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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出去五分钟后，海叔神色如常的进入。
末世三年多，海叔苍老很多。
老人脸上沟壑般的皱纹里嵌着熟悉的恭谨：“少主，一切查清楚了吗？”
顾千寒盯着海叔微微颤抖的眼睑，“你说的不错，中央基地确实在建造华夏星际移民飞船。”
“有几艘？飞船地堡坐标在哪里？有多少军方的人在把守？”海叔急切的问。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看到顾千寒慑人的眼神。
他呐呐道：“我就是着急，我怕小宝登不上飞船。”
小宝是海叔唯一的孙女。
顾千寒似乎没看出什么，只是说：“小宝今年10岁，被基地统一安置在儿童之家，我已经查过了，她有首批登船资格。”
海叔的瞳孔剧烈收缩，先是震惊，继而狂喜。
顾千寒的眼神，却像手术刀般锋利：“小宝在3号儿童之家。”他故意顿了顿，“您回来中央基地已经数十天，没去看过？”
海叔解释：“都是老婆子在照顾，我就没过问。”
“三十五年了，海叔。”顾千寒突然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住老人的身躯，“从您跟着外公算起。”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是啊...大小姐难产那天，还是我开车送去的医院...”
“您出生时第一个抱您的...也是老奴...”
顾千寒突然冷笑出声：“末世前顾千丞出价五千万，末世后顾鸿信许诺一架运输机的物资...都没能让你背叛我。”
“可现在，你却对我撒谎！”
李海眼神闪烁，知道少主已经知道了一切。
跪倒在地，膝盖撞击金属地板发出闷响：“宇航被他们抓走了！”
老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喉间泛着血腥气，“就在我们从华东基地返程的路上...”
“那些人说，让我回中央基地探查华夏星际移民飞船的位置和进程。否则就会杀了宇航。”
顾千寒扶起李海，指尖触到衣服下嶙峋的肋骨。“海叔，这不怪你，是我留你们父子在华东科技基地替我处理产业的。”
“他们许诺五张船票！”李海急切地抓住顾千寒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我年纪大了，不怕死，不用登船。宇航一家三口，剩下两张给您和大小姐...”
“少主，请您相信我，我只是想探查星际飞船的位置，没想背叛您啊。”
指挥室的应急灯突然频闪，将顾千寒的脸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我信！”他缓缓低头，看着老人指缝间渗出的血丝，突然轻笑出声：“那还等什么？”
海叔浑身一颤，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少爷陌生的面容。
“少...少爷？”老人的声音支离破碎。“你同意？”
这个他从小照顾大的孩子，曾经在中学演讲比赛上，把《精忠报国》念得全场落泪；
少爷虽然重利，但很是爱国。
末世前，只要碰到樱花国的商业合作，就算没有利润，少爷也要争个头筹。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坦白的原因，他怕少爷不同意。
灯光再次明灭的刹那，顾千寒一把扯下胸前的徽章。
金属表面反射的冷光中，A+的标识扭曲变形，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爱国？”他嘴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弧度：“我为基地捐献全部家产，又拼死卖命，换来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不如...换个买家。”
*
运输机的涡轮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嘶鸣，缓缓停在地堡外围的伪装停机坪上。
周野关闭动力系统时，舱窗外扬起的沙尘还未完全沉降。
“跟我来。”宁秘书示意两人看向一公里外那座看似普通的山丘碎片，“今天不走正门。”
贺乔注意到，至少有十二个隐蔽炮台随着他们的移动调整着角度。
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在他们胸口若隐若现，直到宁秘书举起识别卡才逐一熄灭。
“自从发现间谍设备后，”宁秘书带着他们走向一处石堆，他的皮鞋踢开某块看似随意的石头，地面随即滑开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洞口，“地堡启用了加密通道。”
周野蹲下身，指尖擦过洞口边缘。
纳米级复合材料的触感冰凉光滑，内侧隐约可见生物识别扫描器的微光。
“这种规格的逃生通道...”他皱眉道，“更像是为大规模撤离设计的。”
“这是机密。”宁秘书突然竖起食指，但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不过你们很快会知道，星际飞船的登舰方案...远比教科书上的要精妙。”
沈部长说这两人可以信任，所以他才多说一句。
这些话，如今连部长的亲儿子，都不知道呢。
贺乔望向远处平坦的地面，丝毫看不出这里的地下藏着星际飞船。
三十公里长度的星际飞船，意味着地堡的规模至少是飞船的十倍。
滴——
生物认证通过的提示音响起时，通道内的量子照明逐级亮起。
贺乔刚踏上第一级阶梯，整个人突然僵住。
全息投影在通道尽头无声展开，猩红的数字正在跳动：
【地核临界倒计时：62天】
贺乔的血液瞬间凝固。
离开中央基地短短十天，人类的时间被偷走了整整58天。
地堡入口处，沈部长的身影在探照灯下显得格外单薄。
曾经笔挺的制服如今松垮地挂在肩上，眼下的青黑一直蔓延到凹陷的颧骨。
他拄着金属手杖的手指关节突出，像枯树上最后的枝桠。
“人类，快没有时间了...”沈部长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地堡已清空，你们只有十分钟验收。”
贺乔的战术靴突然停下：“就这么放心让我们进去？”
沈部长扯出一个疲惫的笑：“现在谈信任...”
他的手杖重重敲在地上，“太奢侈了。”
如果有一丝别的办法，他也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两个晚辈身上。
气密门滑开的瞬间，贺乔的呼吸停滞了——
眼前豁然开朗的巨型地堡中，穹顶的量子照明系统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而在反重力场泛起的淡蓝色涟漪中央，那艘流线型的星际巨舰正静静悬浮着——就像一头沉睡的金属巨龙。
“老天...”
周野的战术目镜突然爆发出密集的数据流，镜片上瀑布般刷新的参数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
贺乔感到喉头发紧。
飞船的量子装甲在穹顶冷光下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每一块六边形鳞片都随着能量流动微微起伏，仿佛具有生命般规律呼吸。
舰首的五星红旗在静止的空气中猎猎翻卷，那是纳米级能量场激起的等离子风。
“比设计图纸上的参数...”周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至少优化了17.32%。”
还是在时间如此仓促的情况下。
贺乔不自觉地向前迈步。
她注意到飞船侧舷喷漆到一半的编号——“华夏星际移民飞船-1号”的字样只完成了一半，油漆刷还斜靠在支架上。
地面散落的工具和没来得及关闭的全息投影，无声诉说着撤离时的仓促。
整个地堡寂静得可怕。
除了站在控制台前的沈部长和宁秘书，所有工位都保持着突然中断的状态。
一杯没喝完的咖啡在全息键盘旁凝结着白霜。
沈部长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金属镜框反射的冷光将他眼底的忧虑切割成碎片。
“原则上允许你们参观驾驶舱。”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边缘的防爆涂层，“但操作系统会保持锁定状态。这艘船承载着三十亿人的基因库和文明火种，哪怕0.1%的误差都...”
贺乔与周野交换了个眼神。
原定计划里，今天本该只是场例行勘察，等摸清安防漏洞后再伺机行动。
但此刻控制室的全息投影上，代表地幔压力的曲线正疯狂跳动。
通风管道里传来不正常的金属震颤，那是地壳活动引发的泄压蒸汽在冲击防护层。
更不用说基地外围那些突然增加的巡逻队——自从别国间谍锁定这片区域后，军方连防空矩阵都开启了全天候战备状态。
现在隔离闸门外的走廊上，至少有三十支武装小队在交叉巡逻。
离开后，再想像上次那样偷偷溜进来，简直异想天开。
所有变量都在尖叫着同一个结论——
没有下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