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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齐力问,“你不怪我之前伤害过你们?”
叶知瑾嗤笑,“你都快死了,我怪你什么?和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但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这里的药材有多难得你是知道的,你若不要,我就刚好省下了。”
齐力立刻开口,“要!我要!”
叶知瑾看了他一眼,起身拿了一个药瓶递给他,“除了能缓解你的痛,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药效很大,你慎重使用。”
齐力接过药,叶知瑾又说。
“......
风雪渐歇,晨光初透,苏沉音立于城楼之上,肩披玄色大氅,发丝被寒风吹得微乱。她望着远处昭华堡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守着北疆最后的安宁。承泽站在她身侧,手中捧着一只暖炉,轻轻递来:“冷了就回去,不必总站在这里。”
她没有接,只是低声说:“我答应过父亲,要守住这座城。不是为了权位,不是为了名声,而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人用命换来的和平。”
承泽沉默片刻,点头:“我知道。可你也该为自己活一回了。”
她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宫墙内院的一角??那里是皇子府,她的儿子苏砚正带着几个小太监在练剑。少年身形挺拔,眉宇间已有几分英气,举手投足间皆是她当年的影子。可她知道,那双眼睛里的光,已不再属于战场,而属于书卷与民心。
“砚儿长大了。”她喃喃道,“他不再需要我为他遮风挡雨。”
“可你仍是他母亲。”承泽握住她的手,“也是我的妻子。沉音,谢婉清伏法,‘影鸦’覆灭,民间谣言也已平息。天下太平了,我们能不能……真正地过几天安稳日子?”
她转头看他,眼中柔光闪动,却仍带着一丝难以抹去的警惕:“太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你以为谢婉清为何甘愿自首?她不是悔过,而是完成了使命。”
“什么使命?”承泽皱眉。
“播种。”她声音低沉,“她把‘周景行未死’的信念种进了千万人心里。哪怕证据确凿,碑林森然,讲坛日日开讲,《北疆纪事》人人可读,可只要还有一个人相信那是真的,这颗毒种就会生根发芽。”
承泽凝视她良久,终是叹道:“所以你从不辩解,也不杀尽流言者,因为你明白??压制只会让火焰烧得更旺。”
“正是。”她收回视线,望向天际,“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真相如何碾碎谎言。就像春阳融雪,无声无息,却不可逆转。”
话音未落,远处马蹄声疾驰而来,一名钦案司密探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娘娘!京南驿站截获一名可疑僧人,随身携带一封密函,指向西山别院地下密道!林骁已率暗鳞封锁现场,请求您亲临决断!”
苏沉音接过信,拆开只扫一眼,眸光骤冷。
信纸空白,唯有右下角绘有一朵墨梅??花瓣残缺,蕊心滴血。
她指尖微微一颤。
这是“梅烬计划”启动时,唯一允许使用的紧急暗号。只有掌握全部七处据点、且通过三重身份验证的人才能发出。而能使用此符令的,除她之外,仅有一人还活着??当年昭华堡陷落前,失踪的首席谋士,裴照。
那个曾为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被传早已死于火海的男人。
“他还活着?”她声音几不可闻。
密探低头:“属下不知。但此符令经核对无误,确系真品。林骁说,密道入口藏于别院佛堂地砖之下,通向一处废弃矿井,内部设有机关阵法,极似裴照所创‘九曲归墟局’。”
承泽察觉她神色有异:“你要去?”
“必须去。”她将信收入袖中,转身欲下城楼,“若真是裴照,他不会无缘无故现身。要么是求救,要么……是警告。”
“我同你去。”
“不行。”她回头看他,语气坚定,“你是皇帝,不能涉险。而且,若此事牵连更深,我需要你在朝中稳住局势。一旦发现礼部或兵部有人异常调动,立刻关闭皇城四门,启动‘凤阙预案’。”
承泽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
“相信我。”她说,“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走进黑暗。但我必须走在前面,因为……我是皇后,更是他们的盾。”
半个时辰后,苏沉音换上黑衣劲装,带十名精锐暗鳞,悄然抵达西山别院。
此处原为先帝宠妃行宫,荒废多年,杂草丛生。佛堂屋檐倾颓,香炉倒地,蛛网密布。林骁已在门前等候,低声禀报:“属下已清查外围,无埋伏痕迹。但地底传来细微水声,疑似活人呼吸节奏。另外……我们在佛龛后发现一道刻痕,写着‘梅落烬尽,唯心不灭’。”
苏沉音走近佛龛,伸手抚过那行字迹,指尖触到一丝凹凸??并非刀刻,而是指甲生生抠出。
她心头一震。
裴照右手早年受刑致残,写字全靠左手,而这行字的笔势,分明是他独有的“逆锋回钩”。
“开。”她下令。
暗鳞撬开地砖,露出一条狭窄石阶,向下延伸至无尽幽暗。空气中有股潮湿的腐味,夹杂着淡淡的药香??那是裴照常年服用的宁神散气味。
一行人持火下行,越走越深。通道两侧墙壁布满铜镜,折射火光,令人难辨方向。行至第三折角,忽听“咔嗒”一声,头顶石板猛然闭合,将后续人马隔绝在外。
“退!”林骁怒吼。
但苏沉音已抬手止住:“别动。这是‘归墟局’的第一关??‘迷心镜阵’。乱动者,必触发毒弩。”
她闭眼静听,耳边回响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数息之后,她睁开眼,径直走向左侧第三块砖石,一脚踏下。
地面微颤,前方石门缓缓开启。
林骁震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是他教我的。”她淡淡道,“当年他说:‘真正的机关不在眼里,而在人心。若你恐惧,它便是死路;若你信任,它便为你开门。’”
再行百步,豁然开朗。
一间圆形石室浮现眼前,中央设一蒲团,其上坐一人,白发披肩,面容枯槁,双目紧闭,胸前插着半截断剑,鲜血早已凝固成黑。
却是裴照。
苏沉音疾步上前,手指探其鼻息??极弱,但尚存。
“救他。”她厉声道。
两名医官模样的暗鳞立即上前施救。片刻后,裴照悠悠转醒,睁眼第一句便是:“你来了……比预计晚了七日。”
“你为何不早些联系我?”苏沉音握紧他的手,声音微颤。
“不能。”他咳嗽两声,嘴角溢血,“自从我发现‘影鸦’真正的首领不是谢婉清,而是宫中一人时,我就知道自己活不过明日。我假死脱身,潜伏七年,只为等一个机会??让你亲手揭开最后一层真相。”
“谁?”她问得干脆。
裴照艰难抬头,目光穿透昏黄灯火,直指皇宫方向:“是你最信任的人之一……也是承泽最敬重的老师??太傅沈崇安。”
空气仿佛冻结。
苏沉音瞳孔骤缩。
沈崇安,三朝元老,德高望重,曾力排众议支持承泽登基,更是苏砚的启蒙恩师。他一生清廉,连府邸都拒修新瓦,怎会是叛臣?
“证据呢?”她冷静追问。
裴照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这是他在西域联络‘影鸦’的信物,上有‘玄螭令’暗纹。我本想亲自呈交,可他已在御前安插耳目,昨夜我刚现身,他就派杀手追来。若非我早设替身,此刻已是尸体。”
苏沉音接过玉佩,翻看背面,果然刻着一行小字:“龙归旧脉,师奉新主。”
她脑中电光火石??难怪近年来朝廷改革屡遭阻挠,沈崇安总以“祖制不可违”为由反对军政革新;难怪他对苏砚格外亲近,甚至主动提出教授帝王心术;难怪他坚持要在京郊修建“先贤祠”,供奉周氏先祖……
一切,都是在为“天命归周”铺路。
“他想做什么?”她咬牙问。
“扶植傀儡皇帝。”裴照喘息道,“他认定承泽仁弱,不足以统御天下,而周景行才是真正的雄主。即便周已死,他也愿以余生助其‘魂归’人间。他才是真正策划‘替代皇子’之人,慈云庵的背后资助者,就是他。”
苏沉音猛地起身,眼中杀意凛然:“我要即刻入宫。”
“不可!”裴照一把拉住她,“你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沈崇安掌控国子监、翰林院,门生遍布六部,更有两名御史为其鹰犬。你若无确凿证据,贸然动手,反会被污蔑为铲除忠良、独揽大权!”
她顿住脚步。
的确。如今她是皇后,一举一动皆牵动朝局。若无铁证,哪怕一句指控,都可能引发政变。
“那怎么办?”林骁焦急道。
裴照看向苏沉音:“只有一个办法??让他自己暴露。你需要一场‘局中局’,引他入瓮。”
苏沉音沉思片刻,忽然冷笑:“我有一计。”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偶感风寒,卧床不起,太医诊断需静养月余。同时,钦案司暂停一切对外行动,林骁亦称病告假。
朝野震动。
沈崇安闻讯,表面忧心忡忡,亲往昭华殿探病,实则暗中加快布局。他连夜召见心腹,下令加速培养一名五岁幼童,声称此子梦中得“紫微星授命”,乃真龙转世,并计划于半月后在先贤祠举行“祭天认祖”大典,公开宣布其身份。
而这一切,都被潜伏在国子监的暗鳞密报至苏沉音手中。
她静静听着,唇角微扬。
“鱼,终于咬钩了。”
当夜,她秘密召集林骁、裴照及三名核心密探,定下最终计划。
七日后,先贤祠外张灯结彩,文武百官齐聚,等待见证“天命降临”。沈崇安身穿祭服,手持玉圭,神情肃穆地引领幼童步入祠堂。
就在他准备宣读祷文之际,忽听钟鼓齐鸣,宫门大开。
苏沉音身着凤袍,缓步而出,身后跟着承泽与一队禁军。
“沈太傅,”她朗声道,“你祭的是哪位先贤?”
沈崇安面色不变:“自然是周文烈公,前朝忠臣,德配天地。”
“可你供的牌位上写着‘周景行之父’。”她冷笑,“而周景行,是谋逆篡位、屠戮忠良的乱臣贼子。你身为三朝老臣,竟敢私祭叛党,居心何在?”
沈崇安拂袖而起:“皇后此言差矣!周景行乃真命天子,陛下不过窃据大宝。今日我以天道昭示,迎回正统血脉,有何不可?”
全场哗然。
承泽怒喝:“大胆!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公然造反!”
沈崇安仰天大笑:“非我造反,乃是拨乱反正!天下苍生苦于无道已久,唯有周氏血脉,方能重振乾坤!”
苏沉音却不怒,反而拍了三下手。
刹那间,祠堂四角升起高台,数十名百姓模样的人被请上台来,其中赫然有当年慈云庵的稳婆、接生嬷嬷、甚至谢婉清的贴身婢女。
“诸位请看,”苏沉音朗声道,“这位是王氏,曾在慈云庵接生三名‘龙胎’,她可愿说出实情?”
妇人跪地哭诉:“奴婢被逼用药水涂抹婴儿额头,伪造朱砂蟠龙痣!那些孩子根本不是龙种,全是普通人家卖来的孤儿啊!”
又一人上前:“小人是药铺掌柜,曾卖给沈府大量迷魂香与幻骨散,用于控制孩童心智!”
再一人:“我是沈府旧仆,亲眼见他深夜焚烧密信,上面盖着‘玄螭令’!”
一条条证词如刀,直刺沈崇安心脏。
他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妖言惑众!来人,护我出城!”
可四周早已布满禁军,箭矢上弦,刀枪如林。
苏沉音一步步走近,冷冷道:“你以为你是在拯救天下?你不过是个被仇恨蒙蔽的老朽。周景行若泉下有知,也会羞于与你为伍。”
沈崇安瘫坐在地,喃喃道:“你们不懂……他是唯一能让大周强盛的人……你们太仁弱了……注定亡国……”
“那就让我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强大。”她转身,面向百官与百姓,“从今日起,废除‘先贤祠’,改建‘警世堂’。凡参与‘影鸦’阴谋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而所有被蛊惑的孩童,将由宫中抚养,赐姓‘苏’,入学昭华书院,成为新一代护国将士。”
人群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皇后英明!”
“大周永昌!”
承泽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你赢了。”
她摇头:“不是我赢了,是真相赢了。”
数月后,沈崇安斩于市曹,九族流放。裴照因功封爵,却婉拒官职,隐居南山,著书立说。林骁继续统领暗鳞,守护京城暗夜。
而苏沉音,依旧每日清晨登上城楼,眺望远方。
苏砚来到她身旁,轻声问:“娘,以后还会有人想推翻我们吗?”
她抚摸他的发,微笑:“会的。但只要我们始终站在光明里,他们就永远只能躲在阴影中。”
风起,檐下铜铃叮咚作响。
她闭目倾听,仿佛听见了岁月的回音,也听见了未来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