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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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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清望着窗外飘雪的天空,雪花大得像棉絮,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砖窑厂的烟囱还在冒烟,那股黑烟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刺眼。他慢慢蹲下身,膝盖“咚”地撞在水泥地上,把那张被揉皱的信纸小心翼翼地摊平,指尖轻轻划过“父子同心”四个字,那是他当年在照片背面写的,如今看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知道了。”他从灶台上拿起个刚出锅的热馒头,烫得手指直哆嗦,塞给蔡全无,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麻烦你告诉慧真,让她多照看着点雨水,那丫头心思重,别被人欺负了。柱子那边……他已经成人了......”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等我想办法,总会有说清楚的那天,到时候一定让那姓易的绝户付出代价。”馒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混着面粉往下淌。
    蔡全无接过馒头,烫得两手来回倒着,看着何大清重新系上围裙,用断了的带子在腰上胡乱打了个结,背对着他往灶膛里添煤。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佝偻得像块被压弯的炭。蔡全无咬了口馒头,麦香里带着股淡淡的苦涩,心里清楚,有些账确实急不得,得等时机,就像这砖窑里的火,得慢慢烧,才能把生坯烧成坚硬的钢。
    蔡全无推开京城四季鲜的木门时,檐角的冰棱正往下滴水,“嗒、嗒”落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灰蒙蒙的天光。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惊得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带起的雪沫子落在他的棉帽上。
    徐慧真正低头核对着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算珠碰撞的脆响里,还混着后厨传来的剁肉馅声。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目光先落在蔡全无沾着泥点的棉鞋上,鞋帮上还挂着冰碴,显然是一路赶回来的。手里的算盘“啪”地停了,算珠卡在半路,悬而未落:“蔡主任回来了?”
    “嗯。”蔡全无摘下湿漉漉的棉帽,露出被汗水浸得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往煤炉边凑了凑。炉火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把他冻得发紫的脸颊烘出层暖意。他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封信,信封边角磨得发毛,还沾着些褐色的泥点:“这是何大清让我给你的。”
    又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麻纸,纸边被汗水浸得发潮,边缘卷成了波浪形,“这是他亲手写的证词,说当年托付易中海时,原话只是‘孩子就托付你帮忙照看一下,钱和信直接给孩子’,绝没说过让他代领。”麻纸中间盖着个鲜红的指印,红得像血,“这是他按的红手印,说要是打官司,他敢去当堂对质。”
    徐慧真捏着那张麻纸,指腹反复划过“易中海”三个字,纸页被捏得发颤,边缘起了毛边。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像是有团火在烧:“我就知道是这老东西在中间搞鬼!”她把账本往柜台上一合,黄铜锁扣“当啷”撞出脆响,震得旁边的醋瓶都晃了晃,“我现在就去找柱子,把邮局的汇款单存根和这证词给他看!”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那只磨得发亮的银镯子,“就算那笔钱拿不回来,也得让他知道他爹的苦心,不能再被易中海当枪使!”
    “慧真!”蔡全无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手指攥得紧紧的,把她的蓝布围裙都拽得变了形。炉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像个晃动的鬼影,“何大清特意嘱咐了,柱子现在对易中海言听计从,简直把他当亲爹敬着。你这时候去找他,就算带着这些东西,他也未必信啊!”他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弄不好,还会被易中海反咬一口,说你挑拨离间。”
    徐慧真甩开他的手,围裙带子被扯得“嘣”一声,差点崩断:“信不信也得说!”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纸都颤了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子成仇,让易中海那个伪君子在中间得意!”话音刚落,门帘被“哗啦”一声掀开,带进股刺骨的寒气,卷得炉子里的火星子飞了出来,落在青砖地上,很快灭了。
    田丹站在门口,穿着件藏青色的列宁装大衣,领口系着条深灰色围巾,几乎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双清亮的眼睛。她手里拎着个黑色的布包,包带勒得手指发白,神色凝重得像结了冰:“慧真。”
    徐慧真的动作顿住了,看着田丹睫毛上沾着的雪粒,心里咯噔一下,这时候,她怎么来了?
    “田干部?”徐慧真眼角的余光瞥见田丹衣襟上未化的雪粒,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连忙用围裙擦了擦手,“可有阵子不见你了,快进来暖和暖和,我给你泡杯茶。”她侧身引着田丹往角落走,那里摆着张条凳和小方桌,是田丹以前常坐的位置,桌腿边还留着常年蹭出的浅痕,“这么冷的天,路上不好走吧?”
    蔡全无刚把煤炉捅旺,见田丹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抓起墙角的扫帚,低着头往后厨走,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刚好盖住了前厅的动静。经过门帘时,还特意把棉布帘往两边掖了掖,挡住了从后厨投来的视线。
    田丹往四下扫了一眼,灶间传来伙计们剁肉馅的砰砰声,夹杂着蒸汽顶开笼屉的嘶响,前厅里只有账台后的算盘偶尔发出脆响。她这才把冻得发红的手缩进大衣袖管,声音压得像落在雪上的棉絮:“我来问你些事,关于李天佑父母牺牲时的情景。”说着从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笔记本,封皮被磨得发亮,边角卷成了波浪形,“我最近在整理旧档案,发现他们的案子……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徐慧真刚提起的铜壶顿在半空,热水“滋啦”溅在手背上,她却像没察觉似的,只是盯着田丹手里的笔记本。那本子的颜色深得发暗,像浸透了陈年的血:“当年的事不是早就结案了吗?”她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杯底的茶渍在木桌上晕开个浅褐色的圈,“天佑跟我说的也不多,他那时年纪小,还发着高烧,怕是记不清多少了。”
    “无妨。”田丹翻开笔记本,纸页间掉出片干枯的枫叶,“我只是随便问问,看有没有被遗漏的细枝末节。天佑去了前线,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还清楚些当年的事。”她指尖在折角的那一页顿住,铅笔字被摩挲得有些模糊,“哪怕是他随口提过的一句话,或许都有用。”
    徐慧真的手在围裙上反复蹭着,粗布摩擦的“簌簌”声里,她忽然挺直了脊背。炉子里的火苗“噼啪”跳了一下,映得她眼底亮起来:“我们结婚后,天佑确实跟我念叨过几句。”她往灶间的方向瞥了一眼,伙计们正围着案板说笑,声音隔着厚厚的土墙传过来,变得嗡嗡作响,“您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照实说。”
    田丹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笔尖在纸上悬着,形成一个小小的墨点。窗外的风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人在门外屏息倾听。
    田丹握着铅笔的手悬在笔记本上,笔尖凝着一点墨,目光沉静地落在徐慧真脸上:“那天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再仔细想想。”她往煤炉边挪了挪,大衣下摆扫过凳腿,带起细小的灰尘,“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可能有用。”
    徐慧真端起茶杯抿了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却让混沌的记忆清晰起来。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纹,声音低沉得像从旧时光里浮上来:“天佑说,那天晚上特别冷,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风跟刀子似的。他正蜷缩在被窝里发抖,就听见院门关得‘哐当’响,他爹跟头豹子似的冲进来,棉袍下摆都被刮破了。”他爹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煤灰往下淌,眼神里满是焦虑和警惕,往院子外头张望了好几回,又一把拉开抽屉,把里面的信件胡乱塞进怀里。
    “他爹当时脸白得像纸,抓起炕桌上的水壶一口气灌了半壶,说‘出事了,有人暴露了’。”徐慧真的指尖在桌面上划着圈,仿佛在描摹当年的场景,“上级命令这条线上的人天亮前必须撤离,说稍后会有人来接应,让他们抓紧准备。”
    “天佑他妈当时正在纳鞋底,听见这话,针扎在手指上都没喊疼,抓起炕上的包袱就往里面塞东西。”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他爹把两个炭炉都点上了,一个放在堂屋,一个搬进里屋,炉子里烧的不是煤,是一沓沓的纸,黑烟裹着火星子往上窜,把房梁都熏黑了。
    “可接应的人还没来,院门就被撞开了。”徐慧真的声音突然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黑狗子’的皮鞋声砸在院里的石板上,跟敲在人心上似的。他爹把天佑往他妈怀里一推,自己抄起炕下的枪,就往堂屋冲,给他们娘俩争取时间。”
    “枪声‘砰’的一声炸响,震得窗户纸都破了。”她的手指死死抠着桌角,指节泛白,“天佑说,他妈抱着他往灶房跑,灶洞里早就挖好了藏身的地方,能容下一个半大孩子。他妈把他塞进去,还往他手里塞了个窝头,说‘千万别出声,妈去看看你爹’。”
    “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枪声,还有人喊‘往屋里冲’。”徐慧真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天佑蹲在黑漆漆的灶洞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似的。后来有脚步声进了灶房,他吓得把窝头都攥碎了,渣子掉在地上都不敢捡。”
    “他听见有人在外面喊‘没有活口’,还有人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没找到电台’。”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驱散那些可怕的声音,“那些人翻箱倒柜的,把值钱的东西都抄走了,连他妈陪嫁的银镯子都没放过。”
    “天佑在灶洞里藏了两天两夜,饿了就啃两口干硬的窝头,渴了只能咽唾沫。”徐慧真的眼圈有些发红,“他说最害怕的不是饿,是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还有老鼠爬过脚背的感觉。”
    “直到第三天晚上,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吴婶才赶来撬开灶洞的石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吴婶把他抱出来的时候,他浑身都僵了,嗓子哑得喊不出‘娘’,只能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
    煤炉里的火“噼啪”响了一声,田丹握着笔的手停在纸上,墨点在“黑狗子”三个字旁边晕开,像一滴凝固的血。窗外的雪还在下,把整个世界都裹进了一片死寂里。
    徐慧真端起茶杯抿了口热水,水汽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她尽量让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把李天佑当年断断续续说的话串起来,一句句往外倒。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细节,经她的口说出来,带着灶膛里余烬的温度,父亲烧文件时的咳嗽声,母亲往棉鞋里塞棉絮的簌簌声,还有远处更夫敲梆子的“梆梆”声,都像在耳边响着。
    田丹始终没插话,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飞快游走,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窗外雪花落在玻璃上的轻响缠在一起。她偶尔会停下笔,用铅笔头轻轻敲着太阳穴,等徐慧真说到关键处,又立刻俯下身,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漏过一个字。笔记本上已经记了满满三页,字迹工整得像刻上去的,重要的地方还画着圈,墨色深得发沉。
    徐慧真的话音刚落,田丹就合上了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黑狗子是什么时候闯进院子的?”她抬眼时,目光锐利得像锥子,“有没有听到更夫敲过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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