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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公告屏前。
贺乔的手指，在“深空勘探队”的报名表上按下确认键。
周野站在她身后，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想清楚了？虫洞里可没有种植舱那么舒服。”
他是开玩笑的，阿乔所有决定他都是赞同的。
“正因为未知，”贺乔眼神坚定，“才更需要有人去看清楚。”
在虫洞变幻莫测的光影中，乔野战队乘坐的飞船缓缓驶向那片未知的星云。
这一次，她不再逃避黑暗，而是要成为刺破黑暗的那束光。
*
空间里，烛阴玄皇已经气了很久。
那种愤怒不是暴烈的，而是像一团闷烧的炭火，压在神识深处，时不时迸出几点火星。
他无法理解——不，是无法容忍贺乔的决定。
在‘它’降临的那一夜，他本可以与那东西决一死战。
爪牙、烈焰、上古的威能，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它’明白什么叫神兽之怒。
可贺乔呢？
她连一丝反应都没有，硬生生将他锁死在契约空间里。
说起契约，他就更生气了。
当时看贺乔可怜，复制星际飞船的时候马上要死掉。
他动了恻隐之心，为了救她、救华夏，所以主动契约。
没想到，贺乔是胆小怕事的主，一有事就躲起来，根本没他发挥的余地。
也因为这份契约，他想出空间，都无法出去。
烛阴玄皇的冷笑在识海中回荡：【胆小鬼，你怕了。】
贺乔当时还在平叛暴动，一刀捅进某个暴动者的心脏，温热的血溅在她眼皮上。
她在脑海里回敬：“是啊，我怕你被‘它’拆成龙骨标本。”
【你以为高阶文明能奈我何？】
“那你觉得——”她甩掉刀上的血珠，踩过尸体走向下一个目标，“如果你们打起来，这艘星际飞船能撑几秒？那些缩在避难舱里的幸存者，够不够当你们对轰的余灰？”
没有回答。
只有识海中翻涌的、近乎实质化的怒意。
她太了解烛阴玄皇了。
这位上古神兽字典里从来没有“波及无辜”四个字。
他只会燃烧、撕碎、毁灭，像一场天灾般轰轰烈烈地赢，或者死。
可她贺乔不是来当英雄的。
上辈子，死亡之夜的记忆像一桶冰水，每次心软时都会浇下来。
——那个极热的夜里，她一天一夜未进水米，被她救下的少年亲手将她推向掠夺者，然后乱刀砍死的自己...
烛阴玄皇突然暴起：【你宁可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对。”她捏碎了一人的喉骨，“而且我建议你也学学——”
【从此你休想让我帮你复制！】
贺乔差点笑出声。
复制星际飞船？
那种差点抽干她灵魂的蠢事，一次就够了。
如果救下来的全是方部长那样的人，或许……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最后看了一眼识海中盘踞的巨龙虚影，干脆利落地切断了精神连接。
反正契约还在。
他再愤怒，也不过是……
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根本出不了空间。
*
【星际元年12月5日】
这一天。
一号舰在虫洞里，休养生息，采集曲速结晶。
而5号舰的残骸在深空中静静旋转，曾经棱角分明的舰体轮廓如今已化作一颗巨大的发光茧。
监测屏放大画面时，能清晰看见船体表面流动的晶体脉络——那不是简单的物质结晶，而是数以亿计的虚空蠕虫正在重组整艘飞船的原子结构。
回溯记录：一周前
副舰长林修猛地砸向控制台，指节渗出的鲜血在零重力环境中凝成漂浮的血珠。
“隔离舱全数失效！”
全息投影上，代表安全区域的红色边界正被诡异的蓝光蚕食，那些被感染的幸存者用指尖轻叩舱门的动作，优雅得令人毛骨悚然。
观测员死死攥着数据板，指节发白。
监控画面里，抱着破旧玩具熊的小女孩正在咯咯笑着，她的金发从发梢开始化作晶莹的丝线，每一根发丝都折射着星云般的色彩。
身旁的母亲伸出正在晶化的手臂，指尖生长出的发光藤蔓轻柔地缠绕着女儿——那姿态既像拥抱，又像某种诡异的寄生。
当蓝雾渗入中央生态舱时，整艘飞船的照明系统突然同步闪烁。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棵“树”——由三百二十四具人体融合而成的巨大晶簇。
它的主干是曾经的舰长，四肢延伸出的枝桠上挂着尚未完全转化的船员，随着能量流动轻轻摆动。
根系穿透了十二层甲板，将整艘飞船连结成完整的生命网络。
现在的5号舰，已经成为漂浮在猎户座悬臂上的巨大晶体。
透过半透明的外壳，能看到内部有规律脉动的能量网络——那是数千万个被转化的生命形成的共生意识。
偶尔会有晶化的幸存者飘到舷窗边，他们面部保留着人类轮廓，却带着超越人类理解的宁静微笑。
最新观测显示，船体表面开始生长出类似太空藻类的晶体结构，正主动收集星际尘埃作为养分——
这艘飞船，不，这个新生的生命体，正在宇宙中扎根。
*
【星际元年12月31日】
第二发射港。
乔野战队，8名队员的脚步声在金属廊道中回荡。
时隔数月重返第二发射港，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曾经用于常规发射的港口，如今被改造成了曲速结晶的专属采集基地。
“注意脚下。”周野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重力模拟系统正在调试。”
贺乔透过舷窗望去，整座发射港都笼罩在节日的氛围中。
荧光彩带漂浮在无重力区域，像一条条发光的河流；
全息投影的“新年快乐”在舱壁上缓缓旋转，映得每个人的面罩都泛着微光。
“明天就是新年了。”凌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贺乔这才恍然。
是啊，从蓝星毁灭到如今，人类已经在太空中漂泊了整整一年。
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日子，那些面对‘它’时的绝望与抗争，都需要这样一个节日来抚平伤痕。
工程艇的舱门缓缓闭合。
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他们被弹射出飞船。
舷窗外，星云带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
那是一个完美的圆形，边缘泛着七彩的光晕，内部则闪烁着无数星光般的结晶。
它们像被冻结的烟花，又像是宇宙特意为新年准备的礼物。
“编号295号工程艇，开始采集曲速结晶作业。”
机械臂缓缓展开，精准地捕捉着漂浮的结晶。
有些结晶太过细小，有些则嵌在虫洞边缘的褶皱里，需要队员们穿着太空服亲自采集。
贺乔调整着推进器，小心地靠近一块特别明亮的结晶。
那些在种植舱里嫁接果树的日日夜夜，让她的双手锻炼的特别灵活。
“发现高纯度样本，坐标已标记。”通讯器里传来凌弘的声音。
面对丰富的矿产，她没兴趣收点进入空间。
空间里囤积的物资足够她和周野用上好几辈子——食物、药品、武器，每一样都是精心挑选的生存必需品。
而这些来自虫洞的神秘结晶？
谁知道它们会不会带着未知的辐射，或是更危险的东西。
她不是科学院那些科学家，没有相关专业技能知识。
不会自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