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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雨声(第1/2页)
至少,在如今张居正还活着的时候,朝廷向地方支援的赈灾物资,如约而至。
加了石膏的方子勉强控制住了一些重症之人的病情,吊住了命,只是药力太猛,恢复效果就比后来用药的人慢了许多。
因为嘉靖年间的几场瘟疫,如今的百姓在态度上还是配合的,因为他们知晓或亲历过那些不配合的后果。
这也是为何当地知州还算能稳妥规划统筹防疫的原因。
殷灵毓因为年纪小,郎中们除了商讨药方,不肯给她太多担子,但她的医术又实在是好,因此最终由殷灵毓来负责一些他们处理不好的病人。
变相其实也算把她当半个师傅了,毕竟一般都是喊师傅给徒弟兜底才对。
殷灵毓便当着流动大夫,主要负责孩子们的药方,不同的岁数不同的体重都得稍作调整,她又本身就和他们差不多大,更能安抚住那些孩子们。
有时郎中们忙不过来,或者遇到困难,自己应对不了,便去寻她。
最棘手的病例是个孕妇,高烧导致早产,孩子胎位不正,一直出不来,孕妇又没了力气,好不容易找来一个疫区里症状较轻,还能动的接生婆,接生婆说她也只能调整胎位,可孕妇没力气,还是生不出来,丈夫在草棚外边哭边磕头,磕得满脸是血。
这孕妇正是赵郎中负责,赵郎中也不好下手开药,毕竟大人本就还在病中,身体虚弱,稍一不慎,便是母子俱亡,或者只能保住一个。
可若能争取一下,还是没办法眼睁睁放弃的,于是赵郎中最终怀揣着最后一丝侥幸,叫来了殷灵毓。
殷灵毓一边把脉一边问了情况,随后当机立断。
“取一把匕首来吧。”
赵郎中闻言脸色骤变:“匕首?你是说...剖腹取子?”
殷灵毓起身:“产妇高热无力,胎位刚调正但宫缩已停,再拖下去,孩子会闷死,大人也会很危险。”
赵郎中一把拽住殷灵毓,声音不由自主提高:“胡闹!剖腹取子古来有之,可活下来的产妇百中无一!你这是要杀人!”
“不剖必死,剖了还有一线生机。”
外头丈夫听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保我媳妇!保大人啊!”
殷灵毓看向那痛苦的,盖着被子,好方便外男入内诊治的产妇,神色认真。
“我会尽我所有能力,让你和你的孩子活下来。”
“但选择的权力依旧是你的。”
“你如果更想自己活下去,你也有权力不生了。”
“我会给你开药。”
产妇额头上全是冷汗,手指攥得发白,最终重重摇了摇脑袋,因高热而起皮的唇色很是苍白,嘴唇哆嗦着:“剖……剖吧……让孩子活……”
赵郎中想到殷灵毓的种种表现,最终一跺脚:“罢了!罢了!老夫再跟你赌一回!老敖!老敖!去把你那点宝贝麻沸散拿出来!”
“烧开水,煮干净布,拿烈酒,我去粗蒸馏一下。”殷灵毓直起身,年纪虽小,却将场面不容置疑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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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郎中赶来,虽然拿出了麻沸散,依旧跳着脚为这事担忧:“这不合医理!”
“但是总比大人孩子都没了的好。”赵郎中替殷灵毓辩解道。
“那也太危险了。”敖郎中一边帮忙指挥着药童,按照殷灵毓的要求收拾屋子,一边数落:“你就是心太软和了你,你跟小殷被赖上怎么办?啊?还有名声呢?失败了你不得被骂草宦人命?家里人那么在乎一个没出生的小崽子也就算了,你跟着不忍心什么。”
赵郎中叹气,抬头看看阴沉的天色,和敖郎中都新换了罩衣和面巾。
“到底也是一家子盼了多久的孩子,怎么说也是条命。”
“正是,师,药王也说过‘人命至重,有贵千金’。”殷灵毓抱着刚用陶罐瓦片草草蒸馏出来的一些酒精赶回来,也是直接换面巾和衣服。
医女本就要少一些,时间上也来不及去找,草棚外的丈夫既然想要孩子妻子平安无事,这种关头,也不可能阻拦大夫去辅助生产。
即便如此,殷灵毓依旧叫来一个病情好了许多,总是跟着她的小姑娘,去那男人面前强调了一遍,他的妻子情况危急,只有将肚子切开取出孩子,才能保证大人孩子的平安,若他要计较清白贞洁,现在就离远点。
男人抹了把脸,举起手对天发誓,绝不会因今日生产之事与妻子为难,又紧张的追问肚子都切开了大人是不是真的能活。
小姑娘六七岁,戴着面巾,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小大人一样隔着栅栏拍拍男人的胳膊。
“这位伯伯,你别怕,小毓儿姐姐可厉害可厉害啦!我喝了药就不烧了,娘在外面都急哭了呢!娘说过几日我能出去了就接我回家给我买糕吃!婶婶也一定能没事的!”
草棚内,殷灵毓别无他法,不然她真的会够不到,于是跪在床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主刀。
产妇在接生婆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只露着肚皮,喝了麻沸散,沉沉睡去,殷灵毓抓紧时间带着两位郎中洗手消毒,给创面消毒,进行手术,赵郎中和敖郎中则尽他们所能帮忙。
一层层划开皮肤肌理,最终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被拽出来,青紫的小脸皱成一团,接生婆虽然已经震惊到目瞪口呆,但还是熟练的从殷灵毓手里抱过去,小心的倒提着拍了两下脚心。
婴儿咳呛两声,随后发出微弱却气息稳定的啼哭。
赵郎中长舒口气:“现在就看孩儿他娘能不能活了……”
敖郎中给殷灵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她已经在抖,可针线自己却也真是上不了手,于是转向接生婆:“大娘,您看您搭把手?”
“我试试。”接生婆咬牙道。
实在是面前小娃子满头大汗的都直哆嗦了,眼瞅着已经脱力了,她看这俩男大夫也指望不上,她不上谁上?
用那酒精里外里洗干净手,王婆子忽悠自己,这是猪肉,这是猪肉,一闭眼,从殷灵毓手里接过针线,学着殷灵毓那样子一个结一个结的缝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