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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舱，贺乔接到舰长的视讯。
“怎么样？要不要回来做副舰长？”
沈舰长一边往嘴里丢营养剂，一边问道，“只要做了副舰长，你永远不会再遇到洪柳思那样的人，也不会再有凌云战队那样的人对你不敬。”
“整艘飞船，所有幸存者都会尊重你，视你为神明，不敢触犯你。”
贺乔抱臂靠在舱壁上，突然眯起眼睛：“洪柳思是你安排的？”
她就说，洪柳思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
还有凌云战队，他们打架的时间持续好几分钟，巡逻机器人反应速度不应该如此缓慢。
“我只是没拦着洪柳思去D3舱巡查，至于凌云战队更是贺队长自己先动手的。”老舰长笑得像只狐狸，“毕竟某些人需要点刺激，才会想起权力的好处。”
贺乔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行走的每一步都在沈舰长的监控网络之中。
从D3种植舱的每一株作物，到食堂二楼包间的空气成分，甚至她舱室里的温湿度，都在控制室3号屏上实时跳动——
那是属于她的专属监视终端。
却又不会将她完全暴露，只是从角落的一双鞋、一只手来判断她的存在。
这种程度的掌控，换作旁人早该暴怒。
但贺乔只是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就像接受太空中无处不在的辐射。
她时常设想，若自己处在沈宏恺的位置会如何处置一个“人形战略武器”？
或许会设立专门的研究所，用精密的仪器剖开每一寸皮肤；
或许会设计严酷的忠诚测试，将空间能力转移到更“可靠“的人身上；
最不济也会24小时注射神经抑制剂，确保绝对掌控。
而这位沈舰长选择的，不过是派几个耿直的战士跟着她——这种近乎温柔的监视，简直像老父亲对顽皮幼女的纵容。
贺乔凝视着舷窗外巡逻艇闪烁的航灯，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比喻有多么荒谬。
沈宏恺哪里是什么慈父？
那个连亲生儿子都能送上必死任务的男人，骨子里早把人性熬成了冰冷的战略公式。
“华夏高于一切。”沈舰长说这话时，连瞳孔都不会颤动。
他对贺乔的“温柔”，不过是精密计算后的最优解：一个活着的、合作的空间能力者，比解剖台上的标本有用千百倍。
再说的通俗点，他算准贺乔吃软不吃硬。
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舷窗，在贺乔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舰长所有的温情，早就熔铸成了守护文明火种的执念。
而她，不过是这执念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冷笑一声，挂断视讯，和周野洗漱睡觉。
心情不好的时候，做一些运动，可以缓解。
*
舰长办公室。
沈南槿亲自监督父亲用药，然后坐到一旁的办公桌上处理文件。
他的旁边，是沈舰长的秘书长——宁秘书。
沈舰长不满的说，“你的级别根本不能看这些文件。”
“还有，宁涞你到底谁的秘书？”
可惜，这两人根本不理他。
沈舰长趁着两人忙着，偷偷来到卫生间，吐出藏在舌头底下的药丸。
眼底闪烁着光芒——
只有他死了，某些人才愿意走上权利的宝座。
沈南槿已经妥协了，贺乔还远吗？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时机，让贺乔知道他命不久矣。
他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华夏一切都可以利用，包括自己的命！
*
自那次诡异的黑洞陷阱突然消失后，那个自称“造物主”的‘它’，就像蒸发般消失在茫茫宇宙中。
舰队分开行动后，1号舰的航行日志已经翻过十九页，探测器再未捕捉到那个猩红六边形的踪迹。
但舰桥上的警戒从未松懈。
贺乔每次遥望驾驶舱，都能看到值班军官们紧绷的侧脸。
全息星图前永远站着至少三名观测员，他们的眼睛每隔三十秒就要扫一遍引力波监测屏。
不仅如此，沈舰长亲自下的禁酒令。
控制台和飞船上所有SS级别以上人员，不准饮酒。
控制台。
“引力异常，3-7区扫描。”机械化的指令声每天要重复上百次。
每当这时，所有操作员的手指都会悬在紧急跃迁按钮上方，直到系统确认那只是普通的宇宙湍流。
控制台休息室里，两位刚下机的操作员嘀咕：
“老王连续值守一周了，睡觉都抱着辐射探测器...”
“谁不是呢？上次7号探测仪误报，轮机长直接启动了备用引擎...”
就连孩子们的游戏都带着阴影。
贺乔见过一群小孩在走廊玩“逃离黑洞”——当扮演‘它’的孩子喊出“抓到你了”时，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发抖。
这种紧绷的气氛像一层透明的膜，包裹着整艘飞船。
每个人都在正常生活，但所有人的潜意识里都绷着一根弦，等待着某天突然响起的警报。
*
【星际元年7月22日】
2号舰。
警报在诡异中，扭曲成诡异的嗡鸣。
观测台上，引力波读数突然坍缩成一条直线——这不是仪器故障，而是物理法则在此处断裂的证明。
监控画面显示，三百名居民正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打包行李、亲吻家人、检查逃生舱...
就像被卡在时光胶片里的剪影。
“第17次循环。”观察员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时间裂缝真的存在。”
他面前的全息日志显示，舱内居民已经用完全相同的姿势，经历了17次逃离黑洞陷阱前的最后24小时。
更可怕的是，陷入循环的人对此毫无察觉。
他们笑着讨论“终于逃出黑洞陷阱”，完全忘记自己已经这样“活”过36次。
只有舰桥上的观测者能看见，他们每次死亡时，舱壁上都会多出一道相同的裂痕——就像死神用指甲做的计数标记。
“时间锚失效。”AI的警告声在空荡的走廊回荡。
2号舰正在逐渐变成一座漂浮的时空坟墓，每个舱段都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循环吞噬的祭品。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居民脸上，始终带着逃出生天的庆幸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