。
卫嫱混不顾这瓢泼而落的雨水,快速伸出双手。
右掌作刀,砍住对方手腕。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
李彻惊讶:“郑夫人竟有这般好功夫。”
对方一面说,一面挡着她的进攻。
只见女郎出手飞快,招招干脆有力。
她这是用了十二成的力气。
“好凶。”
身前之人道。
“卫颂这些年教了你什么。”
卫嫱浑不顾他的话。
雨水淋落在身,将她的发鬓尽数打湿,她伸手打掉对方禁锢于自身腰际的右手,便要朝转角外闪去。
身后之人也不甘示弱,前来捉她。
她的右手被人捉起又打掉,最后,对方似是分外无奈,轻声同她道:
“别闹。”
“身上淋湿了。”
如此冷风瑟瑟,再这般下去,她怕是会受寒。
卫嫱冷声:“那你莫要再骚扰我。”
李彻笑:“那不成。”
正说着,对方足尖一点,竟一下掠至她身前,稳稳当当地捉住了她的手。
她皱眉:“松开!”
“我夫君尚在内,等着我归家。”
“夫君?”
李彻眼底笑意愈甚,他虎口处又猛一用力,疼得卫双腿一软,竟直直倒在对方怀里。
男人掐着她的腰身,前倾着身体,微微遮挡住她头顶雨帘。
卫嫱听见他戏谑道:“便是那个断指的残废么?”
对方捻了一缕她的发丝,话语分外轻.佻。
“夫人倒不若跟了我,总好过跟着你那个废物郎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彻咬重了那后四个字,听得卫嫱心中一阵憋堵,她怒道:
“你怎这般无礼!你松开我,否则我便要报官了!”
对方宽大的衣袖遮挡于她头顶,听闻她这么一声,男子面上笑意愈浓。
卫?只听见耳畔落下一声轻笑,那人已伸出修长的手指,于她脖颈后一点。
“报官,好啊。”
她眼前一昏,一股酥麻感涌上脑海。
“那便让你那个废人郎君,前来报官捉朕。”
一阵天旋地转,卫?再醒来时,眼前是陌生的房帐。
她被李彻点了穴,掠至此处,不知昏睡了多久。
她身上已换了另一身干净的衣裳。
右眼皮突突跳了跳,卫嫱赶忙掀帘起身。窗外阴雨不知何时已停歇,竹帘微微湿润着,庭院之内,已然放了一片天晴。
这一回,李彻倒未派人前来看守。
这四年,卫嫱跟着兄长四处游历的同时,亦拜师学了剑术。她知晓,兄长经脉已断,即便休养许久,可那三根手指始终攥不稳那把沉甸甸的铁剑。
兄长没有从前那般绝学,无力再保护她,那她便自己保护自己。
她入谷,拜师。
又在贡川之内,刻苦修习剑术。
眼前这一堵高墙,早已经拦不住她。
卫嫱换好衣裳,将青丝利落地盘起,绕开门外众人,来至墙角之处。
稍微借着力,她翻过凹凸不平的石墙。
本以为溜之大吉,却不曾想,便在石墙的另一端,李彻正一顿足,看着自墙壁那头翻过来的女郎。
卫?:……
李彻:………………
闻铮:……
三人面面相觑。
李彻率先笑出声:“夫人真是好武艺,令李某刮目相看。”
正说着,他走上前,扶住卫?手臂,使她自墙上稳稳落至地面。
卫嫱躲开他的手,往后倒退好几步,一双眼警惕而倔强地瞪着他。
“
夫人何故如此看我?”
“你将我至此处,究竟是何意?”
“拐?”
李彻道,“只是看夫人淋湿了身子,恐你受寒生病,便将夫人请至府中。夫人莫要误会了在下。”
正言道,前院忽然响起通传声。
其
一为张大人前来相见。
其二便是兄长,前来卫府寻她。
卫?见着,兄长一脸怒意,走入庭院。
他朝李彻匆匆行了一礼,而后牵过卫的手,面色并不虞。
卫?乖乖躲至兄长身后,不再去看李彻。
“吾家夫人,不必劳烦主上挂心。”
兄长只丢下这一句话,而后竟也不等对方开口,径直拉着她离开。
“主上。”
看着那二人的背影,静默许久的闻铮上前。
“那是......卫姑娘么?”
看面容,着实不太像。
见那武功………………
那名郑夫人更不像是卫姑娘。
更何况四年前,卫姑娘已亡故。
且
是死在众人眼前.....
又怎么可能是卫姑娘呢。
闻铮兀自思量着。
可,倘若对方不是卫姑娘......他心中疑惑,主上为何又对她这般上心?
黑衣之人自顾自想着,只听轻微一声。
身侧皇帝阴沉着脸,已将手中的玉扳指,捏作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