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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天堂”（三）(第1/2页)
李剑慕，果然是李剑慕。
在未来末世，建造这艘能够脱离地球的宇宙飞船的设计师和船长，就是传说中的李剑慕。
高深已经能想到，在150年后的李剑慕，乘坐时空机来到1000年的五代十国，已经开始着手设计怪谈论坛的雏形，收集各个时代最顶尖的驱鬼人进入论坛之中，像是种子一样储存起来。
150年后，他换了一种方式，试图延续人类文明的火种。真正意义上做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血之门，大约也是李剑慕设计出来的，用来选拔出各时代最优秀的驱鬼人，进入飞船成为新一任船长。
原来，这就是“升入天堂”的秘密。
从来没有什么天堂，有的，仅仅是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前往多少亿光年之外的新星球，重建一个地球。
经过惨烈淘汰的驱鬼人，最后一个走入忏悔室的幸运儿，将会带着这一船的克隆人种子，去往银河系的边界，去一个没有怪谈的世界，开启新的人类时代。
只是，高深心中还有一个疑问。
李剑慕本人，去哪里了。
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坐上时空机，回到一千年前设计怪谈论坛了么？
要说最优秀的驱鬼人和船长的话，恐怕整个人类也没有人能够胜过李剑慕了。他设计出来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是能够超越整个人类文明想象的。
这个世上还有比他更适合，成为“大教堂”船长的候选人么。他又为什么要设计六扇血之门，他又在等谁。
高深环顾了一圈飞船内部，确定，没有在任何一个角落找到李剑慕。
他只得低头询问那低矮的圆盘机器人：
“你们的船长呢，他到底去哪里了。”
圆盘机器人回答道：
“船长最后一次确认了飞船内所有仪器运转正常，向我们下了最后一道指令，准备迎接几百天后新的船长进入其中。
“然后，他在没有佩戴任何防护服的情况下，走出飞船离开了这里。”
高深抬起头，看到，在一处看似光滑墙壁的高处，确实隐隐有一道门的轮廓。这道门连接着飞船内外世界，外面150年的绝望世界。但是目前看上去，已经封死了，似乎在李剑慕走之前，没有人有必要再次打开这扇门。
李剑慕，当年，就是从这扇门走出了飞船呢。
他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离开了地球上最后一处的安全据点。
高深慢慢站起身，向着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似乎想要重走李剑慕走过的路线，体会他当年的心情。
圆盘机器人，特意加强了“没有穿着防护服”这几个字，暗示着，李剑慕走出去之后唯一的结局。
他是一心求死，离开这里，在怪谈肆虐了100多年的地球，没有任何可能性活着回来。
高深的手，搭在了墙壁和门的缝隙处。
虽然整艘飞船的护壁十分厚实，能够有效阻挡外面世界的怪谈。但是，如果高深想要凭借蛮力强行打开，也不是不可能。
要打开这扇门么。
看一看，150年后，人类文明已经熄灭、外面挤满了怪谈的全灭地球，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人类曾经留下多么辉煌的建筑群和城市、大自然的植被和森林，是否还有残存。
神级高深曾经战斗过的明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人类，求求你，千万不要打开这扇门。
“外面的世界，远远比你想象的要恐怖，每一寸土地、每一口空气中，都挤满了怪谈，要是让它们察觉到任何一点生命存活的迹象，你下一秒会瞬间受到上万次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攻击。
“不要说人类了，就连机械都无法在那么可怕的环境下活着。
“李剑慕船长，踏入夜色的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留下。我们等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除了你之外，可能没有第二个人类能够到来，我们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风险。”
身后的圆盘机器人，看到高深的举动之后怕了，不断苦苦哀求着前者能够放弃开门的疯狂想法。
高深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他当然清楚，150年后的地球，怪谈在杀光人类之后经过几十轮的优胜劣汰、疯狂的厮杀、繁殖、进化，现在外面的世界已经恶劣到了任何一个生命体都无法承受的夸张程度。
无论是哪位驱鬼人，在离开飞船进入外面的一瞬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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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向着那机器人感叹道：
“这艘飞船，外壳一定非常结实吧。
“整个人类文明已经灭亡了，飞船置身于怪谈群中，仍然纹丝不动，内部正常运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真不知道李剑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材料，他真的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虽然圆盘机器人没有身躯，但是通过它的语气，高深仿佛觉得它“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那是自然。
“这艘飞船要在银河系中漂浮超过300年，穿过流星群和各种反重力暗物质，在抵达目的之前所遇到的阻碍是无法想象的。飞船的外壳，是用最好的材质组成，能够有效抵御怪谈和各种物理攻击。”
高深询问道：
“300年时间，就算达到光速，也远远达不到几十万光年之外的新星球。李剑慕准备使用的飞船能量又是什么？”
圆盘机器人回答道：
“诞生怪谈的阴观空间，有近乎无穷无尽的能源。我们已经在地球上储存了许多。
“在到达太阳系外合适的坐标后，我们会不断用此制造一个又一个微小的虫洞，用来缩短旅程距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300年之内就能抵达新的星球。”
听到圆盘机器人这样回答，高深的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早就知道是如此，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有些失望。
果然，如果离开地球是一个完美选择的话，那么李剑慕应该早就启动，不需要殉道自尽了。更不需要去探索那么多救世的分支方法。
他询问道：
“你知不知道，如果把阴观的那些怪谈带到外太空——就算仅仅是当做能量使用——也会让怪谈缠上这艘飞船，直到我们抵达新的星球，那些怪谈大概率会一起被带到那里。
“如果人类的下一站，仍然无法摆脱怪谈的纠缠，那做了那么多的意义又是什么？”
面对高深的问题，圆盘机器人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不断发出呲呲呲的机械运转声音，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高深的问题。
它在房间内到处乱转，逛了一大圈之后，像是认输一般又回到了高深脚下：
“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信息检索能力，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
“这一切都是船长大人的安排，虽然他已然不在这里。但是临走之前，李剑慕船长留下了一盘全息投影胶囊，他说，让下一个船长打开胶囊，就会和他隔着时空进行一场对话，他所做的一切良苦用心，新任船长一定都会明白。”
高深忍不住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在这里和我废话半天。”
圆盘机器人在原地转了两圈，当做没有听到高深的话，引导着他，进入了隔壁一间不易察觉的暗室之中。
昏暗的金属单间内，无数游离的光粒子游离着，仿佛感受到了有人进入，它们开始聚合在一起，先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了一些。那是一个穿着皮夹克、戴着眼镜的宽脸男人，坐在同样虚拟投影的椅子上，目光看向了高深走入房间的方向：
“欢迎进来，通过了六扇门试炼、从其他时代过来的最优秀的驱鬼人。虽然我们从未见过面，但是我对你充满了充分的信心，作为地球上最后一个人类，你一定能够完成我留下的遗愿。
“首先，请允许我向你道歉。为什么我不亲自开着这艘飞船，离开这颗星球。因为我的童年是在这里长大的，在我出生那一天，传奇一般的驱鬼人——高深——也已经战死了，我们没有了最后的英雄和希望。人类的难民营和庇护所越来越少，一个一个被怪谈攻破。我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亲人失去，虽然我很清楚，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但是这里毕竟是我唯一的家，故土难离，我宁可死在地球上，战死在怪谈潮中，也不愿意离开这颗美丽却又逐渐走向死亡的星球。
“请再一次，原谅我的自私。这般艰巨而渺茫的任务，我通过死亡逃避了。临死之前设下了血之门，强迫不同时代的驱鬼人进入其中试炼，只为了这条时空通道只能容纳一人进入，为最优秀的驱鬼人，继承我拯救人类的事业。”
高深静静看着对方的虚拟投影，没有说话。
这个投影是单向的，编好投影之后李剑慕已经死了。现在，只能听他说话，高深说的话“李剑慕”根本听不见。
谁知，接下来，李剑慕说出的一段往事，令见过大风大浪的高深，心中都有些掀起波澜。